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要錢還是要名？
將銀行卡和密碼交到唐玲手中，楊哲來不及和正睡回籠覺的巴扎黑打聲招呼，一把抓起自己的背包便急沖沖離開家門。
趕到公司時，已經是九點四十多。
辦公室里的同事些，一個個依舊在電腦前皺著眉頭瀏覽著程序代碼。
一看這情況就是沒找到任何辦法的，想到自己硬碟里已經完成優化的程序，楊哲忍不住有點小激動，看來這次的獎金是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了！
不過他剛坐下，還沒來得及打開電腦，這種愉悅的心情就被破壞了。
位於項目組最里側的小辦公室房門忽然被一把拉開，一名看上去大概三十多點的眼鏡男陰沉著臉出現在門口。
這是程序開發部F組的組長，也就是楊哲的直接上司，趙海洋！
趙海洋同樣是程序猿出身，在公司熬了近十年，終於升到這個位置。
平日里和大家交流並不多，僅限於工作上。而且此人似乎覺著自己是領導，總擺出一副和下屬劃分界限的模樣，辦公室里大多數人對其並沒多少好感。
「楊哲！你給我進來一下！」趙海洋冷冷地沖辦公室里拋出這麼句話，轉身一把摔上了房門。
任誰都聽得出，楊哲要倒大霉了！
沒辦法！臨近交稿，可問題還沒解決，趙海洋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但楊哲偏偏在這個時候遲到這麼久，正好撞他槍口上了。
於是乎，辦公室里一個個都面帶同情地望了過來，那默哀的眼神幾乎跟送荊軻遠赴秦國的太子丹沒啥差別。
楊哲心底雖有些忐忑卻是並沒太過擔心，他站在小辦公室門前深深吸了口氣，跟著輕輕敲了敲房門。
「進來！」屋內頓時傳來一陣不耐的聲音。
楊哲伸手推開房門，又將其輕輕掩好，跟著才陪著笑臉想要解釋一翻，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趙海洋就沖他開炮了！
「楊哲！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嗎？！最近公司這麼忙，難道你不知道？！」
「對不起，趙組！今天實在是有點意外狀況發生，所以遲到了。」不管怎麼說，這的確是自己有錯，而且一開口就頂撞領導，那估計也只有剛入職場的菜鳥才能做到。
「遲到？！已經超過半個小時了！按照公司規定，我完全可以給你一個曠工！」趙海洋絲毫不為楊哲的道歉所動，依舊板著張臉冷冷道，「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啥，昨晚寫代碼有些晚了，今早一不小心睡過頭了。」楊哲自然不可能將自己和唐玲的事說出來，只能將話題往工作上代。
「這不是理由！」趙海洋並不買賬，「這幾天誰不是加班加點地熬夜？！你看看外面，難道就你一個人在努力？大家都沒做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組。」楊哲趕緊解釋道，「只是昨晚改著改著有了點頭緒，就一直改了下來。直到三點多，才將代碼改完了。」
「才三點就不行了？！你現在就給我出去問問，這兩天改通宵的有沒有！」趙海洋「噌」地一下就站起身來，一手指著門口大聲咆哮道，「你要是不想幹了，那就——誒，你剛才說什麼來著？代碼改好了？！」
趙海洋臉上的憤怒忽然凝固了，瞬間又變作不確信的驚詫。
「恩。」楊哲悶聲悶氣地點了點腦袋，「經過運行，可以減少近一半的佔用率。」
「哈？」趙海洋下意識愣在了原地。
剛上班時，外面一撥人都苦著臉告訴他沒有任何辦法，現在才過去幾十分鐘，就有人告訴自己問題已經解決了！而且還是一個剛進公司不到兩年的新人？
這叫他一時如何接受得了？！
「楊哲，你看著我！」趙海洋目光緊緊盯著楊哲，他感覺得到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你確信你不是為了找借口胡亂說的？」
「趙組！你要是不信，可以運行試試嘛！」見對方始終不肯相信自己，楊哲也有點不樂意了。
「行！咱就運行一下看看結果！」趙海洋三步並作一步就搶到楊哲面前，臉上已經換上一副和煦的微笑，「楊哲啊，也不是我不相信你，我這也不是因為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嘛！走，咱現在就出去！」
話說著，引著楊哲就要往外面的大辦公室而去。
不過兩人才剛走出幾步的距離，趙海洋就忽然停了下來，順帶著伸手將楊哲也拽在原地！
「趙組，你這是——？」楊哲有些不明所以地望了過去。
「楊哲啊，代碼的事咱先不急，趙哥有事想和你先商量一下。」此刻的趙海洋，臉上的笑容用燦爛都不足以形容，一面輕拍著楊哲的手掌，一面笑眯眯地說著話，那語調，是前所未有過的親近和藹。
「額，趙組你有事請吩咐。」楊哲被趙海洋這幅樣子搞得心底有些發虛，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給拖了回來。
「哈！看你還誤會你趙哥了！」趙海洋也意識到自己這舉動有些不妥，趕緊訕訕一笑，伸手一指旁邊的沙發，「你先坐下，我給你倒杯水！」
話說著，也不顧楊哲滿口的「不用客氣」，趙海洋直接走到門前給楊哲倒了杯開水，跟著似乎很順手地將辦公室房門給反鎖了。
「楊哲，你說趙哥平日里對你咋樣？」趙海洋將水杯放到楊哲面前，像拉家常一般打開了話題。
「挺好的。」楊哲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總不能有話直說不咋滴吧？
「呵呵，看來趙哥以前對你關心得不夠哇！」趙海洋豈會看不出楊哲的言不由衷，「以前嘛，我在工作上對你們是嚴了點！可我那也是沒辦法嘛！你也知道咱們開發部幾個小組間競爭有多大，要不是把你們逼緊一點，咱們組能拿到那麼多業務嘛？到時候大家的工資低了就更埋怨我了！就像B組，你恐怕不知道他們小組的平均工資每月還不到五千吧？」
至於B組的工資多少，楊哲的確不清楚，不過趙海洋說得倒也不假，F組的業務能力在全公司都是冒尖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且今年市場經濟大滑坡，業務也越來越不好拿了。」見楊哲沒什麼反應，趙海洋嘆了口氣繼續道，「有件事兒我先跟你透個口風，你趙哥拿你當自己人才告訴你，你小子可別跟我到處傳哦！」
說道此處，趙海洋呵呵一笑，想要拉進兩人之間的關係。
而楊哲果然也被勾起了一些興趣，沖對方點了點頭。
「我也是前兩天才得到消息的，B組可能會被裁掉！而且其他小組也會有不同的裁員！」趙海洋一臉神秘地沖楊哲低聲說道。
「怎麼會？！」楊哲驚詫莫名，「我們公司業務不是一直都很好嗎？！」
「呵，那些貼出來的數據你也信？」趙海洋一臉不屑道，「今年開發部出了兩次大錯，搞得業務下滑，現在的咱們徐經理恐怕也快呆不下去了。」
「額……是挺驚人的。」楊哲心底震驚之餘，卻有些搞不懂趙海洋此舉的用意。
是想提醒自己裁員要到了？讓自己抱緊他的大腿？！
「這些事兒啊，聽聽就算了，你也不用在意。」似乎看出楊哲的疑惑，趙海洋淡淡一笑打消了他的疑慮，「裁員什麼的，就憑你這次的表現肯定不會落你頭上的！我想和你商量的是另一件事兒，怎麼說呢，這事……你看，其實你趙哥還有點不好意思開口呢。」
「趙組你有事就直說吧！」楊哲心底忽然有種不大妙的感覺。
「哈！你也別緊張！」趙海洋伸手拍拍楊哲肩頭，哈哈一笑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乾脆些！楊哲，把你的代碼讓給趙哥如何？！」
「讓？我有些不明白。」楊哲心底咯噔一聲，口中卻是如此應道。
「行了！趙哥也不和你打迷糊，咱打開天窗說亮話！」趙海洋沖楊哲若有深意地一笑，「剛才我說過，上面老徐恐怕在公司呆不下去了！這就是說，我們開發部要空出一個經理的位置！而我剛好知道此次名額會在我們幾個組的組長間產生，如果有這次修改代碼的事情頂我一把，那我的機會就大多了！」
楊哲明白了，原來是想拿自己的代碼去博一個經理的位置。
「楊哲，可以說趙哥就是求這個名兒！咱話說得難聽點，就算全公司都知道這次的功勞是你立的，但目前對你也並沒有多大好處！但對我趙海洋那就不同了！」趙海洋見楊哲既沒答應也沒反對，於是接著道，「你放心，該得的三萬塊獎金依舊是你的！而且我願意另拿出兩萬塊作為補償給你！不僅僅如此，如果你這次幫了我一把，那你趙哥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今後公司里自然有我罩你！不出兩年，我保准你就就是F組的老大！咋樣？！」
楊哲依舊沒有回應。
其實這無外乎就是個選擇題，要錢還是要名聲？
就如趙海洋所講，名聲對自己目前用處並不大，而且一旦拒絕還會得罪這麼個直接上司，那往後的日子可想而知。
楊哲本身是傾向於選擇那五萬塊錢的！但他就是有些擔心，害怕趙海洋過河拆橋了！
趙海洋這次也不急著催促了，端起茶杯在一旁若無其事地喝起水來。
考慮了一小會，楊哲忽然抬起頭來：「趙組，代碼讓給你我沒意見！」
「好！那可真是太感謝你了！」儘管擺出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但以聽得楊哲如此說，趙海洋心底還是大大鬆了口氣，「你放心！我老趙今後絕不會虧待你的！」
「呵呵。這些事咱先不說。」楊哲微微一笑，「不過恕我直言，趙組你能不能給我一點保障什麼的？」
「哈哈！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啊！」趙海洋一聽，反而樂了，「楊哲，你也知道這事兒咱是不可能立個字據什麼的，對吧？要不這樣，我先給你一萬算是表示誠意！你把心放肚子里吧！你想想，趙哥以前可曾剋扣過你們的提成什麼的？而且大家以後都還在公司呆著，我也不想這事被傳得到處都是嘛！」
「那行！事情就這樣決定吧！」楊哲想了想，慎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