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素心降龍
韓簫和林仙兒正疑慮不定,忽見王大鎚踏歌而來。狂發飄然,醉態萌生。仙兒苦笑道:「酒鬼又喝醉了。」
韓簫也有些失望,「本來還以為他去找對付妖龍的東西,早知道我就應該到水裡去斗一斗那妖龍,說不定已經將它降服了。」
王大鎚腳步踉蹌,忽然哈哈大笑,手腕一翻,一條黝黑的鐵鏈如靈蛇騰空,嘩嘩作響。
鐵獒最近因為韓簫和林仙兒醉心修鍊,無暇顧它,十分無聊。它跟王大鎚又極熟稔,見他歸來,興奮的低吼一聲,雀躍著凌空撲來。
王大鎚手腕一抖,靈蛇一樣的鐵鏈啪的纏在鐵獒的脖子上,鐵鏈的一頭,似乎有一個機關,折回來扣在鐵鏈上,將鐵獒的脖子牢牢套住。
鐵獒縱躍掙扎,見不能脫,狂性大發,四轉戰獸的蠻力迸發出來,有山崩地裂之勢,將鐵鏈扯的緊繃著,無奈鐵鏈的另一頭輕輕抓住王大鎚手中,穩若磐石。
林仙兒見了驚奇,道:「比這粗幾倍的鏈子,也禁不住鐵獒掙扯的力量。這鏈子是什麼材料製造,倒也結實。」
韓簫道:「我跟仙兒妹妹心焦的等了一天一夜,原來你就是弄這條狗鏈子了嗎?」
此時鐵獒獸性大發,低吼一聲,一躍而起,猛力一爭。忽見黝黑的鐵鏈上,有一抹妖異的紅芒一閃,鐵獒如遭電擊,摔在石頭上,嗚嗚不起,似乎對鐵鏈十分忌憚。
韓簫怕傷著鐵獒,急忙過去摸了摸它脖子里的鐵鏈,見鐵鏈的一頭,是一個有缺口的四方鐵塊,這缺口緊緊的咬在鏈子上,形成一個脖套。拿在手中,用力扯了扯,見扣子絲毫不動。咬牙默運元氣,灌注雙臂,大喝一聲,「開!」
誰知道扣子不僅僅絲毫不動,鏈子上忽然紅芒一閃,一股巨大的反彈之力竟然將自己手上的元氣震開。一時手腕酸麻,怔在當地。
林仙兒目光閃動,盯著王大鎚道:「這是什麼兵器?」
王大鎚哈哈一笑,「什麼兵器,不過一條狗鏈子而已。」說著指尖真元閃動,極快的在扣子上幾個特定的部位點了幾下,只聽啪的一聲,扣子開了。鐵獒跳到一邊,似乎這鏈子是一條毒蛇,不敢再靠近。
韓簫忽然想到什麼,看著王大鎚道:「難道你要——」
王大鎚摘下酒葫蘆,像捧著一個寶貝一樣極小心翼翼的捧給林仙兒,囑咐道:「這裡面的東西,價值連城,給我好好保管,撒了一滴也不行。」
林仙兒還以為是什麼滋補元氣的參湯,也小心翼翼的接過來,只覺一股酒氣撲鼻,不由皺了皺眉。
王大鎚哈哈一笑,突然身子後仰,像一條活龍一樣倒著躍入水潭,眨眼沉入深不可測的水底不見。
韓簫微微笑道:「這個酒鬼,真虧他想的出來。只不過他把妖龍用鐵鏈子拴住,我們即便贏了,也沒有趣味,勝之不武。」
林仙兒笑著瞅了韓簫一樣,道:「勝之不武,也總比做了妖龍的腹中餐強的多。王大鎚既然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韓簫還待再說,只見本來平靜的湖面開始翻騰起來。過了一會,整個湖面都像開了鍋一樣,暗流洶湧,似乎下面正經歷著一場地震。
韓簫和林仙兒看的暗暗心驚,不知道王大鎚在湖底跟妖龍是怎樣的一場大戰。
林仙兒握著韓簫的手,顯得有些擔心,似乎害怕王大鎚一個不小心,反被妖龍給吃了下去。
韓簫的眼睛卻越來越亮,像是蟄伏已久的戰馬聽到了戰鼓的聲音,恨不得揚首躍蹄,酣暢淋漓的大殺一場。
泛涌的湖面,漸漸平息下去。忽見水面翻動,一個黑色的人影衝天而起,長嘯聲中,落在岸邊,狂發飄舞,衣袂飛揚,身上竟連一點水漬也無。
韓簫急忙道:「我現在是不是可以下去了?」
王大鎚道:「去吧。」
韓簫雀躍一聲,手握鬼頭刀,縱身躍入水裡,快速往下沉去。
林仙兒一個沒拉住,只好對王大鎚道:「妖龍已給鎖住了嗎?你確定那鐵鏈能鎖得住它?」
王大鎚故作沉吟,道:「七七八八吧。沒事,這小子能耐的緊,即使妖龍掙脫了鐵鏈,正好遂了他的心意。」
林仙兒跺了跺腳,道:「不是鬧著玩的。何況簫哥哥不會換氣!」
「啊?」王大鎚吃了一驚,「他……原來不會水中換氣?那你快去喚他上來。」
林仙兒臉色通紅的道:「我……我也不會。」
王大鎚急忙教受了林仙兒兩句簡單的換氣法門。林仙兒按照他指點的方法運氣,試了幾下,便迫不及待的躍入了水裡。
水涼刺骨,水深一望無際。林仙兒拚命的下潛,下了不知道有多深,忽覺周圍的水波洶湧,知道簫哥哥一定和妖龍動上了手。再下潛一點,忽然眼前黑影一閃,一股巨大的水流迎面劈來。急忙一個後仰,堪堪避過。定睛看時,原來是那條巨大的妖龍正在甩動尾巴。
林仙兒剛「呀」了一聲,嗆了一口水,急忙穩住心神,按照王大鎚教的調息之法運轉真氣,覺得胸中沒那麼憋悶了,略退了退,用手牢牢抓住一塊石礁,另只手拚命的向妖龍的尾巴揮動。
韓簫兩手兩腳,緊緊的抱住妖龍的尾巴,有出氣沒有入氣,早已憋的臉紅脖子粗。看見林仙兒,他用刀尖在妖龍的尾巴上扎了一下,妖龍吃疼,再次猛烈的甩尾。韓簫借著一甩之力,兩腳一蹬,把身子射出來。林仙兒抓住了他的手,用力拉了過去。見他手刨腳蹬,憋的眼珠子都快出來了,輕輕摟住他的腰,吻住他的嘴,一口香氣度了過去。
韓簫眼珠子都出來了。
兩人濕淋淋的回到岸上。林仙兒急忙運轉體內真氣,少頃把衣服烘乾了。想起水下的情景,不由俏臉飛紅;看見韓簫濕淋淋的躺在石頭上喘氣,噗嗤又笑了。
王大鎚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小心翼翼的傾斜著葫蘆,嘴裡喃喃道:「一滴,只准喝一滴啊!」黑獒卧在他面前,張著大嘴巴巴的接從葫蘆里滴出來的酒。
韓簫翻身坐起來,念力一動,身上的衣服便幹了。咳嗽一聲,對王大鎚道:「那個,那個……」
王大鎚像沒看見他,也沒聽見他說話。
林仙兒抿嘴笑了笑,俏生生的走過去,道:「酒真香啊。也只有你這酒仙,配喝這麼好的酒。」
王大鎚指了指鐵獒,「你說它是酒仙嗎?」
林仙兒忍不住痴痴笑道:「它頂多是個酒鬼,你才是酒仙。」
王大鎚一副愛答不理,無可奈何的樣子,隨便在懷裡摸了摸,摸出一團破紙,隨手扔給林仙兒。
林仙兒接過來,小心的伸展來看,見是三頁秘籍,第一頁的頁首寫著「人魚之戀」四個字。往下看,是一種水下呼吸的法門,不由十分歡喜。尤其喜歡的,是這個功法的名字,心想,素聞大海裡面有一種美人魚,莫不是這美人魚喜歡上了一位男子,為了相會,傳授了他這套水中呼吸的法門嗎?又想起自己方才水底之下,為了救簫哥哥,以口度氣,不由心中一盪。急忙拿過去,跟韓簫一塊參詳。
這「人魚之戀」呼吸法,倒也不是特別深奧晦澀,加上韓簫和林仙兒現在都是戰魂之身,丹田元氣可隨意念運行,按照秘籍上的提示,試了幾遍,便覺貫通。為防萬一,兩人又跳進淺水的地方試了幾遍,初時氣息窒澀,後來便漸漸暢通,殊無憋氣之感。
兩人大喜,韓簫要報前仇,手握鬼頭刀,再次往水底潛去。林仙兒一來怕他有危險,二來自己也不肯錯過這難得的修鍊機會,緊握秋痕劍,也跟著潛去。
此番到了水底,才發現這是一片堅硬的石床,而瞽目妖龍幾次受到驚擾,又被王大鎚以「憾天鎖」貫穿脊背,從龍骨下穿過去,鎖在一根石柱上,略動一動,便是鑽心的疼,此刻不得不蜷縮在石洞中。
韓簫再三挑逗,妖龍凶性被挑起,呼一聲像個炮彈一樣,從石洞中沖了出來。韓簫忙不迭蹬水後退,眼看著就要進入妖龍的口中,只見妖龍身子一震,鐵鏈的長度到頭,卻是再難進分毫。兩人一獸,就在這石床的方寸之地,廝殺起來。
現在韓簫和林仙兒才明白了王大鎚讓他們來水下跟妖龍比試的良苦用心。原來在陸上兩人舞的精彩絕倫的刀法劍法,以及隨手便可打出的丹田真氣,到了水下,大相徑庭。本來是極熟稔的一招刀法和劍法,在水下辟出來,被水波一擊,不由自主便斜了開去。本來丹田元氣運轉,隨手一掌打出來,可以開碑碎石,在水中卻卻感覺元氣運轉的異常艱澀吃力,好不容易揮出一掌,水波不驚,打在妖龍身上,別說傷它,倒似是溫柔的撫摸它。
鬥了半天,韓簫和林仙兒四肢酸麻,覺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所幸妖龍受憾天鎖之縛,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活動,不然十個韓簫和林仙兒也不夠吃。
最後實在沒力氣了,別說打,連揮刀出劍的力氣也沒有,兩人對望一眼,攜手望上游去。
出了水面,兩人呼的一聲,大口喘氣。林仙兒還勉力運轉微弱的真氣,把衣服頭面烘乾,方坐了下來。韓簫用刀在石頭上一拄,跟著直接躺下了。嘴裡道:「奶奶的,奶奶的。」
林仙兒看了一眼,喘著氣道:「酒鬼呢?」
這時翅膀揮動,小丑從樹叢間飛了過來,繞著林仙兒,叫「仙兒妹妹,仙兒妹妹」聲音絕似韓簫。
林仙兒白了它一眼,「去,油嘴滑舌的。」
小丑轉而飛向韓簫,在他臉上方不遠揮動翅膀,「簫哥哥,簫哥哥。」
韓簫吹著眼睛,想拍它,伸了下手,又無力的放下了。渾身像棉花一樣,一點氣力也使不出了。
小丑振翅往前飛去,「鬼丫頭,臭小子,吃飯啦!」又成了王大鎚的口音。
林仙兒扶起韓簫,道:「酒鬼一定準備了吃的,我們先吃飽了,恢復了力氣,再下去降服妖龍。」兩人向寄身的山洞走去。
王大鎚燒了兩隻野兔,雖然手藝跟林仙兒無法比擬,但是他們兩個現在哪裡還有心情顧忌這些,大口吞咽了些,倒頭睡了過去。
王大鎚看著韓簫四仰八叉的睡著,身上慢慢起了一陣白煙,濕淋淋的衣服漸漸變干。知他在水下耗盡了元氣,此刻睡夢之中,體內元氣自行運轉。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