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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黯然銷魂

  韓簫轉身欲奔下去,忽然一人手持巨劍,長嘯著沖了上來,身法迅猛,罡風激蕩,修行竟不在溫白玉之下。以為也是幽冥一黨,心中一凜,急忙揮刀對峙。


  這人衝上來,匆急的道:「王源呢?」


  韓簫一愣,不知王源是誰。


  這人又急著道:「大鎚!」


  韓簫方明白王大鎚原來叫王源,眼前這個一定是友非敵。急忙道:「他御器飛行,追殺幽冥鬼使,被打落那個山窩裡了。」


  這人跺了跺腳,縱身一躍,往山下衝去,幾個起落,沒入遠處的山林不見。


  韓簫掛心王大鎚的安危,急忙也要追過去,忽聽山下一聲獸吼,黑影一閃,鐵獒馱著林仙兒躍了上來。


  「簫哥哥!」林仙兒看見韓簫,驚喜交加,從鐵獒背上飛身衝過來,站在韓簫面前,眼圈一紅,撲到了他懷裡。


  韓簫緊緊抱著林仙兒,心中激蕩,「仙兒妹妹,我沒事。你還好嗎?」


  林仙兒含著熱淚點了點頭。


  韓簫又撫慰了下鐵獒,對林仙兒道:「剛才那個人是誰?」


  林仙兒道:「他是酒鬼從白鶴城請來的大使鐵雲天,是他帶領鎮魔院的人攻陷綠柳山莊的。他人呢?」


  韓簫聽說,放下心來,知道這人修為高強,由他去救王大鎚,再好不過。「我爹娘呢,你有沒有看到他們?」見林仙兒搖了搖頭,拉著她的手,「我們去找他們!」兩人躍上鐵獒寬闊結實的脊背,鐵獒身馱二主,神威勇猛,如下山猛虎一樣,沖了下去。


  一路上韓簫看見有逃散的賊寇,手起刀落,都送他們上了西天。大局已定,鎮魔院的侍衛開始收拾戰場。然而韓簫和林仙兒找遍了山上每一處洞穴石窟,都沒有發現韓宇和白靈的身影。


  見韓簫神志幾近奔潰,林仙兒拉著他的手,道:「我們到山莊里去找找,說不定在下面山莊里!」


  韓簫點頭。鐵獒馱著二人,跳躍縱橫,來到了下面的山莊里。一路上屍體縱橫,牆屋崩裂,煙火熊熊。一個寬敞的大院子里,黑壓壓的站滿了人。正是以白遠山為首的白家堡幾十個人,以及一部分鎮魔院的侍衛。


  韓簫遠遠的看見中間跪著幾個人,正是孟家三兄弟,催動鐵獒,一躍而至。跳下來,先是問白遠山旁邊的端木齊,「齊師傅,有沒有看見我爹娘?」


  端木齊猶豫了一下。韓簫看見他的神色,知道必是沒有見到的了。瞬間一股熱血湧上腦子,他瘋了一樣抓住孟岐山的胸口,「我爹娘呢?說,你把他們關到哪裡了?」


  孟岐山臉色蒼白,綳著嘴唇,閉目不語。


  白遠山嘆了口氣,傷心的道:「我問過了,他們也不知道韓宇和靈兒被關在哪裡。」


  韓簫雙目盡赤,喝道:「不可能!他們是一夥的,怎麼可能不知道?我殺了你!」鬼頭砍刀唰的架在孟岐山脖子上,歇斯底里的吼道,「說,我爹娘呢!」


  孟岐玉冷冷的道:「你殺了他也沒用。人是幽冥軍押走的,我們不過是被脅迫行事,人押到了哪裡,我們根本無權過問,也沒資格知道。」


  「住口!」韓簫悲呼一聲,一腳把孟岐玉踹到在地,他自己的身子也跌倒在地,血紅的雙目,終於怔怔的流下了眼淚。


  白玉看見她的樣子,想走過來安慰,眼前人影一閃,林仙兒衝過去,抱著韓簫,哭著呼喚。


  白家堡眾人見了,無不落淚。白遠山也忍不住老淚縱橫,道:「苦了這兩個孩子了!」一時白天麒、白雀都過去勸慰。


  正亂著,只聽幾個侍衛紛紛高興的道:「鐵都統回來了!」


  韓簫想起王大鎚,急忙看時,只見他被方才在山頂見到的那個持巨劍的漢子扶著快步走來,看樣子並無大礙。


  王大鎚見了韓簫和林仙兒的樣子,知道他必是沒有找到自己的爹娘,也不由心中惻然。


  閆錫坤道:「鐵都統,我們大獲全勝。屍體正在清點,現在後面還押著二十多名俘虜。」


  鐵雲天道:「俘虜押回鎮魔院。我們受傷的兄弟安排救治。殺死的鬼黨就連同這個山莊,一塊燒了吧。」王大鎚急忙跟他說了韓簫父母的事情。鐵雲天急忙命令,「所有人給我找,把這綠柳山莊和那個山頭翻過來,一定要把人找出來!」


  閆錫坤答應一聲,急忙帶著幾隊人搜查去了。


  韓簫只得強做顏色,道:「謝謝鐵都統。」


  鐵雲天哈哈笑了聲,拍了拍韓簫的肩膀,「你就是韓簫吧?我聽說了你的事情,你在家人集體被綁、下落不明的情況下,能以一己之力,堅持追查,深入敵巢,不愧是咱南靈境的好男兒!」


  韓簫苦笑不語。


  一邊的端木鍛忽然怒吼一聲,一腳把被綁跪在孟岐山旁邊的一個人踹到在地,罵道:「你個認賊作父的龜兒子,枉我還教你練功,你連韓簫一根腳趾頭也比不上!」說著,又要打。


  韓簫急忙拉住端木鍛,把這人扶了起來,見他神色僵硬,閉目不語,便道:「孟禁,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其實你心裡是不願跟他們同流合污的。」


  端木鍛憤憤的道:「他認賊作父,為虎作倀,還有什麼迫不得已!」


  韓簫道:「是他打開了鐵牢的大門,把我放出來的。」解開他身上的繩索,道:「你走吧。」


  孟禁睜開眼看了看韓簫,微微點了點頭,趴下來在孟岐山面前磕了個頭,起身快速消失在夜色里。


  孟岐山哈哈狂笑,神情癲狂,「逆子!逆子!」


  白遠山知道眼前這個背鐵劍的豪邁漢子,就是白鶴城派來的鎮魔院都統,也帶家人上前見禮,說了感謝的話。


  鐵雲天安慰了兩句。這時閆錫坤來報,「山上所有的洞窟以及這山莊的每一個房間地窖都查遍了,沒有人。」


  韓簫意料之中,不由再次惻然。卻聽人群中一個女人嗚咽了一聲,「睿兒!」眾人急忙扶住,一陣慌亂。


  韓簫見是宮睿的母親,這時才想起來,被俘虜的幾十口人除了自己爹娘,都在這裡了,而還少了一個宮睿。他很喜歡宮睿這個兄弟,急忙道:「宮睿也不曾跟你們在一起嗎?」


  白天麒沉聲道:「你爹娘我們確實未見,但剛來這裡的時候,宮睿卻是見過一面的,是跟我們一起被押來的。後來賊子把我們分房關押,彼此不得相見,以為宮睿在別的牢房。」


  這麼說,宮睿也不見了。


  這時白彪道:「我知道宮睿去哪裡了。」


  眾人急忙詢問。


  白彪道:「宮睿背叛了我們,投靠幽冥軍了。」


  一言既出,眾人紛紛呵斥。白遠山沉著臉道:「你怎麼說宮睿投靠幽冥軍?你又如何知道?」


  白彪嘟囔道:「他跟我關在一個牢房,後來,後來被一個戴著面具的灰衣老頭帶走,就沒再回來。」


  眾人猶疑不定,宮嬸嬸又放聲哭了起來。


  只聽一個清瘦的聲音冷冷的呵斥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既已不見了,倘若已死了,哭也無用;倘若他逃走了,那麼就該去自力更生;倘若,倘若真是禁不住誘惑,投靠了幽冥軍,那就當是死了!」說話的,正是宮老管家,宮睿的爺爺。宮嬸嬸見公公發話,不敢再哭,唯有吞聲咽淚而已。


  大事已定,鐵雲天命令留下兩隊侍衛清點現場,因為還有很多傷者,白遠山等人也功力未復,便帶大家回到了鎮魔院,悉心調理。


  回到鎮魔院之後的幾天里,韓簫一直沉默寡言,沒事就一個人到後面的小山丘上獃獃的坐著。眾人知他心結未結,瞧在眼裡,急在心裡。特別是林仙兒。


  這一天傍晚,仙兒在自己房間打坐了一回,到白遠山的屋子裡去給白老爺請安。進了屋子,宮管家,白天麒、白天麟兄弟都在。仙兒問了好,又關心了幾位身體的恢復情況,她好跟藥師結合著,再配一副新葯。


  白遠山雖然比之前瘦削了很多,精神已經很好。說了幾句嘉許的話,又詳細的問了問被俘虜后發生的事情。仙兒又細緻的講了一遍,眾人唏噓不已。都覺鬼門關走了一遭,發生的一切,如夢幻泡影。


  白遠山道:「我們身體都恢復的差不多了,這裡不是久留之地,況且不知道家裡邊現在什麼情況。所以我和天麒商議,想儘快回去。一來好好休整一下,二來從長計議,設法營救韓宇和靈兒。無論有多麼的困難,我們都是死了一遭的人了,就是把這條命拼了,也一定要把韓宇和靈兒救出來。你覺得呢?」


  仙兒沒想到這麼重要的事情,白老爺會細細的跟自己講,末了很誠懇的問「你覺得呢?」是在徵求她的意見嗎?要知道她並非白家的子孫,頂多是白家聘請武師的一個後代,在這件事情沒有發生之前,她身份卑微,平時沒有人注意到她。一時非常局促,紅著臉道:「這麼重要的事情,自然是白老爺跟宮管家,還有大爺四爺商量,仙兒不過是一個婢女,一切聽從吩咐便是。」


  白遠山嘆了口氣,不無傷感的道:「我主要擔心的是簫兒,這孩子一向心高氣傲,又最是孝順,我擔心他承受不住打擊,再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


  仙兒眼圈紅了紅,不語。


  大爺白天麒微笑道:「老爺的意思,你素來跟韓簫交好,這些天又相依為命,你的話他或許能聽進一些。希望你多勸勸他。現在我們既然出來了,三妹和妹夫的事情,自然會捨命去做。」


  林仙兒不免有些忸怩,低頭道:「我知道,我會好好勸簫哥哥的。」


  白遠山道:「那好。你先把我剛才的意思跟簫兒好好講講,晚飯後再一齊到我這裡,我們大家共同商議一下。你還要去你雀姨房裡是吧,也順便讓她飯後一齊過來。」


  林仙兒答應了個「是」,起身走出去。轉過一層院子,來到白雀的房間。在門口就聽見了裡面有細細的啜泣之聲。掀帘子進去,見白雀坐在一個榻子上,右下手試淚的是宮嬸嬸,——唉,娘親失了愛子,誰能不痛心呢。——白雀低聲安慰著她。宮母對面,白雀左手邊,側身坐著白玉,垂著臻首,若有所思。


  看見林仙兒進來,白雀站了起來,宮母也急忙住了哭聲,白玉抬頭看了一下,神色有些複雜,微微轉過了頭。


  「雀姨,宮嬸嬸,玉……小姐,你們身子恢復的怎麼樣了?白老爺讓我過來看看,需不需要再讓藥師配點葯?」


  白雀伸手讓仙兒過去,拉著她的手,滿臉慈愛的說,「你叫我姨娘是對的,也就該管玉兒叫姐姐,什麼小姐大姐的,多見外。以後就叫姐姐。」又對自己女兒嗔道,「我們遭此大難,多虧了仙兒和簫兒兩個孩子,能頑強不屈的把咱們救出來,不然還不知是什麼下場呢……你也不說謝謝你仙兒妹妹?」


  白玉看了仙兒一眼,又極快的看向別處,低低的說了句,「謝謝你這些日子照顧簫弟弟。」


  林仙兒心頭跳了一下,只得笑了笑。見白雀她們身體也都恢復的不錯,接下來慢慢調理靜養就行了,便傳了白遠山「晚飯後聚義」的話,心中牽著韓簫,匆忙告辭出去。


  快步來到韓簫的房間,見裡邊靜悄悄的,心想他可能又在發奮修鍊,敲了敲門,卻沒有回應。推了一下,門是虛掩的,側身進去,屋裡光線暗淡,並沒有韓簫的影子。


  「簫哥哥會去哪兒呢?」林仙兒不由焦急起來,快步出來,問了幾個侍衛,都說沒有見到。仙兒心中突突直跳,想了想,出了鎮魔院,快步向後面的山丘跑去。


  斜陽夕照,草木蕭然。仙兒急匆匆往山上走去,忽然從山頂飄來一線簫聲。低低地,嗚咽著,讓人聽了,心上驀地一緊。


  仙兒心上驀地一緊,獃獃的站住,望著山頂,聽著簫聲低回,像受傷的孩子夢裡對娘親的囈語,令人柔腸百轉。漫山的小草飄搖著,似乎是對那個孩子夢中囈語的呼應。不由地她已淚流滿面。


  忽然簫聲一轉,變的清脆尖銳,像一片長在懸崖上的翠竹被風吹彎,越綳越緊。人的心便擔心著竹子,隨簫聲一路糾結上去。


  忽然「啪」的一聲,竹子不堪重負,終於折斷了。人的心像在懸崖上踩空的腳步,往懸崖里跌。林仙兒顫了一下,驀地鬆開雙手,叫了一聲「簫哥哥」,瘋了一樣向山上衝去。


  餘暉漠漠,山風瑟瑟。韓簫孑然一影,臨谷而坐,一根斷折的竹簫橫在唇邊,兩行清淚,雙目渙散,說不盡的蕭然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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