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兒是好天兒,風不正經(中)
轟鳴的破門之聲,那是斷然不會有的,這裡只是寧波城的一個三流青樓,那扇看著很雅緻的大門,裝飾和遮羞的功用要遠遠的高於它原本該有的作用,就像一個嬌羞的小娘子,半推半就,被一個孔武有力如金剛一樣的男人,只用一隻大手,就解除了全部的偽裝,露出了白花花的一片。
進門的,真的是一個孔武有力的,如同金剛一樣的男人,黑男人,常被換做鬼奴。
朱頂看著足有丈八高的黑色巨人,咬牙切齒。
江南一帶有黑奴出現,並不足怪,可那大多是元時大戶人家裡遺留下來的矮黑奴,而像這黑色金剛一樣高大的黑色巨人,其原產地便只能是非洲。
非洲人在華夏可是不怎麼常見。
前些日子,朱頂無事去錦衣衛溜達,一不小心在陳二二的桌上見了一封奏報,言燕王大軍擊潰海盜大船十餘艘,其船員多是割舌巨鬼奴。
哪裡來的這麼巧的事情,前些日子發現有以黑奴為主要戰力的海盜在殘害大明海商,今天就在這裡碰見一個黑巨人來搶奪閣內倌人,要是說兩者之間沒有什麼聯繫,打死朱頂都不信。
這位林總鏢頭不錯啊,派人襲擊、設計大虎還不算,竟然還明目張胆的勾結海盜,真是玩的一手好好花樣作死!
當那扇華而不實的大門,如同窯姐逗人的衣衫被猴急的恩客輕易撕碎,碎屑散漫。
朱頂沒有動,站在依舊保持著那副羞人站姿的紫鵑姑娘不遠處,冷漠的看著鬼奴肩上的那個男子,那個年紀應該和朱頂相仿,身材卻比他還要瘦小了幾分的男子。
紫鵑許久未曾有過搖晃的身子,終於出現了幾分顫抖,在一陣踉蹌之後,又恢復了那般樣子,只是那雙眼下卻流出兩行清淚,那幾乎沒有什麼情緒的眸子里,生出了幾許死意。
來的是那個叫做章梓放的男人,不會錯了。
破門而入的聲音不算大,卻也絕對不算小,樓上樓下不斷出現衣衫不整的男人,和更多幾乎沒穿衣服的女人,不知道要有多少膽小的人,會被這一陣雜音和呼喝嚇得或短暫或長久的不舉,對此朱頂表示可以幸災樂禍一番。
樓子里的龜奴護院盡出,正歡喜的要指點幾個嫖客玩弄紫鵑姑娘的老鴇,被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驚得一呆,但是很快便回過神來,帶著為數不多的一眾大手奔了下去。
「敢問這位大爺,我翠雪居可有什麼對不住您的地方,讓您生了這麼大的氣,拿我家的大門做了出氣筒?」
話是客氣話,老鴇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兩隻眼睛圓瞪,幾乎把那些怎麼抻也抻不平的魚尾紋拉了個平滑如鏡。
鬼奴肩上的,比朱頂還要瘦小的男子,連垂眼掃一下老鴇的性質也無,更沒有絲毫搭理她的意思流露,只是獃獃的與流著淚的紫鵑姑娘對視,面色鐵青。
老鴇見男子竟然無視了她,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再加之他身上的穿著也如同碼頭的苦力一般,老鴇心下料定,必然是那不自量力卻有有幾分蠻力的朋友的苦哈哈來此搗亂。
以她的見識,自然是認不出鬼奴的來歷,而且到目前為止,這高台之下也依舊沒有掌燈,唯一的亮光,就是那些推開的房門和高台上的獨光,斑斕之中,若不是朱頂這類的有心人,是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來人的具體形貌的。
「這位大爺,您這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嘍?仗著有一個膀大腰圓一身傻力氣的兄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來我翠雪居鬧事?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大老闆是何種人物,豈是你這種下三濫能惹得起的?
老身打開門做生意,求的是個和氣生財,今天這門就當咱們的見面禮,順帶著勸大爺一句,別惹了不該惹的人,命可就只有一條,大爺可不要為了一時的意氣之爭,枉斷了卿卿性命。
老身話已至此,今天也實在不是個招待大爺,改日老身做東,請大爺樂呵樂呵。
請吧!」
朱頂站在高台上看大戲,心裡也不得不佩服這個看似懂了怒,實則依舊小心謹慎的老鴇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今天是翠雪居轉型的大日子,是從一個三流的爛窯子晉級風雅之地的重要時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有什麼亂子的。
一旦紫鵑姑娘憑藉今天的聚會,被名聲廣播出去,給這翠雪居大把大把的賺銀子,誰知道日後這裡會不會培養出一代花魁?到了那個時候,這裡可就再也不是一個單單提供下半身痛快的地方了,那可是就成了文人墨客雲集的高尚場所。
而註定與花魁這個稱謂無緣了的紫鵑姑娘,只是一個博名攬財的工具,在人老珠黃再也沒有利用價值或者新的紅倌人崛起之後,嫁一個貪圖她身段姿色的人為妾,甚至染上一身的病症葬身亂葬崗,這樓子里沒有人在乎。
沒有人在乎一個玩具,再被玩膩了之後的去向和下場。
可是有人在乎,那個坐在鬼奴身上的,比朱頂要瘦小一些的男子在乎。
那男子終於把視線從紫鵑的眼眸之間挪開,彷彿對她那誘人的身姿視而不見,對那些欲染指她身體的猥瑣男人們視而不見,他的眼睛只是掃向一條線,眼神從高台上她的眼乾脆的收回,沒有旁顧其他任何的地方或者人。
他依舊坐在鬼奴的身上,俯視著已經不能用豐滿來形容的老鴇子,然後從身後解下一個大大的包裹,扔在地上,用比那沉重的包裹墜地更有力的聲音說道:「我是她的男人,我來替她贖身。」
老鴇子心中一緊,明明之前已經詢問清楚,紫鵑許配的人家已經死於大災,這人似乎與她認識,怕不是這個小浪蹄子撒了謊要拐騙與她?
老鴇給身邊的鬼奴遞了一個眼神,對方利索的彎下腰,也不撿起包裹,就那樣當眾打開。
那裡面都是錢,滿滿的錢,滿滿的銅錢,至少百餘串,堆在一起,彷彿一張小桌。
百餘串就是百餘貫,百餘貫便是百餘兩紋銀,老鴇滿臉笑意的抬頭看那年輕人,心裡卻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那裡除了錢沒有其他的東西,更沒有她所擔心的文聘婚書。
「大爺好大的手筆,想來是不知道積攢了多少年的家當了吧?
可你卻不打聽清楚,我們紫鵑姑娘的身價。
老身這就讓大爺漲漲見識,現在還留在台上的十位老爺公子,便是這次驗身的貴客,每位出錢四百五十兩,十位加在一起,便是四千五百兩,您說這樣的行情,想要在我這女兒破身之前就替她贖身,又要拿多少銀子呢?
呵呵,一百多貫錢替紫鵑贖身,大爺真是好大的手筆啊!」
撲通一聲,那個比朱頂還要瘦小的年輕男子,直接從鬼奴的身上掉了下來,摔的一陣踉蹌。
PS:我有罪,我不對,我說話就是放噗……
回來之後始料未及的忙,昨晚本想中途歇會,就那麼睡過去了。
這些都是借口,欠債總要還的,我錯了,我不對。
鞠躬。
無恥的說一句,今兒就一章了,明天能出多少,不敢保證……
再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