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草原奔馬
彭嘉、吳勝雪和阿紮提繼續交談，從綠色長城一直聊到東歐劇變，阿依木木氣憤地從房間裏走出，歪著嘴唾棄。
“一群沒有信仰的人，早晚會遭到主的報應，到那個時候，你們都要哭著對我道歉……啊，哈哈哈啊哈。”
阿依木走出房屋，走進馬棚裏，解下繩子，牽出心愛的黑馬，從土屋走上草原。人退草進，人進草無，村子周圍的青草都長不高，呈現出一片青黃。
“沙丘人又一次出現了，而夏哈普又在哪裏？”
阿依木站在一片低矮的草原上，越遠離人煙的地方草就越高。阿依木撫摸著黑馬的銀耳朵，黑馬發出低沉的恢恢聲，和阿依木互通心意。
“我是部落的女兒，所有部落裏的人都是我的姐妹，如果真的出現了源源不絕的沙丘人，我該怎麽保護我的家？”
黑馬能夠理解她的心情，卻不能理清人的愁苦。銀耳馬隻有用頭一下下頂著阿依木，然後用馬蹄輕輕跳起，繞著阿依木撒歡。
“尼賈提，夠了，夠了。你可真是個小天使！”
阿依木抓住尼賈提的韁繩，踩馬鐙一躍而上。
“尼賈提，跑起來，轉一圈我就回去織布了。”
“嘶！”
尼賈提一聲嘶鳴，從草地上騰飛起來，馬蹄發出嗒嗒嗒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
阿依木縱馬狂歡，高高抬起前身，硬接狂風。
阿依木沒有走多遠，有一個族人一路狂奔，出現在草原上。
“阿依木！阿依木！”
這個樓人拿著一根皮鞭，他是放羊的，可是他一個人出現在這裏。
“阿依木！沙丘人！沙丘人在往這邊來！”
阿依木駕馬過去，停在族人的身前。
“你說沙丘人？”
“好多好多沙丘人！好多好多！快告訴村人！快快……”
“祖合拉！到底發生了什麽？”
祖合拉麵色焦急，紅黑的臉上都是汗水，汗水把眉毛和頭發粘到一起，他把羊群趕到沙丘人的旁邊，拖延時間，自己一路跑到這裏，口幹舌燥，一具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數不清的沙丘人！閃閃發光的刀和弩箭！”
“沙丘人要襲擊我們的村子？”
“對對對。”
阿依木麵容一凜，抓起韁繩。
“祖合拉，我這就回村子，感謝你，駕！”
村子的周圍是一片草原，阿依木在馬背上張望，還沒有看到沙丘人，這是一個好消息。
“當務之急是回到村子，把族人們都聚集起來，一起把沙丘人打退。”
假如和沙丘人打仗的話，村子的土牆根本起不到作用。樓人們隻有騎上馬，和沙丘人在馬上作戰。沙丘人不知道來了多少，先把村子裏身體較差的人都藏起來。
阿依木的思緒剛剛來到這裏，她就在天邊看到一道黑線，那是一群沙丘人戰士，看不清數目。
糟透了！已經來不及了！
沙丘人沒有從祖合拉的那個方向趕過來，而是從另一個方向趕了過來。四隻腳比兩隻腳快太多了，在這樣下去，還有兩分鍾就能到達村子，而族人們還毫無準備。這是一場災難！兄弟姐妹死去的景象已經出現在阿依木的腦海裏，其中還有父親巴哈爾的屍體。
不能讓村子發生這種災難！
想到這裏，阿依木就駕著馬朝著沙丘人飛奔過去。
“沙丘人！你們來做什麽？”
阿依木抬頭挺胸，把內心的慌亂都壓製下去。
沙丘人停下馬騎，用一百雙眼睛打量著這個樓族的小姑娘。阿依木閃閃發光的眼睛和雪山一樣挺立的身體充滿了年輕人的希望。右穀炙看到阿依木，就好像看到當年的樓人英雄們一樣，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你是什麽人？我是沙丘王國大將軍右穀炙。”
右穀炙的肩上繡著黑狼，身上掛著十二顆狼牙，眉毛像刀一樣鋒利。
“我是阿依木，首領巴哈爾的女兒，我是樓人！”
“誰給你的勇氣一個人來阻擋我們？”
“就憑你們追不上我！”
右穀炙大笑，狂笑中露出鋒利的牙，身形晃動。身後的沙丘人戰士也笑得晃動，他們為這荒唐的發言互相擊掌。
“你們不如我一個女人！”
右穀炙示意戰士們不要笑了，他要說話。
“群狼們總是一起捕獵，現在有一個絕佳的獵物擺在我們麵前，先抓到的三個人可以隨意處置。”
“那要是抓不到呢？”
“要是抓不到你，我們就不搶這個村子。”
阿依木縱馬就跑，還揮揮手示意沙丘人跟上他。
“可別讓獵物丟了，這麽多惡狼。”
“聽見了嗎？這姑娘叫我們惡狼！讓她見識一下什麽叫真正的惡狼！”
沙丘人一齊駕馬奔跑起來，右穀炙一馬當先。
“尼賈提，快些跑！”
阿依木的頭貼咋尼賈提的脖子上，回頭望去。黑壓壓的沙丘人正騰起一陣陣飛沙，他們朝著自己抬起了鐵弩，三根弩箭從尼賈提的身邊穿過。阿依木明白了沙丘人的想法，沙丘人想要射傷自己的馬。
“尼賈提，等下會有箭射過來。我叫你往哪邊跑，你就一定要往哪邊跑。你要一定要聽我話，想要多少胡蘿卜我都會給你的，隻要這次我能夠活下來。”
本來氣喘籲籲的尼賈提變得精神起來，用盡全力往前跑，維持住了和沙丘人之間的距離。
阿依木試圖從一群沙丘人的追兵中分辨出閃光的鐵弩，可是這並不容易。隨著駿馬的飛騰，她看到揚起的沙粒和沙丘人飄起的長發，沙丘人黑馬喘出的粗氣，沙丘人邪惡而惡心的笑容，還有他們正揮舞著的長鞭。
“這幫沙丘人，居然打算用長鞭對付我！”
對付草原上的勇士，他們居然隻想用長鞭，而不用刀劍！
阿依木氣憤地把帽子摘下來，長發隨風飄揚。
“接好了！”
阿依木在馬背上用腰力擲出紅色的帽子，帽子打著旋飛向身後。大概是沙丘人沒想到獵物居然敢反抗，帽子砸在一個沙丘人戰士的頭上，把他打得鼻青臉腫。那個士兵用臉接住了帽子，惱怒地把阿依木的帽子用鐵鉤掛在馬鞍上。
沙丘人又抬起了鐵弩，獵物的反抗激起了他們的殺心，這一次阿依木看清了。她看到沙丘人抬起的手，她看到沙丘人鎖定自己的眼睛，她看到沙丘人緩慢按下的手指，然後弩箭飛出。
“這邊！”
阿依木抓著韁繩左拉，尼賈提往左一躍，躲開身後的箭雨。
沙丘人中傳出一陣怒吼，更多的弩箭飛了過來。
“能看到！尼賈提！往這邊！”
阿依木抓著尼賈提左跳右躍，沙丘人的弩箭根本抓不到她。
“有意思啊！”
右穀炙也抬起了鐵弩，朝著阿依木射出一箭。右穀炙抓著鐵弩的手上有一道撕裂了整個手背的疤痕，不知道從何而來。他睨著眼睛，不假思索地射出一箭。阿依木沒有料到這一箭是朝著自己來的，她隻好伸出右臂去擋。阿依木的身體一震，右臂高高揚起，等到阿依木把右臂壓下來，她看到一根弩箭貫穿了自己的右臂，她已經感覺不到右手了。
“那就再來一箭。”
既然這一箭被擋住了，右穀炙隻好再射出一箭。
“尼賈提，你快快跑！隻要這次能夠回去，四十個部落的母馬，我會挨個帶著你去看的！”
本來尼賈提正穿著粗氣，它一聽到這句話，好像明白這句話的涵義，直接振奮了起來，肉眼可見地和沙丘人之間的距離在拉大。
“尼賈提，我愛死你了。”
右穀炙抬起鐵弩看了一看，放下了鐵弩，目標的距離在變遠，他希望能近一點再射擊。
而其他的沙丘戰士用手旋轉著丟出破酒囊之類的雜物，這些東西也被阿依木躲開了，掉落在阿依木前麵的路上，劣質的酒從囊灑出來，還是撒在了阿依木的身上。
“這是——酒，這群沙丘人！”
阿依木的左手必須抓住韁繩，她通過嗅覺得知了這些東西是酒囊，而而她還聞到了自己流出的血，那是一種讓人興奮的血腥味。
“現在我離村子越來越遠，但願祖合拉能早些把消息傳過去。”
阿依木如果想回到村子，那麽她隻有試法甩開這一百多沙丘人。
“我能做到嗎？我一定得做到！”
阿依木無路可走，如果沒有辦法了，她也隻能一死了之。
“將軍，她的馬太快，再這樣下去會被甩掉的。”
“跑得快的和我一起追！其他人左邊的從左邊包抄，右邊的從右邊包抄！”
右穀炙馬的速度突然變快，原來他一直在隱藏實力。
“尼賈提，你一定要堅持住！”
尼賈提一邊跑，一邊喘著粗氣，它真的可以嗎？尼賈提是我的夥伴，可是我們從來沒有跑得這麽快過，這一次我們如果不能創造奇跡，那麽結果就會注定了。主啊，願你施恩由於我。
“尼賈提！要是我能活著回去，今生就永遠和你一起在草原上跑，再也不想著去別的國家了！”
尼賈提奮力一躍，猛地加速。這讓阿依木措手不及，頭一個後仰，差點摔下去。阿依木難以置信，尼賈提居然也可以跑得這麽快。
“我明白了。”
阿依木一隻手抓著韁繩，朝著雪山繼續駕馬跑，她不能辜負尼賈提的努力。阿依木從沙丘人的包圍裏衝出去，讓右穀炙在她的身後望洋興歎。一道道轉彎之後，沙丘人離阿依木越來越遠，再也不可能追上去了。
看著這個女人，右穀炙右手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他想起了兩個故人。那兩個人早就死去了，可卻像是幽靈一樣飄蕩在天空之上。沙丘王國剛一出世他就遇到這種人，這是不是一種不好的征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