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沒死成

  「快點！所有人都快點！」


  站在整支隊伍最前面忽然重新變得精神起來的勞斯，像是在抱著易碎的珍貴瓷器一樣緊緊橫抱著蒼老虛弱的老法師，並不斷地沖著後面匆忙的人群中來回呼喝著。茂密的大鬍子隨著他的聲音誇張的起伏而不斷抖動，掃得普羅透斯滿是褶皺的臉頰生疼。


  但是，誰也來不及在意這點小事了。


  「快點！」


  勞斯焦急地看著緊張的人群，帶汗的右手緊緊握住身邊那把血紅色的殘破戰刀。即使人們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來趕路，即使已經有相當一部分的老弱人群選擇了那些不知所謂的自我了斷。但這速度比起後面的那些不請自來的「來客」來說，卻依然有些不夠看的。


  ……


  ——火焰巨蜥，荒原上最為引人注目和遠近聞名的特產，沒有之一。


  這種動輒長達十米到二十米之間的龐然大物曾經相傳是龍的遠親。只不過這些相關的傳言自從龍族親自用拳頭來澄清這件事之後，便再也沒有了聲息。但是，不得不說，這種傳統的巨型蜥蜴不論是從長相上，還是從體型上還真的都與傳說中地龍的亞種相差不大。除了身上黑紅色的熔岩鎧甲以外，寬闊的背脊，粗壯的四肢，以及酷似的輪廓簡直就是地龍族的翻版。


  假若偏要說它們之間最明顯的不同，那就只有通過它們的舌頭和鼻子作比較了。


  鼻子就是鼻子，舌頭就是舌頭。這裡可真的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這些最基本的外界器官無論是對哪種龍來說也都只擁有同一種固定的作用。


  不過，假如這種常識是對於巨蜥來說的話，一切就都會變個樣子。


  與正常那用來感受味道，運送食物，時不時還能打出個脆響的寬厚舌頭不同。蜥蜴的舌頭其實看起來與蛇的信子非常相似。長長的分叉舌頭，以及冷血動物紫到發黑的顏色，應該說是是一模一樣才對。但巨蜥的舌頭又與那些表示危險的信子不同。它具有更加全面的功能……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黑暗歷年，或是幾乎包含了所有進化史的時間軸中。幾乎所有天生的獵手都會擁有一個好鼻子以此作為憑藉用來嗅出獵物所在的位置。不過，巨蜥那已經退化到只能感覺溫度的鼻子卻只能成為它長長的分叉舌的輔助用品。


  ……全方位立體嗅覺系統，比已知煉金產物都要精準的熱感感應器，還有比狗鼻子還要多出一倍的高度敏感的神經元，以及其中蘊含的最基本的判斷能力！……是的，這不僅僅是一個小雷達，還是一隻有判斷能力的舌頭。雖然它的一切行動現在依靠的還是本能，但不能阻礙人們得出這個觀點，——這個舌頭，有「腦子」。


  各種各樣讓人眼花繚亂的獵食技巧被巨蜥們通過一根舌頭開發了出來。它不僅僅可以用來感受空氣中氣味的軌跡，還能在火焰巨蜥滿是岩漿的大腦里呈現出獵物最基本的體貌特徵，甚至是獵物情緒的緊張程度。


  這哪裡是什麼舌頭。簡直就是獵食，逃跑，判斷敵我的最佳伴侶。


  ……


  而現在，這些頂尖的獵食者有些按捺不住了。與其他因為鷹鷲散去而沒有湊齊足夠的夥伴所以失去了競爭籌碼的小型獵食者不同。這些荒原上的霸主好像並不太需要在意身邊夥伴的多少。或者說，過來討要的嘴越少，它們就越是高興。


  沒有了那些指路的鷹鷲，恐怖的龐然大物微微的抖動了一下暴露在外的分叉舌，表示毫不擔憂。它們不緊不慢的跟在獵物的身後，等待著獵物耗盡體力時的進攻的時機。順便，一個火蜥蜴輕鬆的將腳下的豺踩成了肉泥，做一下清場工作。


  作為霸主的它們在告知所有不長眼睛，或是被餓昏了頭腦的競爭對手，——這頓冬眠大餐，已經有人承包了。


  這些緊跟著人群的恐怖的巨獸全身上下遍布著經過體內高溫提煉出來的黑紅色熔岩。……換句話說，是流經過體內的堅硬排泄物。


  這種用某種不可言說的素材製成的巨型盔甲將本來已經足夠可怕的龐大怪獸更是武裝成了一個恐怖的戰爭堡壘。會將一切目標，轟殺至渣。


  而現在，它們在等待……，等待著一擊斃命的機會。


  ……


  被獨自留下的凱撒感覺現在的自己腿肚有些發虛。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付出生命的準備，但那不斷顫抖的雙腿和已經浸濕了衣裳的虛汗卻還是欺騙不了自己，也同樣騙不了眼前這些無比巨大的頂尖獵食者。即使已經看過不少這種體形超越常規的存在，但是面對面的接觸時凱撒卻依然壓制不住心中不斷翻湧奔騰的恐懼。


  一隻階位為十三環的火凰可以能夠輕易的在單對單的情況下將一隻火焰巨蜥變成碳烤，那麼十幾隻呢？那麼幾十隻呢？

  被飢餓與生存下去的慾望席捲著的巨蜥群從開始緩步的進發變成了令人膽顫心驚的衝鋒。粗壯的四肢和強勁的尾巴在沙化的地面上揚起了一道道三四米高的灰牆。從天空上看下去，就像是昏黑的世界里伸出來的一個魔爪，抓向孤單的法師。


  身邊沒有一個可以同甘共苦的同伴，也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事物……，凱撒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當他被選擇斷後時早已想到過了這種結局。


  不過自己，還是，被拋棄了吧……


  一隻還不及巨蜥總體積三分之一的火鳳凰沖了下來，就像是赴死的勇士沖向巨獸的戰陣。凱撒閉著眼睛在後面慢慢地伸出雙手，學著那個被自己嚇死的大漢臨終時的樣子，高舉手臂想去觸摸遠方黑色的天空。


  一股頓悟的沛然大力突然在這一刻從他的身上傳出。就在這最危急的時候，面對死亡的他，晉級了。……一名死去的高級法師？凱撒搖了搖頭，在他的耳里原本清脆的鳳鳴聲在被不斷的被削弱。至少要比一名死去的中級法師好聽的多。已經準備放下一切凱撒跳過了這個對於生命來講絲毫不重要的小插曲。他依然在等待著，準備泰然的接受這份命中注定的死亡。


  ……，……，……好想過去了好長一段時間……，十秒鐘？有幾分鐘了吧？


  騷亂依舊還在，但是他似乎依然還活著。


  有些緊張的凱撒偷偷的把緊閉著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卻正好見到一個全身圍繞著火焰的大漢正指著他的腦袋在痛罵他。


  「頭兒，我第一次見到有傻子用火系法術去殺火蜥蜴。一個好好的火凰竟然被他硬生生的弄成了火雞！我就說凱撒這人腦袋不好使勞斯還偏不信我，真是自討苦吃！」


  沖著克里歐喊話的方向看去，一個騎在黑色骷髏頭上的青澀少年揮舞著兩柄足有近三米長的駭人鐮刀孤獨又狂傲的矗立在整個混亂的巨蜥群的正前方，他竟然一個人阻擋了數十隻火焰蜥蜴的腳步。在狂風的吹拂下，少年長長的黑髮與破損的黑色法袍同舞，仿若奏出了一首迷離的交響曲。在凱撒的眼裡好似震撼四野。


  「蛇蠍！」凱撒輕輕喝道，然後終於如他所願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