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深入虎口
韓簫急忙站起來,衝到了廟外。只見雨夜茫茫,早已渺無人跡。轉過身來,見林仙兒也出來了,經過剛才的危機,她似乎有些受傷,身子有些搖晃。
韓簫急忙走上來扶住她,道:「你沒事吧,仙兒妹妹?」
林仙兒搖了搖頭。然後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是驚恐之色。
韓簫咽了口唾沫,道:「是幽冥鬼兵?」
林仙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跟我在白家堡後院看到的那個鬼影很像。不過單憑這個,也很難確定。化天大陸上,奇人異事太多了,各種神奇的身法都有。」
韓簫咬牙道:「不管是誰,應該是跟孟家一夥的。這是殺人滅口。」沉思了一下,又喃喃的道:「後來的那個人又是什麼人呢?為什麼要殺我們的這個人,聽到聲音,竟然落荒而逃呢?」
林仙兒道:「敵人的敵人,看起來似乎可以成為我們的朋友。」
韓簫望著雨夜發了會呆,不知想起了什麼。直到林仙兒叫他,才反應過來。看看天已經快該亮了,雨似乎也漸漸變小了。便道:「這裡已經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們快走吧。」
林仙兒道:「去哪裡呢?」
韓簫沉吟了一下,道:「白鶴城看來是不必去了。目今之計,只有我再回一趟白家堡,從孟家人哪裡探聽一下消息。」
林仙兒皺眉道:「可是孟家有那麼多高手,你今晚上是悄悄的溜出來,他們沒有發覺。再進去恐怕就不一樣了,而且現在我們殺了他們的兩個人,他們萬一知道了,一定會更加戒備的。」
韓簫笑了一下,道:「你忘了我有你賜給的輕功身法了嗎?這身法著實好用,就算打架不成,逃跑保命還是可以的。」
林仙兒忍不住笑道:「不敢說是我賜給你的,應該說是你運氣好,命不該絕。沒想到我從廚房的柴垛上找的幾張舊紙,上面竟然有神奇的功法。」
說著又十分惋惜的嘆了口氣,道:「那還是我小時候,從我爹的柜子里偶然翻出來的一本書,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記載著一些普通的藥材名目,我早就看多少遍了。應該是我娘隨手拿去廚房引火用的……」
說到這裡,觸動傷心事,慢慢低下了頭,聲音也漸低了下來終至默不可聞。
韓簫知道她想起了她爹娘,不由心中也一片酸楚。林大娘平時待自己也極好,沒想到這次竟遭毒手,想到這裡,心血如沸。
他輕撫林仙兒肩膀,安慰道:「可惜那上面的圖案,顯示一次過後,第二天再怎麼看都沒有了,不然可以給你看看。好在我已經大部分都記在了腦子裡,不如我現在教你練吧。你練好了,也好防身自保。」
林仙兒破涕為笑,道:「練功那裡是那麼容易的事,以後再說吧。你,真的準備再去探堡?」
韓簫點了點頭,道:「這次我從後山爬上去,悄悄的潛進去,他們一定不會發現的。」
林仙兒皺眉不語。
韓簫看看牆角的兩具屍體,略一思忖,走到廟後邊來。一拳揮出,在地上轟出一個大坑,然後一手一個,把兩個死屍拎到坑裡,復又推上土,恢復了原貌。拍拍手道:「毀屍滅跡,以免打草驚蛇。」
林仙兒點了點頭,然後兩人趁著黑夜,帶著一頭幽靈一樣的黑獒,沒有進雀靈鎮,而是圍著鎮外繞了一大圈,繞到了後山,在一處隱蔽的山坳里藏了起來。
這裡距離上次林仙兒冒死攀爬的絕壁不遠,也是從後面潛入白家堡的入口。上次她爬不到十分之一的時候,就跌了下來,險些送了性命。可這次韓簫不同,他剛剛學會的「採藥歌」,「空山採藥」、「深入不毛」、「路遇猛虎」,這些輕功身法,是採藥人面對深山絕壁,最實用的絕技。
第二天,韓簫和鐵獒藏在洞中休息。林仙兒又扮作乞兒的模樣,進鎮去打探消息。到日頭偏西時回來,帶來了兩隻燒鵝。韓簫接過來,給了鐵獒一隻,自己吃一隻。邊吃邊道:「辛苦你了仙兒妹妹,乞丐能討到燒鵝?」
林仙兒抿嘴笑道:「自然不是討的。你猜?」
韓簫笑道:「那就是妙手空空了。」
林仙兒抿嘴笑道:「想不到我也有做賊的一天。日後有機會,再加倍補償那位老闆吧。」她之前孤身在雀靈鎮遊盪月余,經常餐風露宿,挨飢受餓,不肯弄一點來路不明的食物;如今為了韓簫,卻結結實實做了回賊。
韓簫道:「孟家有沒有動靜,昨天殺死了兩個人,他們沒有察覺吧?」
林仙兒皺著眉頭道:「表面看是跟平常沒有什麼不同,不過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似乎風雨欲來,現在只是表面上的平靜。而且門崗上也多了好多哨位,從神態上看,修行級別都不低……」然後看著韓簫,為難的神態下,欲言又止。
韓簫知道她想勸自己不要進去,但是事已至此,唯有深入白家堡,才有可能探聽到對方的底細,以及白家人的下落,然後設法營救,有什麼別的辦法呢?便安慰道:「我會小心的。晚上你和鐵獒在這裡等我,天亮之前,我一定回來。」
林仙兒憂慮重重的點了點頭。
暮色四合的時候,韓簫準備動身。此時不是穿牆入戶探聽消息的好時機,不過他還有這一面高不可測的絕壁要爬,等爬上去,從後山再進入白家堡,估計也到半夜了。
安慰好林仙兒和鐵獒,韓簫眼神堅定的看了看面前隱沒在黑夜裡的大山,沉一口氣,施展新修鍊的「採藥歌」身法,像個敏捷的靈猿一樣攀援而上,極快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林仙兒痴痴的在下面望了好久,夜空中除了風聲,以及山野里傳來的鳥獸之聲,再沒有別的聲音。只得嘆了口氣,蹲下來撫摸了鐵獒的頭顱,輕輕道:「你太容易暴露目標,就好好的待在這個山洞裡,等著簫哥哥回來吧!」說完,她嬌小的身形一閃,極快的向雀靈鎮的方向奔去。
韓簫沒有想到這絕壁竟如此險峻,加上視線不清,幾次險些掉下來。好在他現在突破了戰魂,在丹田元氣的助力下,施展「採藥歌」,更加如魚得水。
只是可憾的是,雖然突破了戰魂,對於採藥歌的後面三式,練來練去,卻沒有進展,似乎觸到了瓶頸一般。另外時間也不允許他靜下來去好好的領悟揣摩。不然定會更加靈敏。
好不容易到了山頂,看見月亮從山的那一邊露出了頭,已經是午夜時分。韓簫不敢大意,知道這後山已經屬於白家堡的範圍,孟家一定有人巡守的。在一顆樹上略喘息了下,傾聽四下沒有人聲,辯准方向,這才輕輕跳下來,悄沒聲息的往前潛去。
路過子午谷的時候,望著這個憑空出現在山頂的深洞,下面漆黑一片,遙想自己昨夜剛從這下面出來,真是恍若隔世。正欲從谷邊繞過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對面隱隱傳來話語之聲。韓簫急忙在草叢裡伏好,側耳傾聽。
聲音斷斷續續,聽不清說些什麼。從聲音傳來的方位,大概可以判斷正是之前守谷的夕陽二老棲息的那個小石屋。難道敵人也發現了子午谷的秘密,在次派人駐守嗎?
猶豫了一下,韓簫忽然有了主意。悄悄繞過去,看見小石屋的門關著,門縫裡透出微弱的燈光,裡邊人的聲音清晰了,在喝閑酒。
哼!我白家人生死未知,你們倒有心情在這裡喝酒打屁。韓簫施展「空山採藥」,一步踏出去,悄沒聲息的到了屋后。然後模仿「金剛鷹」的叫聲,嘰嘰咕咕叫了幾聲。
只聽裡邊一個人道:「聽這叫聲,像是金剛鷹,我看看去。」
另一人道:「真是個財迷,你還真能抓住它嗎?再說,這低山淺林的,即使有什麼金剛鷹,也定不是什麼好品種,沒有訓練價值,不值錢的。」
方才那人笑道:「財聚有心人。」然後就聽見開門的聲音,一個沉重的腳步聲走了出來。
韓簫不敢大意,用手撥了下樹枝,模仿鳥雀見人後躲避的聲音,然後自己緊緊的藏在樹後面。
那人財迷心竅,果然躡手躡腳的摸了過來。等他來到樹前,瞪著大眼伸著脖子往樹上瞅的時候,韓簫驀然從樹后伸出手,電光火石般,一下抓住了他的咽喉,輕輕一用力,這人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帶著他的發財夢前往西天了。
韓簫輕輕把他放下,欲潛入屋裡對付另一個人。他通過聲息判斷過了,這兩人的修為,都在戰魂之下。自己對付他們,綽綽有餘,但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還是小心為上。
誰知正欲起身,忽然地上這人蹬了下腿,把一塊石頭蹬落,一路聲響的滾了開去。韓簫一驚,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急忙蹲下,同時虎口也按在了這人的咽喉上,一聲輕微的咔嚓聲,這次是徹底斷氣了。
但方才的聲響,已經驚動了屋裡那人。只聽他叫了聲,「老四」,然後開門走了出來。面對著這邊張望,嘴裡不耐煩的道:「老四?老四?你個龜孫子不會真去追一隻鳥了吧?!」
韓簫伏在草叢裡,全身的肌肉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他走過來,有把握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一聲不響的把他制服。
但是等了一下,這人並沒有過來,而是解開褲子,嘩嘩的撒了泡肥尿。尿完了,哼了一聲,自言自語的道:「兩個人守夜,你卻去開小差,抓金剛鷹,明日賣了錢,平分還罷,不然的話,三爺面前,別怪我嘴下不留情!這下也好,剩下的酒和肉都是我的了。」說著得意的走回去,暢意吃喝起來。
吃了一會,感覺不對勁,別是出了什麼事吧?一驚,酒也醒了。急忙伸手拿起放在一邊的砍刀,轉身就要出來。但覺眼前一花,脖子一緊,被人鎖著喉嚨按到在地,瞬間麵皮紫紅,一句話說不出來。凸起的眼中,滿是驚懼之色。
韓簫把他踩在地上,一手拿過他手中沉甸甸的砍刀,緊緊橫在他脖子上。坐在凳子上,一邊伸手去抓盤中剩餘的肉吃,淡淡的道:「乖乖聽話,饒你不死。」
這人嚇得面如土色,驚慌的點了點頭。韓簫吃了幾口肉,倒了一碗酒喝了,略微平復了些腹中的饑渴難耐,這才轉頭看著這人道:「認得我嗎?」
這人盯著韓簫看了看,慌忙點了點頭。
韓簫不免心中驚詫,道:「你認得我?我是誰?」
這人結結巴巴的道:「你是光明磊落,恩怨分明,從不濫殺無辜、不與下人一般見識的英勇少俠!」
韓簫差點笑出來,道:「你是下人?」
這人吐著舌頭點了點頭。
韓簫道:「誰的下人?」
這人道:「孟家。」
韓簫道:「孟岐山?」
這人急忙點了點頭。
韓簫刀口一緊,道:「騙子!你剛剛口中的三爺是誰?」
這人急忙道:「是孟三爺,孟岐玉。小的是孟三爺直屬,奉命在這裡看守。其他的什麼也不知道。」
韓簫道:「這裡荒山野嶺的,看守什麼?」
這人苦著臉道:「三爺見這裡有間屋子,想必是白家以前設在這裡的,負責把守後山的崗哨。就讓小的守住這裡,防止,防止白家餘孽偷襲。」
韓簫聞言,面色一沉,手中大刀跟著一沉,道:「什麼白家餘孽?」
這人楞了一下,忽然臉色大變,看著韓簫道:「你,你是白家三小姐的兒子,韓……韓簫?」
韓簫微微笑道:「認得小爺就好。所以小爺這次來是找孟家報仇的,爺爺恩怨分明,絕不濫殺無辜,你知道該怎麼保命了吧?」
這人急忙點頭,點完頭又一臉茫然的看著韓簫。
韓簫叱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饒你不死。」
這人又瘋狂點頭,完了又一臉茫然的道:「我說,我說,我說什麼呀,我什麼也不知道呀!」
韓簫道:「白家那些人現在都被關在哪裡?」
這人道:「這個小的真不知道。打擂那天,小的被三爺安排留下來監視白家堡,後來才聽說白老爺他們被白鶴城的使者帶走了。」
韓簫見他不像說謊,沉吟了一下,又道:「白家堡里,現在有沒有幽冥軍的人?」
這人頭搖的撥浪鼓一樣,道:「從來沒有見過。再說,孟家怎麼會跟幽冥軍為伍呢?聽說孟老大以前有個女兒,就是被幽冥軍害了,後來才收了個義子。幽冥軍為禍大陸,我們與他們不共戴天啊!」
韓簫沉默了一下,道:「孟岐山在堡里嗎?」
這人搖了搖頭,道:「離開有些日子了,好像是去見什麼重要的人物,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剩下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韓簫道:「孟家剩下的人現在全在白家堡嗎?」
這人道:「三爺帶人駐守白家堡。二爺帶了一部人還在孟家大院。小的知道了全都說了,求韓少爺饒命啊!小的代表一家老小,都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韓簫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沒有說謊,輕輕拿開了手中的刀。就在這人喜獲新生的時候,突然咽喉「嗝」了一聲,接著是一聲輕微的骨頭折斷之聲,腦袋耷拉到一邊,斷氣了。
韓簫從他脖子上收回手,目色陰沉的道:「若留下你,韓簫今夜一定離不開了。」說著極快的扒下他的衣服,自己穿上,扮作孟家武師的模樣,然後把這人的屍體連同外面老三的屍體,一齊在草叢深處藏好,檢查一下現場,沒有留下絲毫蛛絲馬跡,這才手提大砍刀,悄然向前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