第76章 ptr 6
手機的鏡頭及時記錄下了街邊駛過的一輛廣告車。
廣告車上滾動播放的視頻應該是來自於韓國警方或者說警察大學的宣傳片。因為距離較遠，再加上光照和角度的問題，林允兒並沒有拍到什麽實質性的內容。
吸引她的地方其實是車頂上方架起的橫幅，在橫幅上，有一男一女兩道穿戴警服的身影。
林允兒認出了其中一人的臉孔，隻是哪怕在廣告車已經駛離好幾分鍾後，她研究著自己手機上麵的照片，內心依然有種很難相信的情緒。
“到底怎麽了？”坐在對麵的權俞利全程把她的反應收入眼底，“剛剛那輛廣告車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林允兒搖了搖頭，“與其說是‘奇怪’……倒不如說是讓人十分驚訝更準確。”
“驚訝什麽？”權俞利問。
林允兒欲言又止，結果還是沒忍住，對權俞利說：“我認識的一個人，好像當了警察。可是那一位，我原本想象都想象不到她會成為警察……”
“是你熟悉的人嗎？”
“算是吧。”林允兒下意識點頭。
“那為什麽會想象不到？不對，應該是為什麽要去‘想象’？既然是熟悉的人，總不至於連對方大致的工作都不清楚吧？”
林允兒被抓住了紕漏，一時也回答不上來權俞利這話。
不過很快，她就想到什麽，趕緊岔開話題詢問權俞利：“那個，俞利姐你認識小、不是，徐珠賢小姐嗎？”
“徐珠賢？”權俞利先是回憶了一下，而後恍然，“啊，和宋演關係很親近的那位徐小姐？原來你說的熟悉的人是她嗎？”
林允兒也不答她，繼續追問：“您認識嗎？”
“認識是認識，”權俞利說，“隻是沒見過幾次麵，比陌生人要稍微好一點的關係？”
當她說完這句話後，就敏銳地發現自己對麵的女孩一瞬間浮現出了失望之色。
林允兒口中嘟囔：“既然和作家很親近，為什麽您和小……您和徐小姐她，關係隻是尋常？”
“你覺得宋演他是那種喜歡把自己的朋友介紹給身邊其他人的性格嗎？”權俞利笑著說，“那位徐小姐你也知道是警察，人家的工作領域還有生活範圍本身就和我們這群人不重合。沒有交集的話，還非得要互相親近嗎？僅僅因為我們都和宋演是至親？”
說到這裏，她還順嘴提了一句：“這麽多年，好像也就是你一個人，受到過這種待遇。”
“什麽待遇？”林允兒不解地問。
“還能是什麽？被宋演他帶到我們麵前來進行介紹的待遇。”不知道是有意無意，權俞利眼下的語氣頗有幾分曖昧。
林允兒張開小嘴，最終決定跳過這個對她很不利的話題：“所以說，您還有秀妍姐她們，對於徐小姐她的情況都不怎麽清楚嗎？”
“差不多。”權俞利點頭，“隻是見過幾次，彼此知道職業，其他事情就不了解了……哦，對了。”
她這才記起什麽一樣，對林允兒說：“那個，《Star World》？少女時代裏麵的一名成員，原型就是那位徐警官對吧？我沒記錯的話，年齡最小，似乎是組合裏的老幺？”
林允兒臉色隱約複雜地衝她笑了下，點點頭。
“我就說嘛，為什麽你會突然提起這個。”
還是點到為止的調侃，權俞利見林允兒似乎心不在焉，便給她出主意。
“你要真好奇的話，為什麽不去問宋演？關於‘少女時代’的事情，這個世上應該沒有第二個人比他更了解了吧？”
照這麽說，那我這個少女時代成員本人應該算是什麽程度？林允兒的大腦當中閃過了奇怪的念頭。
緊接著，她麵對權俞利的建議就顯露出有點猶豫的反應。
主要原因也是在於她和任宋演中午時的那次通話。明明前不久她自己還在拒絕交流來著，現在又主動湊上去，那小氣鬼指不定會怎麽嘲笑她呢。
想了想，林允兒倒是靈機一動，重新看向手機。
反正早講晚講，她真想知道徐朱玄的事情，看來遲早都得去找任宋演，與其屆時麵對麵地落於下風，她不如趁著男人還沒來，先通過電話把想知道的信息套出來好了。
如此打定念頭後，林允兒就站起身來，提出想去洗手間一趟，然後她就努力不去看權俞利識穿心思似的好笑眼神，拿起手機，低著頭飛快跑到咖啡店的角落裏，撥出了號碼。
好在，任宋演沒對她玩什麽“以牙還牙”的戲碼，不一會兒就接起了她的電話，問：“怎麽了？我這邊還要一會兒才到。”
“啊，沒什麽，沒關係，你慢慢開……”林允兒在電話這頭情不自禁地擺擺手，“那個，我隻是猜測一下，或許您今天中午出去說幫我拿住民登錄證，對方是小賢嗎？”
電話的那一端短暫地靜了一下，旋即就傳來男人的回答：“對。你怎麽知道？”
“我剛剛在街上看到了小賢的廣告。”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林允兒的心裏一下子就重新湧起了驚訝與茫然混合在一起的感覺。
另一方麵，她也稍稍意外於任宋演的坦率。
“廣告？你是說警大的廣告？”任宋演好像猜到了她打來這通電話的目的，沉吟後就說，“小玄大體上還是因為受到家庭的影響，所以高中畢業後才報考了警察大學。”
“可是為什麽會是警察啊？”他一起話頭，憋了滿肚子疑問的林允兒立刻就跟著打開話匣子，“我還以為她要不然會當醫生、檢察官，總之就是‘師’字輩，要麽就是考公務員。”
那邊正在開車的任宋演反問：“難道警察就不是公務員了？”
女孩愣了愣，馬上微微羞惱地說：“這個時候您就別揪字眼了，您明明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小玄的父母一直以來對她的教育就是多方麵發展，這件事你也清楚。而她自己小時候的誌向，說起來遠大，其實就是很空泛，談不上什麽實質性的目標。”
“這些事就不需要您提醒我了。我就是想知道怎麽會這樣？沒當藝人我能理解，但警察？這個也太讓人意外了。”
“我剛才也說了，小玄的父母對她的培養最初就隻有一個大方向，那就是盡力把她培養成一個優秀的人。很不巧的是，她從小學習的那些技能，長大以後也隻能充當愛好。”
大概是感受到了林允兒的愣神，任宋演總算對她一語破的地說：“小玄在藝術方麵，隻能說是具有一定的才能。當歌手的話，她本身的嗓音條件確實也不算差，但這件事的前提是她能夠像你那個世界的徐賢一樣，從很小的年紀就開始專業的練習。另外，她從小到大，學的東西太雜了，基本沒有真正精通的方麵。鋼琴雖然因為母親的緣故，學得最好，但也隻是不錯的程度。她沒辦法當專業的音樂家，所以我說她小時候學的那些隻是‘愛好’而已。”
“所以，您的意思是，因為我過去對小賢她的印象太刻板和片麵了，現在才會感到驚訝嗎？實際上，像小賢她這樣從小就很優秀的孩子，長大以後的可能性反而更多……當警察也不比我剛才所說的醫生還有檢察官差，您的話是這個意思對吧？”
“看來你都聽明白了。你既然看到了小玄的廣告，那你應該也知道她現在其實混得很不錯。要不然怎麽能替我幫你解決你的身份問題？”
在咖啡店裏的林允兒突然“啊”了一聲。
“所以那個時候，在派出所、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個晚上，那位警官說的‘徐警衛’，說的就是小賢嗎？”
“你居然連這樣的事都記得？”任宋演詫異。
“換成你看看。現在回想起來，那天真是我人生當中記憶最鮮明的一天……”林允兒小聲嘀咕。
任宋演失笑地說：“沒錯，那就是說的小玄。那家派出所是小玄當年畢業後第一個被分配的現場。”
“等一下，‘警衛’是第幾級警銜來著？”
“第四級。”
“這算是很高嗎？”
“她這個晉升速度本來也算正常，畢竟是在首爾，問題是她既不在廣搜隊又不是強力組的成員，還是女警察，今年勉勉強強剛滿三十歲，這份履曆看起來就很厲害了。”
任宋演對電話另一邊的林允兒簡單解釋：“正常來說，如果是加入廣搜隊或者強力組的女警，也要到三十歲中半或者四十歲以後才能晉升警衛。而且說不定明年她就要再升一級了。”
林允兒似乎被他告知的消息再度弄得陷入驚訝，過了幾秒才傻傻地問：“這孩子究竟是做了什麽才能達到這種程度？”
這回，手機裏麵很明確地傳來了一聲輕笑。
“雖然很想當著你這個隊友誇一誇她，但老實說……她這個警察當得，至少在我看來不算成功。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其實是因為她還在讀警大的時候，當了一回見義勇為的英雄，還拿了勇敢市民獎。”
“因為這個才晉升得那麽快嗎？”
“當然不隻。”
“那還因為什麽？”
“她不是長得挺漂亮嗎？”
任宋演說出了一句林允兒始料未及的話。
“當時她獲獎的經曆通過新聞和各種網絡報道被宣傳了出去，結果因為外貌，被封為了‘警大女神’。有意思的是，警大官方也認可了這種說法。”
早就熟知娛樂圈那點宣傳伎倆的林允兒迅速反應過來：“他們是想借小賢做宣傳？”
“算是互利互惠吧。雖然小玄本人不怎麽樂意要這個名氣，但她終究是從中受益了。”
林允兒若有所思地蹙著眉，忽然就回頭望了一眼權俞利坐的方向，對著手機說：“類似的事情我好像聽過一次……俞利姐以前的經曆好像也是這樣？”
“所以，你是在意外嗎？”任宋演在電話那頭問她，“本身你們幾個人能夠組成團隊出道，因為長相的問題而受到關注不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嗎？”
林允兒在這邊點著頭，嘴裏卻說：“可是您這個邏輯聽起來有點奇怪。”
“哪裏奇怪？”
“您說的是我那個世界的事情不是嗎？可是在您這邊，事實就是，您的好朋友好像一個個都是美人，基於這點，我才會驚訝小賢、不對，徐警官她和俞利姐的遭遇相似。為什麽您會從組合的角度來回答我的問題？這不是因果顛倒了嗎？”
女孩問這話的原意估計也是出於潛意識裏的困惑，卻很快發覺電話那端的任宋演沉默下來。
還沒等她再開口，她就聽見男人用那副她很熟悉的口吻說：“你現在和俞利待在一起嗎？你不可能當著她的麵跟我談這些，把人晾在旁邊這麽久真的沒關係嗎？”
怎麽回事，這微妙的感覺？林允兒眯起眼睛，隨即也哼著鼻子說：“不需要您提醒！我現在就準備掛斷了！”
“對了，您突然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麽事情？”
“我不是說了等我到了再說嗎？”
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林允兒索性作罷，但沒有率先掛掉通話。
她安靜了一會兒，聽見任宋演疑惑地問：“你還有事要說？”
林允兒張開嘴，表情略微糾結，然後就低聲地咕噥：“中午的事情……如果您願意跟我道歉的話，那些話我就當是沒有聽過了。”
她最後還是決定主動先讓一步。
結果在電話裏，任宋演的聲音又消失了片刻。
直到林允兒都等得有點忍耐不住的時候，她才聽到男人說：“這件事……也等我到了那家咖啡店再說。”
女孩的眉尖蹙起，直言不諱地講：“您的性格也太別扭了吧？”
“那麽，你又是以什麽立場讓我道歉？我承認我中午說的話大概讓你感到傷心了，但站在我的立場，那些劇情都是我在遇見你之前寫的，我當時也隻是照實回答你的問題而已。”
“所以說您最大的問題就在這裏！”
林允兒的聲調被他這番話給刺激得拔高。
“您是作家！所以您比普通人還要理解有些話說出口後的影響和力量！明明心裏什麽都清楚的人，就非要用那種刻薄的方式來傷害人嗎？反正，您之後不也要修改原定的結局嗎？”
任宋演似乎也被惹起了脾氣，又用那種不冷不熱的口吻說：“誰跟你說，我會改變想法？因為你的出現，所以我就會改變嗎？”
電話那頭隱約傳來一聲咬牙切齒的低罵。
“你說什麽？”
“沒什麽！”
手機裏麵傳出了女孩很大聲的回複：“既然您現在沒有道歉的想法，那我們就之後再說這件事好了！”
好端端的交談又變成了中午時候那次通話的氣氛。
坐在車裏的任宋演皺眉注視著前方，在一處路口停下後看了一眼還沒掛斷通話的手機，想了想終究是也鬆動口風說：“知道了……我向你道歉。具體的事情，等我到了再說怎麽樣？”
他靜靜等了幾秒，沒聽見答複，便麵露無奈地說：“對不起，是我錯了。”
保持通話的手機還是靜悄悄的。
“呀，林允兒，我中午說過了吧？不要開這種玩笑。”
又過了一會兒，車子緩緩靠邊停下，任宋演臉色凝重地從支架上拿下手機。
他盯著還在通話計時的界麵，而後慢慢把手機湊到耳邊，這個動作就像是觸發了某個開關。
下一秒，“啪”的一聲清脆響起。
一連串通話結束的忙音傳進男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