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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十里紅妝

  事實上,秦綰雖然覺得被宇文雄藏起來的東西很重要,但現實卻是,她實在沒時間去管這事了!

  二月十二的婚期,不足一月,作為準新娘,秦綰要忙的事實在太多太多了。


  於是,宇文雄和宇文靖也被丟給了執劍,而蘭桑郡主則是被秦綰帶回了攝政王府,軟禁在一所單獨的院子里。


  秦綰是真的沒有虐待她,院子里什麼都有,甚至有個單獨的小廚房,裡面放著的米糧足夠吃一年的,堆著的柴火也有一人高,雖然還沒劈,不過旁邊有把斧子,蘭桑郡主是習武之人,顯然不會劈不動柴的。


  至於菜,院子里有果樹有蔬菜,還放養著雞鴨,灶台上有油鹽醬醋,只不過……從挖菜到殺雞,全部沒人幫忙罷了。


  院子里有口井,有乾淨的水源,不管是洗菜洗澡洗衣服都夠用。


  什麼?你說不會?那就贓著、餓著吧……


  因為,院子里只有蘭桑郡主一個人!如果她想出門,只要一踏出院門,四周就是白茫茫地一片,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摸索著走了好半天,赫然發現又回到了院子里,試過幾次后她也死心了。


  她也嘗試過砸碎餐具、毀掉菜地,然而,依舊沒有人來理會她,甚至也沒人進來收拾或者給她添置新的用具。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她一個人似的。


  為了不讓自己真的會餓死,她只能停下了這種手段。


  可是,現實的問題才剛開始。


  做飯、劈柴、生火、種菜、養雞、洗衣服……這些在農家人人會做的雜事,她一個嬌養大的千金小姐會做幾件?就算在牢里,至少牢飯也是熟的,刑部還不想餓死她。


  但現在,她把自己從頭到腳都弄成黑炭,也沒成功地把火燒起來。這幾天她都是靠一棵果樹活的,可果樹上的蘋果也快沒有了……不能生火,總不能生吃大米?

  「可是,小姐不怕她真把自己作死了?」荊藍一邊幫著秦綰打理用來陪嫁的綢緞布匹裘皮,一邊好奇地問道。


  「什麼都不缺,不過就是要自己動手罷了,這還能把自己作死,得是多白痴?」秦綰毫不在意地看著自己的嫁妝單子,上回外祖父和舅舅給的那些,她還一直沒有整理呢。


  荊藍想想,也不管了。反正,就算真不行,生吃大米蔬菜的也能撐好些日子的。不過,好歹是個學武之人,連個火都生不起來,簡直沒有更白痴的了!

  秦綰只是笑笑,怎麼活下去還在其次,最重要的問題是,天地之間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那種孤僻,每天只能坐在小院里看著同樣的景物,正常人都能被逼瘋。而蘭桑郡主的精神絕對不算強大。


  「小姐小姐,你看哪一塊好?」秦姝左右手各舉著一塊緞子,興緻勃勃地問道。


  「左邊的。」秦綰給面子地抬頭掃了一眼,隨口道。


  「好歹是小姐的嫁妝,您也上點心呀。」秦姝道。


  「你家小姐還缺這些嗎?」秦綰不禁好笑。能送來讓她選的東西,隨便哪一件拿出去都不會丟面子,至於款式花樣……她覺得,自己就算一天換兩套衣服,也穿不完這些綾羅綢緞的,到了第二年,再時新的花樣也過時了。


  所以,差不多隨便挑挑就行了。


  「看著你們自己喜歡的挑吧。」秦綰又補充了一句。


  「小姐,這是你的嫁妝……」秦姝無力道。


  「那就選那匹藍色的、深紫的、還有邊上那匹綉金線的。」秦綰嘆了口氣,指道。


  「是!」秦姝高高興興地把她指的那幾匹收起來。


  真是個好懂的丫頭……秦綰輕笑著搖搖頭,繼續看單子。


  因為路途遙遠不方便攜帶,外祖父和舅舅給的都是金銀珠寶,田莊產業之類的東西都換成了銀票,可秦綰覺得,這麼大數額的銀票抓在手裡也沒什麼用處,還不如拿一部分出去置業呢。


  尹家滅門之後,輝耀閣迅速衰敗下去,畢竟,高檔的首飾店鋪要靠口碑、資金和後台,輝耀閣開起來不到一年,還來不及建立口碑,尹家一滅,資金頓時短缺,也沒有了後台。


  秦綰考慮著,可以將輝耀閣也買下來,這樣就徹底壟斷了珠寶首飾行業的高端市場了。


  「小姐您看這可以嗎?」夏蓮走過來,恭謹地遞上一張單子。


  因為秦綰身邊的丫鬟只有她是安國侯府的家生子,熟悉府內的下人,所以秦綰直接把陪嫁人員的名單交給她去安排。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天大的誘惑,而秦綰確實也想考驗一下夏蓮是否擋得住誘惑。


  如今的侯府,哪個下人不想把自己塞進大小姐的陪嫁名單里的?這幾天別說是夏蓮了,就是夏蓮的父母兄弟那裡都人來人往,極為熱鬧。


  夏蓮本名姓吳,吳家兩老原本在侯府地位不高,要不然當初張氏也不會把她送去給瘋了的大小姐,現在三十年風水輪流轉,那些同僚們阿諛奉承的詞一套套的,又都是捧著真金白銀來的,兩老根本反應不過來,倒是他們的兒子吳水心動了,想著反正妹妹是大小姐身邊的紅人,這些人巴結自己家也是應該的。


  最終還是夏蓮回家哭了一場,又和哥哥大吵了一架,直罵哥哥是不想她好的。還是吳水怕了,畢竟現在妹妹比他得臉多了,這才把東西都送了回去。


  這些事秦綰當然是知道的,至於送上來的名單,她也會讓荊藍再去查一遍,若是確實沒有問題,那夏蓮就算是通過考驗,真正是她的自己人了。


  「你哥哥怎麼不在名單上?」秦綰只掃了一眼單子,不由得有些驚詫。


  就算夏蓮要避嫌,也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的,而且陪嫁的下人很少會有拆開一家人的,若只有夏蓮一個還說得過去,畢竟她是陪嫁丫頭,可明明吳家兩老都在名單上,卻漏掉吳水算是什麼意思。她沒那麼小心眼,因為吳水想收點好處就容不得他吧?


  「小姐出嫁后,不需要有個報信的人嗎?」夏蓮歪歪頭,一本正經地說道。


  「噗——」秦綰忍不住噴笑了,「你這是玩無間道還玩到自己家來了?」


  「不需要嗎?」夏蓮眨眨眼睛,臉紅了。


  「罷了。」秦綰又笑道,「王府不缺人,跟著我也未必有前程,讓他去給大哥使喚吧。」


  「多謝小姐。」夏蓮喜道。


  王府當然不是不缺人,只是以吳水的能力,大事他也幹不了,還不如跟著秦楓呢。反正小姐和大公子感情好,大公子溫柔,也不苛待下人。


  「單子我一會兒仔細看看,碧瀾軒這裡也要留人看守,人都挑好了?」秦綰放下單子,又問道。


  「是,選了二等丫頭蘭草,她也願意。」夏蓮道。


  秦綰點點頭,記得那丫頭只有一個姐姐相依為命,嫁了侯府的管家之子,難怪不願意離開。


  既然在府里有管家當靠山,顯然是撐得住碧瀾軒的,她也放心了。


  「小姐,外面有客人來了。」門外又傳來小丫頭的聲音。


  「什麼客人?」荊藍揚聲問道。


  「來人正在主廳和老爺敘話,自稱是小姐的師父派來的。」小丫頭答道。


  荊藍一愣,小姐的師父,那是無名閣的人?難怪秦建雲都要親自接待。


  「我馬上去!」秦綰直接站了起來。


  阮婆婆雖然說師父不會來,但總有別人會來的,不知道是誰呢!

  「小姐等等啊!」荊藍趕緊丟下手裡的綢緞跟上去。


  「剩下的,姝兒和夏蓮決定吧!」秦綰遠遠丟下一句話。


  「啊?」秦姝和夏蓮不禁面面相覷。


  剩下的……剩下的?小姐根本只挑了一點點,其他全部剩著呢!


  秦綰幾乎是小跑著前進的,倒讓路過的下人目瞪口呆,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家大小姐如此急躁的模樣啊。


  來到客廳門口,秦綰反而停下了腳步。


  「小姐?」荊藍終於追了上來。


  「沒事,進去吧。」秦綰微微一笑,整了整衣裙,大大方方地敲了敲門走進去。


  「綰兒來了。」秦建雲滿臉笑容。


  之前只知道女兒師承聖山,可今天還是讓他嚇到了。


  無名閣主,怪不得太上皇當初都如此看重!

  秦建雲更覺得自己眼光好了,立秦綰為世子,只要她能生出兩個兒子,至少能保安國侯府三代不倒,再進一步變成國公府也不是不可能。


  秦綰目光一掃,卻見不止是秦建雲,連大長公主都在。不過,看見客人,她就知道為什麼連公主都在了。


  無名閣來的人是司碧涵,是女客,秦建雲單獨見客顯然是不妥的。


  「喲,大半年不見,小丫頭又漂亮了。」司碧涵笑眯眯地捏捏秦綰的臉蛋。


  「碧姨,我早就不是小丫頭了!」秦綰抗議。要論心理年齡,開了年她都二十五了!

  「沒成親的都是小丫頭。」司碧涵換手,很淡定地在她另一邊臉上也捏了一把,捏到兩邊一樣紅才罷休。


  「至少我馬上就嫁了!」秦綰揉著臉頰翻了個白眼。


  無名閣的幾位長老中,年紀最輕的是楚迦南,然後就是司碧涵了,這位匠宗的前任宗主性子可不怎麼好,外人看著冷冰冰的,但實際上很喜歡欺負人。當然,能被她欺負了,至少說明她當你是自己人。


  至少,當初李暄就覺得司碧涵很高冷。


  「夫人這幾天是住在府上嗎?」大長公主問道。


  「不必麻煩了,我去盛世和木蓮敘敘舊。」司碧涵一擺手。


  大長公主微笑著點頭。出來之前她就得過秦建雲囑咐,對於聖山的人,不要逆著就行。


  「對了,你師父怕你住得不習慣,除了給你準備的嫁妝,把你在閣里用慣的東西也送過來了。」司碧涵道。


  秦建雲聞言,臉色很有些不自在。


  這話分明是在暗指他連女兒根本就不在家都不知道,雖然司碧涵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而在無名閣的,也確實不是「秦綰」。


  「師父是不讓我回去住了嗎?」秦綰睜大了眼睛。


  「你以後還能回去住多久?」司碧涵一撇嘴,拉著她的手道,「來看看我們給你準備的嫁妝。」


  「哦……」秦綰早就看見了客廳角落堆著的幾個大箱子,不禁抽了抽嘴角,無奈道,「荊藍,去叫幾個仔細些的丫頭過來。」


  「是。」荊藍楞了一下才出去叫人。


  然後,打開箱蓋,連秦建雲和大長公主都麻木了。


  書畫、書籍、文具,花瓶、茶具、碗碟,各種擺件。


  看起來倒是都挺舊的……


  無名閣肯定不會把不值錢的舊貨千里迢迢運過來的,而秦建雲早年征戰,戰爭財本就是最容易發的,見過的好東西不少,更別提被嬌寵大的汝陽大長公主了。


  所以說……你妹的!誰見過有人把古董當成舊貨一箱一箱裝的?這裡的東西隨便拿一件出來就價值連城,可這麼多堆在一起,已經完全無法讓人有讚歎的*了,只想吐槽,幸好剛剛那兩個幫忙搬東西的門房小廝手腳不重,這要是不小心磕壞了一件兩件的,真心賠不起!


  秦綰倒是絲毫不覺得意外。


  無名閣傳承千年,別說當初那些前輩珍藏的在當時就屬於古董珍寶的寶物,就算一個最普通的茶杯,只要能不被打碎保存至今,本身就是古董了。


  她從小用的茶杯、碗筷全部都是古董,睡的床是歷經千年的沉香木,無價之寶,可當時她還拉著照顧自己的小丫頭在床上蹦跳呢,就連睡的玉枕,聽說也是前朝公主用過的。


  所以,要打動秦綰,捧著真金白銀來才是最實在的,古董珍寶……已經激不起她半點驚喜了。


  但是,不管秦綰喜不喜歡,可事實上,無名閣出的這份嫁妝才是最貴重的,連當初清河公主的十里紅妝都差遠了。


  秦建雲扶額,東華……不,整個大陸,這根本沒人娶得起他女兒吧!


  更不用說,江轍派人送了個盒子來,說是給義女準備的嫁妝。秦建雲原本也沒在意,只是隨手交給了大長公主,和安國侯府公中準備的嫁妝一起打理,直到大長公主打開盒子,嚇得手都抖了一下。


  盒子里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銀票,整整五十萬兩。


  要是多,那真不是特別多,安國侯府也是出得起的,但江轍並不是世家出身,也不是秦建雲那樣從戰場上下來的,二十年前他不過就是個貧寒學子,而和尹家有關的一切都被封存在了那座舊的丞相府里。這樣還能拿出五十萬兩來,真不是個小數目了。


  不過,京城權貴人家嫁嫡女的一般費用也就在三萬兩銀子左右,當初江漣漪出嫁,浩浩蕩蕩的嫁妝,算起來幾乎有十萬兩了,當真羨煞滿京城的名門閨秀。可現在輪到秦綰……好吧,江相對江漣漪真的不怎麼寵。


  於是秦建雲也無奈,江轍送過來五十萬兩銀票,他要是按照慣例給女兒辦嫁妝,那真是要讓人笑掉大牙了。


  當然,這時候再去採辦也來不及了,秦建雲一咬牙,乾脆效仿江轍,直接給銀票!反正安國侯府以後是秦綰的兒子的,也是自己外孫的,給出去多少東西,這不還是自家的嘛?連大長公主都放進去不少從自己嫁妝里挑出來的好東西。


  父親和兄長在位的時候,她是最受寵的公主,可現在當政的是攝政王,她也需要更交好秦綰。


  ·

  等到了二月十一,曬妝的那一天,整個京城才見識了什麼叫真正的十里紅妝。


  要是半年前舉辦婚禮,寧王府還要避諱這太子妃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妝不能超越,這些東西根本帶不了,只能過後悄悄再運過去,可現在太子妃算什麼?當然是有多少送多少。


  秦江兩家的、清河公主的、南楚的、無名閣的,加上秦綰自己的小金庫,雖然最多的銀票看不出來,但所有的東西滿滿當當地還是塞了一百六十八抬,這還是精簡再精簡之後的。像是綾羅綢緞這類會過時的消耗品,會過日子的秦大小姐表示,亂花錢不是好習慣。被褥蚊帳之類的,難道用壞了不是做新的,而是用十年前的陪嫁品?各種玉梳木梳象牙梳還每種好幾把的,大小姐認為自己只有一個腦袋用不了那麼多梳子,搞不懂置辦嫁妝為什麼要花錢辦那麼多沒用的廢物,於是小手一揮——精簡!

  然而,這麼一簡,看起來卻是……更值錢了!

  一大早,第一抬嫁妝出門,路過的街道都被看熱鬧的百姓給夾道歡迎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這種盛況,幾輩子也未必能看到一回,以後老了還能跟兒孫輩吹吹牛呢。


  秦綰閨房裡的人不多,凌霜華、柳湘君、顧星霜、白荷、賀晚書,還有沉默了許多的秦珠,外加秦瓏小包子一枚。


  說起來,也只有凌霜華和柳湘君算是手帕交了,秦綰倒是邀請過李悅,不過卻被她以望門寡不祥為由拒絕了。


  秦綰實在很想笑,她明白李悅的好意,不過……李悅當初不就應了江漣漪的邀請去給她添妝嘛?如今看起來,李悅當初也沒多看重江漣漪,至少不會覺得會讓江漣漪「不祥」……好吧,那場婚禮確實是挺不祥的,不過原因不在李悅,在她啊。


  李悅都拒絕了,交情還差一點的李惜更加不敢來了,其他權貴家的嫡出小姐倒是想爭取,可秦綰也不想自己成個親還要應付,最終也就只邀請了凌霜華和柳湘君。


  賀晚書,是她給賀家的面子,表明她的態度。


  秦珠和安謹言的婚事已經定下了,婚期放在五月,最近秦珠的態度不錯,大長公主幫著秦綰打理嫁妝的時候,也沒介意順帶教一教她,姐妹倆的關係反而好了不少,雖說做不到正常的姐妹那樣親密,但至少秦珠看秦綰已經不像是在看仇人的樣子了,送上的添妝禮是一方綉帕,顯然是下了功夫的,也算有心,就是不知道能保持多久了。


  秦綰也沒想讓她對自己感激涕零,也許秦珠和安謹言婚後過得不好又會轉頭怨恨她,不過,終歸是安國侯府的臉面,秦珠要是還沒蠢到家,讓她順手拉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秦姐姐真好看。」柳湘君抱著秦瓏感慨。


  秦綰難得地穿了一身大紅色的衣裙,少了幾分清麗,更多些艷麗嫵媚,聞言只是笑笑。


  她這具身體二十歲了,正是一個女人最綻放美麗的年華,而這些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身段都沒長開呢,一比之下,自然就顯得青澀了。


  「我姐姐當然好看。」秦瓏咬著手指,脆生生地插了一句,想了想,又道,「最好看!」


  「哎,瓏兒也是小美女啊,以後不知道便宜了誰家。」柳湘君摟著她直樂。


  「嗯……所以姐姐是便宜了攝政王嗎?」秦瓏疑惑道。


  「……」眾女無語。


  「噗——哈哈哈……」隔了一會兒后,大家都笑得前仰後合,連開始覺得自己的存在尷尬的秦珠也笑開了。說到底,也就是個小女孩罷了。


  「不,是攝政王一把年紀了沒有人敢要,最後便宜了姐姐我。」秦綰點點秦瓏的小腦袋,一本正經地說著,表情很淡定。


  「哈哈哈……」頓時,眾人笑得更厲害了。


  不過想想也是,以李暄的年歲,沒娶正妃也罷了,府里一個侍妾、甚至連通房都沒有的男人,也算是奇葩了。


  或許,冥冥之中,他就是為了等待秦綰的?


  「對了,我來的時候在府門外看見秦瑤了。」笑過之後,賀晚書忽然說了一句。


  「她來幹什麼?」連秦珠對這個堂妹也沒有任何好感。


  「隨她,二房什麼時候死心過了?」秦綰不在意地道。現在就連老太君都徹底放棄二房了,秦瑤還想作什麼死呢。


  「就是!理她呢!」柳湘君放開秦瓏,又拉著顧星霜笑道,「霜兒的添妝禮還沒拿出來呢,我要看!是不是什麼武功秘籍?」


  「哪有這麼多武功秘籍。」顧星霜哭笑不得,更何況,高手榜第一的秦紫曦還需要武功秘籍?

  「那霜兒送的是什麼?快拿出來瞧瞧!」凌霜華也起鬨。


  最近她們三個相處得不錯,顧夫人也是出自書香世家,顧星霜家教禮儀都不差,和她們這些名門閨秀相處起來也融洽,尤其她去過的地方多,總有說不完的奇聞異事能逗人一樂。


  顧星霜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原本她是想第一個來,先把禮物送了的,可沒想到賀晚書和白蓮來得更早,就一直沒拿出來,不過現在一被起鬨,也不好再藏著掖著,只能拿出一個木盒子。


  盒子倒是挺普通的,看不出什麼特殊,秦綰好奇地打開,但看到裡面的東西也想扶額哀嘆了。


  精緻可愛,珠光寶氣,真是好漂亮的一條……鞭子啊!


  誰給人添妝禮送鞭子呢?誰?


  「這是我親手編的,秦姐姐不喜歡嗎?」顧星霜眨巴著眼睛道。


  秦綰很無語地虛空揮了一鞭,尖銳的破空聲就能讓人想象得到,打在人身上一定很疼。


  這鞭子的尺寸比平常用做武器的軟鞭不太一樣,小巧了許多,更適合貼身攜帶,尤其銀色的鞭身,手柄上纏繞著金線,用寶石點綴,看起來更像是一件藝術品。


  「這個,是用來打秦姐夫的嗎?」柳湘君愣愣地說道。


  「我娘說,男人都是要馴的!」顧星霜理直氣壯道。


  秦綰抽了抽嘴角。於是說顧月白就是被顧夫人馴出來的?用鞭子?

  好吧,其實這鞭子的材料是一種極具韌性的藤蔓,輕巧精緻,她還是很喜歡的。抽人……想想其實也挺帶感的!


  而與此同時,攝政王府的李暄不禁打了個寒顫。


  比起秦綰這邊,攝政王府的客人更多。


  李暄現在是攝政王了,總不能像是當年那樣從不給人好臉色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婚事,真的不止是私事。


  帝王無家事。


  不過,大部分的來客只需要由李少游應付即可,畢竟今天只是曬妝,按理來的應該只是親朋好友,明日才是正日。那些年紀一把的大臣自然不好意思來湊這個熱鬧,都是派了家中得力的子侄過來,也算是在攝政王面前為自己的繼承人混個臉熟。


  能夠進入後院被李暄親自招待的人真不多。


  蕭無痕、蘇青崖、沈醉疏,押送嫁妝過來的陸臻和顧寧,然後就是凌子霄和已經成為偏將的朔夜。最後還有一個被強請過來的龔嵐。


  李暄也不管他們,桃林里安靜得很,氣候又溫暖,枝條上甚至已經開出零星幾朵真正的桃花。


  石桌上擺了清茶水果點心,前院傳來的絲竹之聲到了這裡也隱隱約約的,其實除了蕭無痕,所有人心情都挺不錯的。


  要說蕭無痕心情不好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就看桌面上攤著的筆墨紙硯就知道了。


  李暄不擅長寫詩作詞,讓詩詞大家的蕭無痕代筆寫幾首催妝詩備用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李暄要求的是:先寫個百八十首吧。


  蕭無痕想掀桌。百八十首?還「先」?

  他不是不會寫詩,但一個題材讓他寫幾十首,還不許敷衍了事……真當他是詩仙不成!

  「喂,你該不會是江郎才盡了?」陸臻嘲笑。


  這兩人從梅花節開始結下的梁子,平時不見面也罷了,一見面非吵起來不可。


  蕭無痕是咬牙切齒的特別想走個後門,最好在會試時就直接把這小子刷下去!鄉試的成績下來,這小子已經得了一個解元了,年紀輕輕,做人不能太得意啊!

  「你行,你寫一半比一比!」蕭無痕怒視他。


  「這麼低級的激將法,太看不起我了吧?」陸臻翻了個白眼,一聲嘲笑,伸手拿了塊糕點叼在嘴裡,施施然走了。


  蕭無痕推卸任務的計劃失敗,氣得真想把毛筆往那顆越看越氣人的後腦勺上丟。


  「好了,你跟個孩子計較什麼。」李暄走過來順了順毛。


  「孩子?」蕭無痕一聲冷哼,「說不定今年就要同朝為官,還孩子呢。」


  「啊,在那之前,先把本王的詩寫完了。」李暄道。


  「……」蕭無痕淚奔。


  人性呢?還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我說……」好半晌,蕭無痕才苦著臉道,「我覺得,沒有新娘子會讓你做百八十首催妝詩的,秦大小姐更不會,她八成就是隨便說說耍你玩的。」


  「那是本王樂意給她耍。」李暄面無表情道。


  「……」蕭無痕再次被噎住,許久,終於以摔筆,怒道,「那為什麼最後被耍的那個人好像是我啊!」


  「嗯……大神打架,小鬼遭殃?」李暄想了想,一臉誠懇地說道。


  「滾滾滾!」蕭無痕自暴自棄地揮手。


  不就是寫詩嗎?大不了就是寫到吐,以後再也不寫了!

  李暄笑笑,還真負手走開了,看樣子是定要他寫完這百八十首的。


  明天應該也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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