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血肉相連
“彭嘉先生,請你冷靜一下,接下來的記錄是很重要的。”
敞亮的白色桌子和一杯熱咖啡,明亮的陽光從潔淨的窗戶透射而入。
“警官,我的兄弟被人炸傷了,現在生死不明,這種情況下,我怎麽能夠不憤怒。”
警察的臉堅毅而麻木,他是專業的,各種潑皮無賴和天使聖人,他都見過。彭嘉無處發泄,拿起杯子抹了一口。
“這咖啡怎麽這麽難喝?”
“這裏是警察局。”
彭嘉喝了一小口,就把杯子放下。彭嘉的身體上有新出現的疤痕,在那個爆炸裏,他也被炸得血肉模糊。彭嘉又換了一件衣服,氣質漆黑陰沉像是死神一樣。
“我什麽時候才能走?”
“請你配合做筆錄,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不過筆錄是每個人都要做的。”
警察的麵容雖然麻木,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些別的感覺,那就是他的眼光始終無法離開彭嘉身上的傷口。這個人是怎麽活下來的呢?正常人怎麽可能毫發無傷,不過靈異調查組的同事已經證實了他的身份,這個警察隻有壓下自己的好奇。
“我看到了一個服務員,那個服務員戴著黑鴉麵具,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個服務員就是刺客。”
“彭嘉先生,請你從聚會的最開始回想,從頭敘述。我知道你現在非常憤怒,可是請你暫且控製住情緒。你的敘述將會幫助我們找到真正的凶手,請你配合調查。”
彭嘉一拍桌子,他隻有按照警察說的做了,然後他還要去醫院看他的朋友。警察在筆錄上劃著劃著,所有的話他都要記錄下來。要不是其他爆炸的幸存者都在昏迷,他也不會找這麽一個怪人談話。
“是蒲黎帶著我參加那個聚會的,我能參加那個聚會,是因為我在任務裏救過聚會上的人。聚會從晚上八點開始,我們提前半個小時······我又看到了那個服務員,雖然服務員的著裝都是統一的,但是這個服務員自稱是便衣警察,他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那個服務員不像是普通人,隻是我居然鬆懈了,我明明已經察覺了!”
彭嘉又在敲擊桌子,杯子一震一震地,劣質的咖啡從杯裏灑出來。
警察的眼睛麻木地看著這一切,他在筆記上記下所有內容,還特別標明了戴著烏鴉麵具的服務員。
“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呢?”
彭嘉抓住了自己的頭發,他猶豫再三,終於抓住了那種感覺。
“那是一種無比自信的感覺,隻有他才是聚會的主角,明明他隻是一個服務員!”
“還有別的東西嗎?”
“隻有這些。”
警察翻動板子上的紙張,他吸了口氣。
“現在我要問幾個問題,首先是爆炸發生在哪裏?”
“聚會的中央,我能看到白光從那個酒車裏綻放。”
警察的筆劃動著劃動著,突然就停下了,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彭嘉。
“你說什麽?你看到爆炸了?這不合理。”正常人在那麽近的距離看到爆炸,他們的下場必定是死亡。
“我不是普通人。”
警察在筆錄上劃了劃,他意識到自己居然沒忍住,舔了舔舌頭,有些心虛。
“然後是你知道辛司令的位置嗎?”
“我不知道,不過我聽說了他會來······辛司令到底官有多大?”
警察停頓了一下,他把這句話也記到筆錄上。
“比市長的官還要大,管著一個軍區的兵。”
警察在筆錄上記下了日期,筆錄已經結束了。
“感謝你的幫助,彭嘉先生,現在你可以走了。”
警察夾著筆錄板出去,還沒等彭嘉眨眼,另一個人就進來了。
“好久不見。”
“這次你又是什麽身份?”
墨鏡男拿著一個小本子,他依舊穿著西裝,隻不過墨鏡男已經沒有初次見麵的那種嚴肅感了。
“一個隊長,既然知道我是來做什麽的,就不要客套了。”
“你想問什麽?”
墨鏡男推一推墨鏡,他用一種從未用過的語氣說話,在這之前他的聲音都冷得像機器一樣。
“你知道些什麽?又有什麽猜想?”
墨鏡男掏出紙巾,謹慎地把桌子上的咖啡擦幹淨,然後把咖啡杯推開,放下小本子。
“你能聯係到那些人吧?那麽我告訴你,我收到了恐嚇信。”
彭嘉自知無法對付方金維,方金維不但有明麵上的身份,而且暗地裏還有一支隊伍。彭嘉不能對方金維動手,不然的話就會觸犯法律。彭嘉要尋求盟友,要尋找方金維的敵人。
“你很聰明,你可以繼續說了。”
“方金維威脅我,假如不幫他研究永生藥,就殺了我所有認識的人。”
恐嚇信上並沒有署名,一共隻有四個字:乖乖聽話。但是這已經足夠彭嘉領悟這其中的意思了,假如受害人看不懂恐嚇信,那麽它還有什麽意義呢?思來想去,彭嘉隻能想到是方金維在威脅他,因為沒有其他人想要他妥協了。
“就這些?那麽一點用都沒有。”
彭嘉出示了自己在醫院發現的紙條,那個時候彭嘉剛從昏迷中醒來,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誰把紙條放在枕頭下麵的。
“爆炸之後我直接就被送去了醫院,等我醒來時它就在枕頭下麵。”
“給我。”
彭嘉把紙條遞給了墨鏡男,他窺見墨鏡男的手上有很厚的繭子,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麽的。
“拚接的字塊,沒有用。雖然醫院的監控也不會有什麽東西,但我還是會去查一下,醫院裏肯定有他們的人,這倒是一條線索。”
不過墨鏡男隨手把紙條夾進小本子裏,彭嘉也隻有就這麽看著了。
“還有嗎?沒有的話就去見見蒲黎的最後一麵,他快死了。”
“多謝告知。”
聽聞蒲黎的消息,彭嘉焦急萬分,他猛地站起來,跑出警察局,他衣服掛在門把手上,留下了一個破洞。墨鏡男把本子合上,他的麵容嚴肅,他的敵人在一片黑暗之中。
當彭嘉趕到醫院的時候,蒲黎已經插滿了氧氣管,醫生告訴他他來得還及時,蒲黎隨時都有可能離世。
“蒲黎,我來看你了。”
蒲齊的父親就在他的床邊,雖然蒲黎隻是他的野種,但是他們真正成為了社會學上的父子。
“我的兒子啊,我才剛剛感受到父親的幸福,你就要走了,等你走了,我會一個人麵對無邊無際的苦難。”
蒲黎還有意識,他的鼻孔裏插著氧氣管,幾乎不能說話。但是蒲黎的手指動了動,點了點蒲齊的手。蒲齊感覺到兒子的活動,抬起頭來,看到的是布滿繃帶的身體。蒲齊的淚水又流了出來,人的醒悟總是那麽晚,所有的一切都要在結束之後。
“蒲黎的父親,我也很悲痛,我是他的好兄弟,雖然認識隻有數月光陰,但是您的兒子是個很好的人。蒲黎他很勇敢也很聰慧,從來都很有決斷力,他很講義氣,對兄弟很好。”
初次見麵時,蒲齊猖狂自傲,不過數日之久,他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竟然已經生出不少的白發。彭嘉找來椅子坐在蒲黎的床邊,他感到很愧疚,蒲黎畢竟是受了他的牽連。彭嘉安慰蒲黎的父親,其實也是在安慰自己。
“蒲兄,我記得你問過我,人是不是可以真的擁有超能力。”
蒲黎的眼睛不知道是睜著還是閉著,他透徹人心的雙眼似乎就在那道縫隙之後注視著自己。而耳邊依舊是蒲齊的哭泣,他沉浸在悲痛之中,沒有聽到彭嘉說的話。
“我其實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我也很清楚自己就是成功的案例。”
彭嘉的臉上褪去兄弟即將去世和麵對兄弟父親的悲痛,他的眼睛逐漸變得像海麵一樣平靜。彭嘉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他能感覺到蒲黎就在聽。
“不管是外國的間諜還是方金維,他們其實都已經肯定了我的研究,而常揚更是成為了真正的超能者。”
“你在說什麽?”
蒲齊終於聽到了彭嘉說的話,蒲齊也知道彭嘉不是普通人,於是他的心中也出現了希望。
“你能讓蒲黎也擁有一樣的能力?你能讓他活下來?”
蒲齊的雙手緊緊抓著彭嘉的雙臂,他用力搖晃著彭嘉,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不管是幾千萬,就算是幾個億,我都願意,隻要你能讓我的兒子活下來!”
彭嘉的頭發被晃得淩亂,他的頭發一直以來肆意生長,此時已經蓋住了眼睛。
“我需要的隻是一個活生生的兄弟,他請我吃了一周的海底撈,還讓我蹭了不少飯。”
“不管你做什麽,把我的兒子救回來!”
“蒲父,我不確定是否一定能救回來,因為蒲黎覺醒的能力可能無法恢複他的身體,所以我也不能確定。隻是萬一失敗了,最糟的情況是蒲黎會變成魔都裏行走的那種怪物。你能接受嗎?”
蒲齊短暫的沉默,抬起了雙手,說出了堅定的話。
“我能接受。”
“假如成功了,那麽蒲黎就會成為我這樣的超能者,從此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在商界活動。”
彭嘉把手插進自己的身體裏,血水從傷口濺出。
“你這是做什麽?”
蒲齊慌忙地避開彭嘉插進身體裏的手,他的雙臂也染上了彭嘉的血。
“我要把C25送進蒲黎的身體裏,能不能共存就看蒲黎自己。”
彭嘉感覺蒲黎可以成功,不但是蒲黎還沒有歸還那一本《氣運行理論》,更多的是他還有一種直覺,那就是C25能夠拯救蒲黎的生命。隻是千萬不要失敗,不要給予了希望,再帶走它。
彭嘉咬著牙撕下自己的一塊肉,拿在手上。彭嘉伸手去撕蒲黎身上的繃帶,這時候心電監護儀的波紋出現了高峰,蒲黎的心跳猛增。但蒲黎的眼睛沒有睜開,隻是有淚水從中流出。
“兄弟之情,血濃於水。”
彭嘉把自己身上的肉妨進蒲黎的傷口裏,蒲黎的胸前的肉早就因為爆炸而變成了碎屑,現在這一塊肉就像是正好補上了缺口。
“那麽大的一塊肉,你真的是我兒子的好兄弟。”
蒲齊也感動得流出淚水,他一直重複著這麽一句話。
“我的兒子有幸有你這個兄弟,簡直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我的兒子有幸有你這個兄弟,簡直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蒲齊的雙手緊緊地握著,等待著蒲黎的變化。兩個人都開始祈禱,蒲黎複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