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避天蟾蘇醒
「我從小的時候就沒了娘。」
瑞兒眼神依舊看著火光，似乎在對自己說話。
「我的爹爹很討厭我，我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憎恨，是對我的憎恨…」
石小海心頭莫名的一痛，眼前的瑞兒，似乎是一隻風雨雷夜待母歸的雛鳥，在哀鳴…
「後來我才知道，是什麼讓他這樣憎恨我。」
「你知道嘛？我的母親，是為我而死的。」
瑞兒無神的雙眼似乎有了些神光，可裡面都是麻木，彷彿說的，是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母親用了她的一輩子，終於培育了兩隻金蠶蠱。可是，金蠶蠱快誕生的時候，她懷了我。」
「金蠶蠱是荒神傳流下來的，聽說母親培養出來了失傳了幾千年的金蠶蠱，長老們很興奮，甚至聖山都派來了使者。」
「長老們很高興，他們知道聖山來的使者意味著什麼。他們有可能藉此回歸聖山，從此能夠穿上黑衣。」
黑荒？石小海很明白黑荒這個身份對於荒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他能想象到金蠶寨地人當時的瘋狂。
「可是，母親拒絕了見使者。因為，她懷了我。」
瑞兒空洞的雙眼流出清淚。
石小海的心在抽搐著…
瑞兒依舊麻木，依舊似乎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金蠶蠱到了這種時候，是萬不能出意外的。母親一身的精血都在飼養金蠶蠱，我的出現，讓母親不得不做出抉擇。」
長老們急了，他們逼母親，逼母親必須為了金蠶奉獻她的一切，他們等了無數年，是不可能為了一個未曾誕生的生命去冒一絲風險。
石小海的手，抓的山洞地面的青石有些發白。他明白，一個偉大的母親，接下來做出的選擇會是什麼。
「母親很堅決，甚至父親都不敢相信，一向溫柔恬靜的母親會這般堅決。」
「父親很愛母親，重於自己的生命。他答應了，和母親一起堅持。我想，父親答應的那一刻，恐怕就沒想過要活著了。」
瑞兒嚶嚶地哭泣著，將頭埋在了雙膝間。
石小海木然地看著，他甚至提不起力氣該如何去安慰眼前單純害羞的少女。
「我誕生的那一刻，金蠶蠱與我，便已經耗盡了母親最後一絲生命，她死了，聽長老們說，她死的時候，蒼老的頭髮都掉光了。」
「父親想殺死我，可長老們死了三個人之後，終於將我保了下來。我知道，我不值得在乎，他們在乎的是母親留給我的金蠶。」
瑞兒又抬起頭來，眼神儘是難以言及的殤。
「我聽長老們說，母親用了巫術，代價是靈魂不能夠回到荒神的懷抱，她只是為了說一句話。」
「對父親說了一句話。」
說道這裡，她停了，哭泣的抽動著身體，她在發抖。
荒人信奉，他們死後，靈魂會到荒神去的世界。在那裡，才是他們的歸宿。
石小海也不知道怎麼會站她的身前，他伸出手，卻又停在半空。
「母親說，她要父親看著我長大，因為我是寨中的福瑞。」
瑞兒抽泣著，眼神依舊空洞地看著身前的火堆。
她彷彿沒有看見站在身前的石小海。
「父親恨我，我很小，不明白為什麼。我只知道，父親愛喝酒，我記事的時候，看的最多的就是他在喝酒。」
「我沒有朋友，同齡人從不敢跟我說話，他們只會膜拜，就算是長老們，在我不會走路的時候，都會跪下來拜見我。」
「我到六歲都不會說話，直到，候哥哥出現了，他很小，也很愛喝酒，經常來偷父親的酒喝。」
瑞兒說道此處，眼睛中總算有了些生氣。
「候哥哥很喜歡偷父親的酒喝，我不喜歡父親喝酒，他從來不看我，他的眼裡只有酒。我就偷偷地，把父親的酒都拿給候哥哥，我很高興，因為有人和我說話了。」
「父親總算看著我了，他發現了，那天，候哥哥站在我的身前，擋住了父親看著我的眼神。」
瑞兒空洞洞的雙眼泛過一道回味的甜意，她將下巴擱在手上，一隻手在地上胡亂地畫著。
「可他也只看了那麼一會，從此之後，不管我拿多少他的酒，他再也沒有看過我。」
「候哥哥教會我說話，還帶我認識了蠻山哥哥。」
石小海內心很亂，很亂很亂。
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瑞兒，你的候哥哥，在你快死去的那一刻，更看重的，是鐵蠻山。
可他不能說，他知道侯玉坤對眼前的瑞兒來說意味著什麼。
瑞兒似在回味，渙散的眼神終於有了些神采。她準備繼續說下去。
「呱！」
一聲蛙鳴！一聲三年來不曾響起的蛙鳴，此刻自石小海的腰間傳來。
蛙鳴很響，如同悶雷一般，打破了石小海與瑞兒兩人間的沉寂。
避天蟾！
兩人瞬間朝著蛙鳴傳出的布袋中看去。
蛙鳴將石小海從紛亂中拉了出來，他急忙將手探入腰間的布袋。
三年來，它終於醒了嗎。
石小海端詳著手中變成了橙色的避天蟾，它眼睛裡面的星點越發多了起來，看著它那點點繁星般的雙眼，如同晴天后的星空。
它背上的篆字一般的疙瘩越發清晰了，可一眼看去，依舊模糊不清。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壓從上傳來，另石小海都感覺有些胸悶。
「咕…」
避天蟾星光點點的湛藍雙眼盯著石小海的胸口，似乎發現了什麼，喉間涌動，發出咕咕聲的悶響。
石小海在這咕咕聲中猛然揪住胸口，疼的渾身都抽搐起來！
隱匿胸口的金蠶蠱，此刻如遭雷擊，瘋狂地朝在石小海的心臟中鑽，似乎在避開什麼天敵。這般模樣，好像它動作緩了一些，會隨時丟掉性命一樣。
瑞兒亦是一臉驚恐的蒼白，她體內的金蠶蠱也不要命的往裡面鑽。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石小海掌上橙色的避天蟾。
「嗡嗡嗡…..」
「沙沙沙….」
石小海猛然打量著四周，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微弱的光亮照著這個偌大的山洞。
避天蟾喉間咕咕地低鳴一聲，偌大的山洞中頓時傳來無數的嗡嗡沙沙之聲。
石小海大驚失色，這種聲音，他已經再清楚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