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ptr 9：冬庭
當天晚上，林允兒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夢中她在一座城堡裏迷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身後卻有陰影化成了巨大的惡龍把她叼在嘴裏，然後轉眼間，惡龍又變成了一道人影，將她拿捏在指間。
人影很大，她很小，雙方的對比就像貓和老鼠。
不管林允兒再怎麽努力掙脫也逃不出對方的股掌之間，直到她無意間看見人影的那雙眼睛，熟悉的感覺便驀地湧上心頭。
猛然間在床上睜開雙眼，清晨明媚的陽光刺激得女孩下意識抬起手臂遮擋。
她捂著自己的額頭，勉強先在床頭坐起，良久之後才重重吐出一口氣，眼皮都被困意黏住一樣，往後撩起頭發。
“因為不是宿舍的床嗎？或者因為昨天晚上沒睡好？為什麽睡了一晚上感覺渾身上下都痛……”
林允兒疲憊又疑惑地轉頭看看自己身下的這張大床，再左右看了一圈她昨晚借住的這間客房，入眠的環境分明比組合宿舍要好上很多。
“還是說，因為沒和俞利姐睡同一間房間嗎？”
這麽一嘀咕，坐在床上的林允兒就苦笑地屈起膝蓋，繼續閉著眼睛，把自己的額頭抵在上麵。
說來也巧，在新宿舍那邊，她被分配成了侑莉的舍友。想一想，昨天和她一起入睡的人完全沒變，隻是地方大了很多。
“話說起來，夢裏麵……那個人是任作家嗎？”
忍不住唉聲歎氣地掀開被子下床，女孩一邊穿上拖鞋，一邊趁著旁若無人，嘴裏也在嘟囔。
“果然，我是有點怕那位，所以才不想和他多接觸。明明就見了一麵而已，晚上馬上就出現在我的噩夢裏了……因為這樣名字才叫‘宋演（??）’嗎？因為‘悚然（??）’？”
等到穿好外套以後，林允兒也從那種類似於起床氣的狀態中徹底清醒過來。
她輕輕打開房門，往外探頭，見四處靜悄悄一片，想著權俞利應該是還沒起來，心下就有了主意。
她低頭從口袋裏取出一疊折好收起的現鈔，抿抿嘴，好像這才記起任宋演昨晚對自己的幫助，臉上的神情有了點不好意思。
“對不起，任作家，我向您道歉！真心的！”
把錢高舉到額頭上方，像拜神一樣叨咕兩句，林允兒就轉轉頭，雙眼可愛地瞪得老大，又觀察了一會兒安靜的房子。
“OK，以俞利姐她二十代的作息來推斷，等她自然醒來怎麽也要兩三個小時了。趁這個時間，下樓去街上逛一逛，熟悉一下2021年的首爾，順便帶一份早點回來，算是報答昨晚的收留。”
迅速過了一遍腦中的計劃，林允兒覺得可行性很高，自我打氣地握了握拳頭，便開始躡手躡腳地朝著門口方向走去。
新的一天，心態也全然不同昨日的沮喪。盡管還沒擺脫那份無法控製的恐懼和憂愁，但林允兒向來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現在讓她老老實實地留在房間裏麵，等待權俞利起床洗漱，再帶她去找任宋演簡直是一段難以忍受的等待。
雖然不能自己貿然跑去找那位任作家，但她打定主意要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至少主動去做點什麽。
她的想法很簡單，執行得也很順利。
直到慢慢地帶上門，電子鎖發出鎖定的輕響後，林允兒注視著那扇把她關在外麵的大門，心頭反而略微放鬆。
她壓了壓頭上的帽子，轉身就朝走廊盡頭的電梯走去，也不擔心回來進門的問題。她發現權俞利家的電子鎖也許和任宋演家一樣，也可以進行人臉識別，昨天進門的時候權俞利就把她的臉孔錄入到了短期出入名單裏，林允兒聽說這個名單也連接公寓的住戶係統，所以她不必擔心出去一趟就回不來了。
“叮”，電梯門敞開，林允兒走進去後，手在控製麵板上猶豫兩秒就選擇按下昨天權俞利直接帶她從停車場上來沒有經過的一樓大廳。
老實說，她還挺好奇像這種高級公寓的大廳究竟是什麽模樣。
結果等到電梯到達一層，林允兒剛走出去，迎麵就和一位年輕女生差點撞到一起。
“啊，對不起。”
“沒事，反正也沒碰到。”
兩個人互相道完歉後，注意力也不由得轉到了對方身上。
林允兒帽簷下的雙眼忍不住眨了眨，因為在她看來，這名年輕女生的穿著打扮……實在不像是這家公寓的住戶。
“啊，我是來外送的。店麵是街對麵的那家‘花神咖啡’，您知道嗎？”興許是看出了林允兒眼中的疑惑，對方提起手上的那杯裝在袋子裏的飲料。
女生的長相其實意外的漂亮，沒怎麽在妝容上琢磨也是看第一眼就能讓人心生好感的類型。尤其是臉上露出笑容之後，顯得親切又大方。
“花神咖啡？”林允兒想了下，頓時恍然地點頭，“是……我知道。”
“您是新來的住戶嗎？”女生很自然地替自家店鋪做起宣傳，“下回有機會的話，請一定要來嚐嚐看我們店的咖啡。大樓裏麵好幾家的用戶都長期定了我們店的早餐咖啡呢。”
林允兒說：“啊，是……不過，其實我不住在這裏，隻是，因為有親近的姐姐住在這裏，所以……”
“親近的姐姐嗎？”女生忽然認真看了她一眼，“或許，是頂層的俞利姐嗎？”
“對……是俞利姐。您怎麽知道？”林允兒非常驚訝地看著女生。
“事先申明，我可不是故意調查。”女生微笑地說，“隻是公寓的住戶本來就不多，平常進進出出也就熟悉了，再加上你說‘姐姐’的話，年紀和性別唯一能對得上的人也就隻有俞利姐了。”
話說到這裏，她又看了看林允兒，莫名笑笑，嘴中低語：“原來如此……所以昨天俞利姐才會在那個時間來店裏……”
“您說什麽？”
“啊，其實，我昨天晚上也在店裏值班，所以正好接待了俞利姐。”
女生說著話還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
“俞利姐她本來生活是很規律的人，每天隻有早上出門和下午回家的時候會來我們店裏，結果昨天居然一反常態，所以……我當時還挺好奇來著。”
聽完女生的解釋，林允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女生的話很正常，沒什麽奇怪的地方，但她心裏就是隱隱有了點怪異的感覺。
這時候，年輕女生抬手看表，拍了下額頭：“不小心就聊起來了，差點忘了訂單。那麽？”
“啊，是。”林允兒也回過神來，向對方禮貌低頭，“您慢走。”
她剛要離開，又想起一件事，轉身叫住女生：“不好意思，我能問問，這附近有什麽評價比較好的早餐店嗎？”
“早餐嗎？”年輕女生剛按下電梯按鈕，回頭看著她，眨眼問，“您問這個做什麽？”
“那個，我是想……”
“想買早餐帶回去嗎？”
“對！”
年輕女生古怪地笑了笑，猶豫著對林允兒說：“可是俞利姐回來的時候應該會順手幫你帶的。這也是她晨練時的習慣。”
林允兒立刻愣了下，“晨練嗎？”
“對啊，”年輕女生對她一點頭，“你不知道嗎？俞利姐前麵就已經下樓去晨跑了。”
安靜的飯桌，隻有筷子和勺子與碗碟輕微碰撞發出的聲響。
還穿著一身運動服的權俞利也許是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氣氛，好笑地抬頭看去說：“雖然計劃沒成功，但心意我領了。我們就自在一點吃完這頓早飯吧，說不定以後也沒機會一起吃飯了。”
恨不得把臉埋進飯碗裏的那道纖瘦身影則壓根沒理會她的話，依然在自顧自地動著筷子，往嘴裏塞食物。
“哦嗬，長輩說話，你這是什麽態度？”權俞利把手上的湯匙一放，嘴邊滿滿的笑意卻絲毫不變。
說來也是神奇，明明隻過了一晚而已，她竟然就開始漸漸喜歡上從任宋演那裏帶回來的這個年輕小姑娘了。
泛著油光的嘴唇無聲地做了個抱怨的口型，林允兒板著臉抬起頭來，一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下意識就問了一句：“俞利姐你什麽時候有晨練的習慣了？”
權俞利被她的話逗笑，反問：“抱歉，你之前認識我嗎？為什麽說得好像我出去晨跑一趟就是什麽世界末日一樣的事情。”
“是、是，您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呀。”
忍俊不禁地瞪了女孩一眼，權俞利想了想就說：“那你之前應該是遇到冬庭了。”
“冬庭？”林允兒又向她看來。
“嗯，就是剛剛你說的那個咖啡店的打工生，名字是冬庭。”權俞利低下頭去繼續吃著早點。
林允兒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如其來地問：“是俞利姐你的熟人嗎？”
“也不算熟，我跟那家咖啡師更熟。隻是經常關顧那家店，所以大家平時遇到多少也會問候一句。怎麽了？問這個幹嘛？”
“沒什麽……沒幹什麽。”
林允兒思索片刻，還是暗自搖頭。
“哦對了，我剛才接到宋演的電話了。他今天要在出版社開會，所以讓我等下直接開車帶你去出版社那邊找他。你應該準備好了吧？”
林允兒抬了下頭，旋即就在權俞利若有若無的打量中，抿抿自己的嘴唇說：“當然了，我才不怕他……”
“你說什麽？”
“啊，沒什麽！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