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賣花姑娘
那日,林仙兒在小巷裡等韓簫。誰知道韓簫進去后就沒了消息,等了好久也不見出來。仙兒心下有些不舒服。特別是他要接頭的這個對象,是柳如如。
有心負氣回去,又怕韓簫出來找不到自己而著急;再說,他來見柳如如,也是為了正事,自己這樣兒女私情,是不是太小氣?不走,一想起這一牆之隔,他們兩個不知道在屋子裡說些什麼,幹些什麼,就煩躁難安。
就當林仙兒實在不耐煩,跺了跺腳,想要獨自回去的時候,一轉身,又看到了那個把他們引到這裡來的賣花姑娘。
小姑娘還挎著那個花籃,一副精靈可愛的樣子。看見林仙兒,甜甜的笑了笑,說:「姐姐,你在等大哥哥嗎?」
林仙兒笑了笑,道:「你怎麼會把我們引到這裡來呢?」
小姑娘道:「是一個漂亮的大姐姐叫我這麼做的,我看她長得真漂亮,出手又大方,便照做了。再說,我就是靠給這些漂亮大姐姐們送花,才有口飯吃的。」
林仙兒道:「你一直自己賣花為生嗎?你的家人呢,父母呢?」
小姑娘在牆邊的石頭上坐下,托著腮,道:「我沒有家,從我剛剛記事的時候,爹娘就死了。」
林仙兒心中柔腸百轉,也在小姑娘旁邊坐下,看著她白凈的臉頰,道:「不要難過。姐姐的……姐姐的父母也死了。」
小姑娘笑了一下,一笑臉上有兩個酒窩,說不出的可愛。道:「我不難過。雖然從小就是我一個人,但是我可以想各種辦法養活自己,早上我從山野里摘些最漂亮的花朵,賣給那些有錢的漂亮姐姐,晚上我在清風明月里睡覺,我過的很快活。就像山谷里的小草,它們也沒有爹娘,不是也長的很漂亮嗎,而且點綴了大地。所以姐姐你也不要難過,你這麼漂亮,一定有很多人喜歡你。」
林仙兒由衷的道:「姐姐長得丑,小妹妹你才是真的漂亮。」
小姑娘咯咯的笑了,從籃子里拿出一朵花,眼中有閃亮的光彩,道:「姐姐你聞聞,這花好香啊!」
林仙兒把鼻子湊到花朵前,深深的吸了一口,只覺一股甜香入鼻,臉上綻開如花一樣的笑靨:「是好香呢。小妹妹你——」忽然感覺腦袋一陣眩暈,眼睛里小姑娘的笑容漸漸模糊起來。一句話沒說完,便倒了下去。
小姑娘極快的扶住林仙兒,「姐姐,你怎麼了?」這時旁邊的一個院子的門無聲的打開,從裡邊極快的出來四個人,抬著一乘黑色的小轎,把林仙兒抱到轎子里,抬起來,極快的出了小巷,消失在百色集川流的人群里。
林仙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睜開眼,看見自己躺在一張香噴噴的牙床上,扭頭看了看,發現窗台上燃著一盞松油燈,是在一間闊綽雅緻的房間里,一時疑是錯覺。她掙扎著坐起來,感覺身子像一團棉花一樣輕飄飄的,毫無力氣。努力回想暈倒之前的事情,想起是嗅了那小姑娘的花香之後,暈倒的。
真沒想到這外表純潔的小姑娘,竟然是笑裡藏刀。但這裡又是哪裡呢?簫哥哥呢?她急忙掙扎的站起來,踉蹌著往外走。
這時候門打開,兩個滿身珠翠的老婆子走了進來,看見林仙兒,滿臉都是笑。
一個翠裙,頭戴珠花的婆子看見林仙兒,急忙一陣碎步走過來,扶住她,「哎呦,小姐醒了。你身上的毒還沒有褪凈,快躺倒床上去。」
林仙兒如墜雲霧,「你是誰?這是哪裡?我怎麼來了這裡?簫哥哥呢?」
翠裙婆子急忙笑道:「瞧瞧,剛醒來就是連珠炮的問題,這叫婆子我怎麼回答的過來呢。先不要急,來,躺下。」把仙兒扶到床上,對另一個大紅罩衣,胸前綉著一朵大牡丹花的婆子,「快去稟報莊主,就說姑娘醒了。」
大牡丹花邁開小腳,一陣風去了。
林仙兒聽見「莊主」,更加疑惑,「這究竟是哪裡?」
翠裙婆子滿嘴蜜一樣的笑,站起來先給仙兒道了個萬福,「給小姐道喜,以後還望多看顧些老婆子我。」
林仙兒莫名其妙,「我有什麼喜?」
翠裙婆子含著笑,把一雙老眼不住在仙兒身上打量,「我說呢,也就是小姐該有這樣天大的福氣,海樣的富貴。不瞞小姐說,老婆子我活了六十八歲,從會說話就說媒,眼睛里見的姑娘,也快趕上頭髮絲多了,像小姐這樣的模樣身段,還是頭一次見。真是天上掉下的仙女呀。」一邊眼睛瞅著,又把手在仙兒身上捏。
林仙兒被她捏的毛骨悚然,顫聲道:「什麼富貴、說媒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老婆子翹著枯藤指,神神秘秘的,「一會你就知道了。保管你笑還來不及。」
林仙兒還想再問,這時外面腳步聲響,先是方才那個大牡丹花快走兩步,殷勤的撩起帘子,就聽外面一個男人咳嗽一聲,邁步走了進來。
林仙兒心中忽然緊張起來,等看到這個男人,楞了一下,忽然從床上跳起來,叫道:「是你!」忘了身體虛弱,沒跳起來,反摔倒在床邊。
兩個婆子像看著一個大寶貝掉在了地上一樣,爭相衝過來,把林仙兒扶到床上。
林仙兒死命的瞪著那個男人,焦急的道:「怎麼是你,我怎麼在這裡?」忽然又變色道:「是你派那個小丫頭給我放毒,你,你要幹什麼?!」
這個男人溫潤爾雅,笑容可掬,一直等林仙兒說完了,才柔聲道:「你現在身上的毒還沒有盡去,千萬不可動氣,不然毒氣內滲,就麻煩了。事情的經過,等你身子復原了,我再詳細告訴你,好嗎?」對大牡丹花道:「快去讓廚房燉一碗蓮子粥來,放上好的燕窩。」
林仙兒道:「溫老闆,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是哪裡,我怎麼到了這裡,我簫哥哥呢?你不說清楚,我一口也不會吃的。」
溫白玉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看來不說清楚,你也不會放心。」忽然又擰眉,「你什麼時候得罪了合歡派的人嗎?」
林仙兒道:「難道是合歡派的人——」
溫白玉點了點頭,似乎很惋惜,道:「合歡派的人最不好惹,特別是那些妖女,吃人不吐骨頭。實話說吧,今天傍晚溫某跟家人在一片山林里圍獵,發現一行人抬著轎子,鬼鬼祟祟的,我當時就想上前問個清楚,誰知道她們見了我,把轎子放下就跑了。我萬萬想不到,轎子裡面竟然是你,而且昏迷不醒。」
林仙兒咬著嘴唇,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溫白玉道:「姑娘看溫某像說謊的人嗎?你想一下,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了合歡派的人?」
林仙兒咬著牙道:「今天上午我跟簫哥哥在孔雀樓說的話,你也聽到了。那些乾屍,就是合歡派妖女乾的好事!」
溫白玉恍然大悟,又忍不住咬牙切齒,滿臉悲憤,頓足道:「可恨讓那些妖女跑了,不然定要她們粉身碎骨!」
林仙兒強掙著下來,對溫白玉道:「謝謝溫莊主救命之恩,以後容報。現在我要走了。」
溫白玉大驚,道:「你現在身子還未恢復,這裡距離百色集幾百里地,況且現在已是深夜,你孤身去哪裡?」
林仙兒道:「我要去找簫哥哥,他找不到我,一定急壞了。」
溫白玉道:「就是白天跟你一起闖孔雀樓的那個年輕人嗎?」見林仙兒點了點頭,他欲言又止,似乎難以啟齒。
林仙兒道:「怎麼?你是不是也見到簫哥哥了?」
溫白玉道:「見是見到了,只是,只是,唉,不說也罷。」
林仙兒見狀,以為韓簫出了什麼事情,急忙道:「只是什麼,簫哥哥他是不是受傷了?」
溫白玉道:「說實話,白天我在孔雀樓見到二位,深深的為你們的風采折服。回來的路上才想起來,明天是我的生日,想請二位來喝一杯水酒,交個朋友,便又派人去尋簫少俠。誰知道家人回來說,看見簫少俠和一個風流美艷的婦人從一個小巷裡出來,我的家人對簫少俠說了之後,他並不理睬,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沒空搭理我。唉,這也只能怪我無緣結交啊。」
林仙兒呆了呆,道:「他,他沒有問我嗎?」
溫白玉道:「他跟那個風流美艷的婦人有說有笑,相談甚歡。而且拉著手,挨著身,似乎關係非比尋常。倒是沒有說別的。」
林仙兒心想,那個女人,自然是柳如如了。他,他從院子里出來,沒有看見我,難道也不著急嗎?是了,柳如如風流美艷,哪個男人不想跟她親近,簫哥哥平時在我面前,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我不在的時候,自然和她「拉著手,挨著身,相談甚歡」。柳如如又會討男人開心,不像我這麼笨,他……自然不會想起我啦。
這樣痴痴的想著,只覺心上煩亂,像被枯草撩撥一樣,忽然這枯草里似乎藏著一根針,猛不防的扎在心上,只覺疼痛難忍,不覺滾下淚來。
溫白玉有些手忙腳亂,見大牡丹花端來了一碗蓮子粥,急忙命兩個婆子服侍仙兒吃下。
林仙兒痴痴的坐著,婆子把盛著蓮子粥的湯勺送到嘴邊,喂她服下,她渾然不覺。
過了一會,林仙兒又站起來,痴痴的道:「我走了……」
溫白玉著了慌,道:「不知仙兒姑娘對在下的請求滿不滿意……」
林仙兒道:「什麼請求?」
溫白玉看了翠裙婆子一眼。婆子急忙媚笑道:「就是我們莊主要娶姑娘為妻。要不我剛才說姑娘有天大的富貴呢。瞧瞧我們莊主,人品武功,家資財富,那是整個百色集再找不出第二個來的。」
溫白玉也討好的笑道:「簫公子此刻跟那個美艷的女人,想必也正洞房花燭,我想他們也是一對璧人。在下雖然鄙陋,如得姑娘青眼,此生必定不負情誼。」
林仙兒聽他說簫哥哥跟柳如如是一對璧人,心中痴痴的想著,連溫白玉後邊說的什麼,一句也沒有聽到。見溫白玉又問,「你說是嗎?」心想簫哥哥跟柳如如一個英雄少年,一個風流美艷,果真是一對璧人,最般配不過,便痴痴的點了點頭。
溫白玉沒想到林仙兒竟然答應了,喜出望外,喜不自勝。一時抓耳撓腮,手足無措。燈光下看見林仙兒絕美的面容,色心蕩漾,按捺不住,一步跨過來,抓住她的手,道:「好美人,你可想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