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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似是故人

  柳如如也坐了起來,看著韓簫,慢慢道:「你問綠柳山莊作甚?」


  韓簫猶豫了一下,道:「今天在孔雀樓,承蒙溫老闆在苟石昆面前說情,他才沒有難為我和仙兒。現在既然找不到仙兒,正好明天是溫老闆生日,不可不去祝壽。也正好結交個朋友。」


  柳如如低頭想了一下,道:「你果真想去?」


  韓簫道:「果真。」


  柳如如道:「好吧。就說你是我的一個表弟,想必金媽媽也不會疑心。但綠柳山莊距此幾十里地,為了趕時間,我們天不亮就要出發。現在還有一點時間,你又受了傷,快躺下來好好休息休息吧。」


  韓簫道:「不用了。你睡吧。」靠著床,盤膝打坐。他盡量使心情平靜下來,默運丹田元氣,修復胸口的內傷。香艷的錦帳下,幽暗的光影里,他一張刀削一般的駿顏,顯得剛毅而決絕。


  柳如如痴痴的看了一會,慢慢在他身前躺下,玲瓏的身軀蜷縮著,在這寂靜的宇宙間,忽然感覺自己是一隻躺在佛前懺悔的狐妖。前世今生的罪惡孽緣,似乎都能在佛前化解。心情竟前所未有的釋然和寧靜,不知何時,恬然入夢。


  過了不知道多久,韓簫運功兩周天,覺得渾身舒泰,胸口的灼痛似乎也消失了。他睜開眼,看見身前躺著的這個絕美的女人,見她長長的睫毛下,玉面被幾根青絲拂著,紅紅的小嘴安靜的像鴿子,玲瓏優美的身段,像依偎在佛前的狐,也不由痴了。


  這時外面響起輕輕的敲門聲,一個聲音輕輕的道:「小姐,小姐。」見無人答應,輕輕推門,走了進來。躡手躡腳的向床前走來。


  撩開床帳,看見韓簫掙著眼睛,小月吃了一驚,急忙掩住口。看見趟在他面前的柳如如,她又不由眉開眼笑起來。一雙眼睛滿是濃濃的笑意,瞟著韓簫,咬著嘴唇道:「你昨夜對她怎麼了?睡的這樣香。」


  韓簫手在床上一按,身子輕輕的從床帳里射出來。道:「是不是要走了?」


  小月未及答話,柳如如道:「什麼時候了?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小月掩口道:「太陽曬到屁股了。金媽媽叫我來催你,人都到齊了。」


  柳如如慵懶的坐起來,道:「你給公子拿一套衣服。取些水來洗面。」


  小月出去,旋即拿了一套衣服,又端了一盆清水進來。


  韓簫看見她這裡男人的衣服這樣現成,不由暗自詫異,轉念想這裡是男人的歡樂場,有幾套男人衣服,也不奇怪。有心不換,但自己身上的衣服被鮮血浸染,委實令人奇異。見小月上來解自己腰帶,只得急忙拿了衣服,躲到柜子後面換了。惹的小月咯咯直笑。


  柳如如一邊凈面,道:「小浪蹄子,你想看他,到柜子後面去看。」


  小月哼了一聲,道:「我才不浪,不知道有些人昨天晚上怎麼個浪法。」


  柳如如聞言,竟也紅了臉。非是因為昨天昨晚上的浪,而是自己在他面前,竟然睡的像個孩子。


  一時韓簫換完衣服轉出來,小月和柳如如皆美目閃亮。這一身黑色的絲質長袍穿在身上,配上腰間束著的碧玉帶,顯得華貴瀟洒,魅力無限。


  韓簫被看的有些拘謹,內心遙遙蕩蕩,又被柳如如不容拒絕的,用一把象牙梳子,細細的把原本雜亂的頭髮梳得油光黑亮,越顯得是一位出身尊貴的濁世翩翩佳公子。


  這時樓下傳來一聲女人的咳嗽之聲,小月對柳如如擠擠眼,柳如如高聲道:「來了。」興沖沖像新媳婦帶著如意郎君回娘家一樣,帶著小月和韓簫下了樓。


  韓簫見幾輛馬車整裝待發,車轅上坐著持鞭的綵衣少女,金媽媽和那些風流艷女都不見,想必已經在車裡。便和柳如如上了最後一輛馬車,小月坐在車轅,一揮手中長鞭,喝了一聲「駕!」幾輛馬車啟動,咕嚕嚕駛出天香樓,迎著東方的曙光,一路煙塵馳出百色集,順著一條大道,往東邊疾馳去了。


  此時路上沒有行人,駕車的又都是精挑細選的良駒,放開四踢,宛如風馳電掣。雖然極快,但又極穩。韓簫和柳如如坐在車廂里,裡面竟有備好的美酒和各色糕點果脯,兩人邊吃邊飲。


  韓簫看見柳如如自從上車以來,便若有心事,一直側著臉,偶然看自己一眼,神色間有歡欣,歡欣里,又夾雜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愁。心想或許是她擔心此行會有危險吧,便也不說話,默默的想著心事。


  時間在寂靜而清脆的馬蹄聲下,粘稠的流失。


  忽然小月歡欣的道:「小姐少爺,前面就是綠柳山莊了。」


  韓簫撩開車簾,看見前面一帶青山環繞,在無邊的平原上,像一條翠帶一樣。山腳下,隱隱有朱樓飛檐。暗贊好個地方。


  馬車馳上一條鄉間小路,馳過一座流水小橋,穿過一片疏林,在一座高大的朱紅門樓前停下。


  韓簫跳下馬車,見門前兩株巨大的老柳,翠條濃陰,像女人茂密的頭髮一樣飄揚。柳梢邊,站著幾個勁裝武師,眼神凌厲而警戒的向這邊觀望。


  韓簫扶柳如如下了車,見為首那輛馬車下來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從身形看,依稀認得是昨夜站在燈影里的人,便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柳如如暗暗提醒道:「她就是金媽,不要看她,免得疑心。」正好見金媽伸手拂了拂風中飛舞的頭髮,扭頭看來,便急忙低了頭。


  此時中間四輛馬車裡面的女人也各自下車,一個個鶯聲燕語,巧笑嫣然。韓簫低著頭,聽一個女人嬌滴滴的對柳如如道:「柳姐姐好福氣,哪裡尋得這樣標誌生猛的如意郎君!」


  柳如如笑道:「這是我表弟,雪妹子要喜歡,回頭我把他介紹給你。」


  雪妹子笑得彎了腰,說:「呦,那可承受不起!」說著,一雙流水的鳳眼,死命的往韓簫身上瞅了幾眼。


  金媽走過去,跟門口為首的一個武師頭目說了幾句,頭目指揮眾人來車上搬東西,一邊帶著走了進去。


  韓簫放眼打探,心中暗驚。這綠柳山莊從外面看來,不過是一所富翁貴人的別院,清幽而已,誰知裡面竟別有洞天,假山流水,別院迴廊,深如侯門。各色布局隱含章法,密而不亂,疏而有章,絕非尋常院落可比。花香鳥語間,偶有丫鬟僕婦及家人武師的身影,行走有度,不卑不亢,也是訓練有素。


  更靈韓簫吃驚的是,見的幾個丫鬟,或提壺送水,或侍花弄草,步履輕盈,竟也都是有修行在身。更別說勁裝肅穆的護院武師了。看來這溫白玉,不是表面上一個富翁老闆那麼簡單的。


  到了第三層院落,一個婆子和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管家模樣的老年公公含笑迎上來,請去客房休息,壽宴還未開始。客人竟也是男女分開招待的,韓簫見柳如如擔心的看了自己一眼,隨眾人跟著婆婆走了,自己只好跟著山羊鬍去了另一個小院。


  客房極講究,桌子上整齊的擺放著水果茶點,山羊鬍笑眯眯的躬了個身,請韓簫暫做歇息,壽宴開始再來相請。韓簫點點頭,等他走後,閃到窗戶邊打量這個山莊。見莊子依山而建,不知縱深幾許,遙望遠處的青山,半山腰處竟然還隱隱有飛檐樓閣。


  從後背取下鬼頭刀,一邊摸索著,一邊盤算著心事。他對溫白玉絕無好感,不可能會主動來給他拜壽;一個莫名的念頭,使他覺得仙兒的失蹤,或許跟這綠柳山莊有關係!


  天香樓會不會跟溫白玉也有某種不可告人的關係呢?這風景秀美的綠柳山莊,會不會就是龍潭虎穴呢?

  韓簫靜坐在椅子上,刀放膝蓋,摒除雜念,默運丹田元氣,要讓自己達到最佳狀態。


  腳步聲響,先前那個山羊鬍笑眯眯的出現在門口,恭請韓簫入席。


  韓簫跟著他,一路來到中院的一個大堂,遠遠的便聽見有隱隱的絲竹之聲,走近了,又有男人的低語及女人的嬌笑。一步邁入,只覺兩目生花,滿堂錦繡。


  大堂正中一張長桌子,後面坐著的,自然便是溫白玉,只見他身著紫色蟒袍,滿面春風。身後兩旁站著一堆的綵衣艷姬,香艷至極。大堂兩旁,又是兩排桌子,桌上陳列著各色奇異鮮果,桌子後面已經坐滿了人。在往後面,是兩排綵衣歌女,素手粉面,各執管弦,輕輕的演著華麗的樂章。


  韓簫見溫白玉正跟下手的一個人談笑,似乎並沒有主意到自己,急忙低頭,在左側一排桌子中間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了。心中想著,等會壽宴結束,想法子在綠柳山莊探視一圈方好。


  壽宴開始。十幾個身高相同,年齡相仿,一色粉衣綉裙的侍女,把各色山珍海味、名貴菜肴,流水一樣端上來。一時絲竹細細,菜香混合著酒香,使人疑在蟠桃盛會。前來賀壽的這些老闆美婦,貴胄艷女,依次敬酒祝詞。主客兩歡。


  溫白玉吩咐酒不要停,又叫來一堆歌女,在大堂里翩躚起舞,演繹新譜的一支歌舞。一時鶯喉燕影,香袖飄揚,明眸榴齒,粉面桃花,讓人疑在夢中。滿堂大悅。


  韓簫也站起來說了幾句祝壽詞,看溫白玉的眼神,應該是認出了他,因為客人眾多,僅以微笑示意,沒有說什麼。韓簫看他的神色,又不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時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見酒宴從正午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下午,而主人和客人似乎還都方興未艾,十幾個秀衣侍女,穿花蝴蝶一樣,盤空即上,杯盡則滿,不知道還要進行到什麼時候。


  韓簫心中焦急,瞅個機會,悄悄的溜了出來。一陣微風拂面,使他略微清醒。看看屋裡沒有人追出來,尋思該從什麼地方開始搜查,一轉身,只見一隊武師站在面前,皆神色嚴謹;為首的一個黃臉的中年人,身形遒勁。略放出一縷元氣試探了一下,覺得他體內修為竟不在自己之下。


  中年人面無表情的道:「宴會尚未結束,公子緣何走出?」


  韓簫道:「酒喝多了,出來透透風。廁所在哪裡?」


  中年人示意了一下,兩個武師走出來,帶著韓簫去廁所,路上寸步不離。


  韓簫撒了泡尿,尋思這陣勢明明是監視,哪裡是待客?一時參詳不透,只得跟著兩個武師回來,又悄悄回到了大堂。


  這時候歌舞已經結束,只見溫白玉端起杯子,道:「溫某誕辰,有勞各位前來捧場,幹了這一杯水酒,等下還有精彩節目上演。」


  大家哄然叫好。酒喝完,有人問:「方才這一支歌舞,色藝俱佳,我不怕金媽媽惱,只怕天香樓也拿不出來這樣的節目。難道溫老闆還有更精彩的節目?」


  眾人紛紛趁興追問。


  溫白玉含笑道:「今天在座的,大都是修行之士,舞慣了刀槍拳腳,這支歌舞香艷有餘,未免陽剛不足。不如叫人來舞劍助興如何?」


  眾人哄然叫好。


  溫白玉高聲道:「去後山地牢,提那個人來舞劍。」


  韓簫心頭一跳,看見一個家人領命去了,暗想這綠柳山莊原來也有地牢?更奇的是,地牢里怎麼還有舞劍之人?


  正猶疑不定,只聽外面響起了鐵鏈的聲音,像是腳鐐。方才那個家人,推著一個頭髮蓬亂,衣衫襤褸,帶著手鐐腳鐐的老者踉蹌而入。


  這老者一入大廳,韓簫眼角便跳了一下,覺得身形有些熟悉似得。但老者行動僵硬,看似神色渙散,又一直低著頭,看不清面貌。


  溫白玉高聲道:「今日在座的,都是貴賓摯友,你來舞劍給大家助興。舞的好了,賞你一杯酒。」


  老者慢慢抬起了頭。


  韓簫看見他的臉,「啊呀」一聲,嚯的一下撞翻面前的桌子,跳了起來。不是自己的外公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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