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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漫漫征程

  不久之前,他還是一個孩子。白天和鎮上的小夥伴們一起,跟著師傅在學院裡邊習武鍊氣,放學後跟小夥伴們爭勝比武,或者草叢裡捉稀奇古怪的蟲子,山林里尋野獸的蹤跡,不管回去多晚,鼻青臉腫還是一身泥土,家裡的燈都亮著。在母親的嘮叨和父親的淡然下,吐吐舌頭,洗澡換衣,一家人圍桌吃飯,承歡膝下。


  忽然一場劇變,家園被毀,親人被虜,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他沒有流一滴眼淚,挑起大梁,拯救了整個家族。多少惶恐和黑夜,他默默承受,以為不久之後,把父母救出來,就可以撲在他們懷裡大哭一場。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終於,他在人們的幫助下,粉碎了魔窟,救出了親人。那時他的心底是何等雀躍和歡喜,下一刻,就能看到娘親和爹爹了。最後卻發現,別的親人都在,唯獨沒有他的爹娘。本該哭出來的眼淚,一滴也流不出。本以為揭開黑幕,迎來了光明,誰知道是無邊無際的更大的黑幕。


  他整個人被照在黑幕里,心被一張巨大的黑手抓著,無法呼吸,沒了重心,覺得是死了,人輕飄飄的,像個無依無靠的孤魂野鬼。


  仙兒看著韓簫索然落寞,失魂落魄的樣子,心如刀絞,緊緊抓著他的手,「簫哥哥,簫哥哥,我知道你心裡苦,你想哭就哭吧!」


  韓簫像一塊石頭,木然不動。良久,才輕輕的道:「仙兒妹妹,我想我爹娘了。」


  林仙兒抱住韓簫,失聲痛哭。


  鐵獒低嗚著,躁動的轉著圈。韓簫木然扭頭,看見王大鎚不知何時,倚在旁邊的樹上,舉著葫蘆,大口的灌著酒。


  仙兒淚眼朦朧的祈求他:「王大俠,你幫幫我簫哥哥吧!」


  王大鎚道:「喝酒嗎?」


  韓簫失魂落魄的搖了搖頭。


  王大鎚冷冷的道:「瞧你那慫樣!」


  韓簫冷然道:「你是個酒鬼,每天就知道喝酒,你怎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


  王大鎚又喝了一大口酒,似乎是喝醉了,有些踉蹌。他踉蹌著坐到旁邊一塊大石上,吹著山風,望著遠方,被酒洗過的雙眼像刀子一樣亮。「我給你講個故事。」


  韓簫冷冷的道:「我不想聽故事。」


  王大鎚不理他,道:「在一座山裡,有一個獵戶,他每天上山打獵,養活著妻子和兒子,日子雖然清貧,但是一家人生活的很快活。那一年兒子十歲,有一次跟獵戶去山下的集市販賣野味,看上了一把刀,獵戶賣了所有的野味,也不夠買那一把刀。兒子知道父親沒錢,便說自己不喜歡,可是他心中著實是喜歡,回到家裡,夜裡做夢都喊著那把刀。」


  他的聲音低沉,似乎有一種魔力,完全不是平日里喝酒後弔兒郎當的樣子。韓簫和林仙兒不由都被吸引了。


  「獵戶知道自己兒子喜歡那把刀,平時打更多的野味,暗暗的攢錢,後天就是兒子的生日了,他想送那把刀給兒子驚喜,可是錢還沒攢夠。於是那天晚上,他一個人扛著獵叉,帶著兩條獵狗又進了山。獵戶雖然沒有修行,可是身體壯的很,能夠徒手打死老虎。誰知道第二天,他一直也沒有回來。到天快黑的時候,一條獵狗跑了回來,叼著一條褲管。褲管已經被血染紅了。」


  林仙兒聽到這裡,忍不住「呀」然失聲。韓簫也悚然動容,道:「獵戶呢?」


  王大鎚灌了一大口酒,「那獵狗也受了重傷,是被熊咬傷的。它拚命沖回來報信后,也很快就死了。獵戶的妻子自然很傷心。兒子卻一滴眼淚也沒有流。等到夜裡母親睡熟了,他拿著獵叉,悄悄的上了山。」


  「他找到了那頭熊。他那時不知道野獸也有修行,只知道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大的熊。他拚命的刺了一叉,連熊的皮毛也沒傷著。熊被激怒了,向他撲過來。他被熊撲倒,昏了過去。父親的肉剛填飽了熊的肚子,所以熊沒有吃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他一個人爬了一段,被尋來的母親救回了家。」


  「從那之後,他七次上山,每次都被熊撕咬,最後僥倖逃命。他發誓要殺了熊給父親報仇,養好傷,就再次上山。第八次的時候,眼看要被熊咬死,被一個老者救了。這老者教了他武功,一年後,他再次上山,終於殺了那頭熊,把它的皮扒下來,帶到父親的墳前。」


  韓簫聽得熱血激蕩,道:「後來呢?」


  「後來他一直跟著那個老者習武,修行越來越高,再沒有野獸能傷害他。他每天到山裡跟老者習武,有一次老者忽然消失了半個月,回來的時候,受了重傷。老者把他帶到深山的家裡,把女兒託付給他,就死了。」


  仙兒忍不住輕輕的道:「那老者一定是隱居的世外高人,可惜還是躲不過江湖恩怨。他女兒跟獵戶的兒子走了嗎?」


  「獵戶的兒子把老者的女兒帶回家,跟母親一起生活。過了幾年,他們結了婚。後來,獵戶的兒子偶然的一個機會,參加了一個比武,最後經過層層選拔,被選中了到帝仙境當侍衛。」


  韓簫和林仙兒對視一眼,都是驚駭的神色。見王大鎚臉色陰鬱,便不打擾,聽他繼續說。


  「雖然是最低級別的侍衛,可是能被選拔進帝仙境,已經是所有化天大陸年輕人的夢想。獵戶的兒子自然很高興,準備安頓好了,就把老娘和妻子接過去,過過好日子。誰知道第二年,大陸上開始有些自稱是『幽冥軍』的奸黨作亂,四處危害。獵戶的兒子跟著統領,四處殺賊,後來經過一場劇變,幽冥軍似乎一夜之間銷聲匿跡了。」


  「獵戶的兒子思念娘妻,正好有一次跟隨統領到南靈境來執行任務。他心裡很歡喜的想,執行完任務,正好可以把娘妻接到帝仙境去。他們在一個山坡上埋伏了三天,那天夜裡,敵人終於現身了,是幽冥鬼軍。幾個幽冥軍進入了山腰的一個小院子里,不久,院子里就傳出呼叫聲,先是一個老婆婆從屋裡衝出來,剛出門口,就被一個幽冥軍在背後打了一掌,血從嘴裡噴出來,像一道彩虹。」


  他說的越來越快,生怕斷了這口氣,「老婆婆死在地上之後,屋裡又衝出來一個年輕女子。幾個幽冥鬼軍獰笑著追出來,把她圍在中間,撕光了他的衣服。他們抓著她,將她輪姦了。滿山都是他們的笑聲和女子的叫喊聲。後來,女子漸漸不叫了,身子軟了,攤在地上,死去了。」


  韓簫聽得目呲欲裂,一拳錘在地上,「他*奶奶的,那些帝仙境侍衛就眼睜睜看著不管嗎?這算什麼!」


  王大鎚的聲音忽然變的很輕,「統領說,他們要埋伏的幽冥軍頭領還沒有現身,不能暴露。統領的命令不能違抗。一直等到天快亮的時候,要埋伏的那個幽冥軍首領還是沒有出現。統領忽然命令埋伏取消。沒有人注意到獵戶的兒子悄悄留了下來,等統領他們走遠了,他衝下去,將那幾個幽冥軍碎屍萬段。」


  韓簫喝道:「痛快!」


  林仙兒看著王大鎚的臉,忽然心裡莫名的害怕起來,抓著韓簫的手,緊緊咬著嘴唇,渾身都顫抖起來。


  王大鎚道:「可是他的私自行動,還是被統領發現了,說他暴露行蹤,打草驚蛇,一怒之下,將他革除職務,逐出了侍衛隊。」


  韓簫聽得義憤填膺,揮下拳頭,道:「這狗蛋統領!——那獵戶的兒子呢,他去哪兒了?」


  王大鎚笑了笑,無盡蕭索凄然,「他被組織革除,從此四處遊盪,開始喝酒。」


  韓簫怔了怔,「他為什麼要喝酒?」


  「因為,死的那個老婆婆,正是他的娘親,被糟蹋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呀!」韓簫如遭雷擊。


  林仙兒眼含熱淚,低聲道:「求求你,別說了!」


  王大鎚喝了一大口酒。


  韓簫看見他喝酒的樣子,忽然心裡猛烈的震了一下,「你……你就是……」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王大鎚道:「不錯,我就是那個獵戶的兒子!」


  林仙兒眼淚奪眶而出。


  韓簫呆坐當地,望著王大鎚,腦子一片空白。


  王大鎚喝了一大口酒,豁然站了起來。眼睛亮如星星,閃著刀子一樣的光芒。他看著韓簫,「小子,你站起來!」


  韓簫獃獃的站起來,望著王大鎚的臉,低下頭,喉結滾動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子,是好男兒就抬起頭來!」


  韓簫豁然抬頭,從王大鎚眼睛里看出虎豹一樣的氣息,他覺得自己胸中的血慢慢沸騰起來。


  「小子,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殺盡幽冥鬼子?」


  韓簫慢慢舉起手中的五品血刀鬼頭砍,黑黝黝的刀身有一個洞,星光下,像某種昭示一樣刺人心目。那是幾天前被溫白玉的烏蛇劍刺穿的。刀可以被刺穿,只要人的意志不倒,刀就還是殺人的刀。此時他胸中念力激蕩,丹田一股元氣隨著念力灌注到刀身,血芒隱現。


  血器出手,見血方回。韓簫手一揮,旁邊一塊石頭裂為兩半,朗聲道:「不殺盡幽冥鬼子,願同此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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