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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自縊還是被殺

  陸青暖和溫訣等一行人趕到時,吳大山的婆娘,已經被人五花大綁,倒掛在一根竹竿上。


  明明是個大活人,此時卻像一頭牲畜似的,毫無尊嚴可言。


  四十不到的年紀,身材卻微微有些發福,一張臉,因為晝夜勞作,早早布滿了風霜。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


  她嘴裏一直在叫嚷:


  “族公爺,我冤枉!冤枉啊!”


  “你冤枉?吳大家的,昨兒夜裏街坊鄰裏都聽見你和你家男人吵嘴了!你還說要趁他睡著剁了他!我們可聽得清清楚楚!”


  “對!我也聽到了!後半夜你家大山就吊死了,哪有這麽巧的事!”


  “就是!我們還從沒聽過男人會上吊自殺的,分明就是你這惡婆娘做的!”


  吳家婆娘到底是個女子,平日裏雖然潑辣,眼下卻慌得六神無主:

  “我、我那隻是一時氣話!誰知道他就真的上吊了!”


  “呸!還敢胡說八道!”


  這一聲怒吼,中氣十足。


  緊接著,一名油光滿麵、滿臉橫肉的男子從屋內走出:

  “明明就是你把你家大爺勒死,又怕擔上官司,就把人做成上吊的假象!”


  “要不是我經驗豐富看出來,今日就被你這個賊婆子躲過去了!”


  “你胡說!”


  吳大家的氣得雙目爆紅,聲嘶力竭地怒斥道:

  “張屠子!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幹什麽要冤枉我!”


  “哼!你做賊心虛!還敢狡辯!”


  張屠子穿著一身粗布綢衣,學著平日看道的戲文,朝大家拱了拱手,才繼續說道:

  “大家夥應當都知道,咱們吊死的人,舌頭是會伸出來的!”


  “可剛才我去看了吳大山,好家夥!嘴巴閉得緊緊的!分明是含冤而死!”


  眾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吳大家的婆娘,平日嗓門就奇大無比,一身橫肉比男人還多。


  那吳大山又是個混不吝的,喝多了馬尿,對著自家婆娘不是打就是罵,沒想到這次他媳婦兒竟然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給勒死了!


  還好張屠子機智!看出了其中的蹊蹺,不然就被這賊婆子躲過去了!


  見眾人的目光充滿了崇敬,張屠子得意地挺了挺胸脯,伸出一根手指,裝腔作勢: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還有一個證據,就是那勒死吳大山的繩套!”


  “繩套?什麽意思?”


  村民紛紛伸長了脖子問道,張屠子無比享受這一刻的榮光。


  他故弄玄虛地搖了搖頭,臉上掛著痛惜的表情:


  “說來也是作孽!吳大山脖子上的繩索套的可緊,取都取不下來!”


  “如果是自己吊死的,怎麽可能死了以後取不下來?分明是被人活活勒死,之後做成上吊的假象!”


  眾人立刻被張屠子有頭有腦的分析震住了。


  “看來果真是這樣……”


  “我就說,這吳大山平日遊手好閑,他婆娘早就恨他恨得要死,現在出了這種事,一點都不稀奇!”


  “沒想到啊,張屠子竟然還會破案!”
……

  張屠子聽得滿麵紅光,朝族公爺和保長一拜到底:

  “族公爺、保長,這種惡婦,不能繼續留在咱們村裏,按請祖宗法製,把她沉了吧!”


  年老的族公爺摸了摸胡須,吳家婆娘看著被人製住的一雙幼兒,哭得涕泗橫流:


  “族公爺,我冤枉!冤枉啊!求你看在我兩個孩子的份上,去找官府來,還我個清白啊!”


  保長是個臉色極差的中年人,聞言怒斥一聲:

  “閉嘴!萬事自由族公爺決斷,輪得到你說什麽話?”


  端坐在高堂的族公爺,須發皆白,裝模作樣地摸了一把白須,正想開口定罪。


  忽有衙役在旁,怒喝一聲: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荷香村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設公堂!”


  在場的村民頓時臉色突變,這是誰把官府招來了?

  溫訣騎在高頭大馬上,不怒自威。


  保長眼神咕嚕嚕轉了兩圈,立刻上前對著馬背上的溫訣,做了個揖,諂笑道:


  “官爺,這是咱們荷香村的一點私事,就不勞煩您的大駕了。”


  被綁著的吳家婆娘聞言,掙紮得愈發厲害:


  “官爺,求你們給我做主!求你們給我一個公道!我的一雙孩子才6歲啊!他們不能沒有娘親啊!”


  一片嘈雜之際,馬車上的簾絡掀開,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手裏提著一個箱子,利落地翻身下車。


  荷香村的村民頓時麵麵相覷,戲文裏可沒寫,官差辦案,還會帶女子的?

  溫訣朝陸青暖點點頭:

  “去驗驗。”


  後者從容應下,陸二等人率先帶著一幫差役將人群遣散開,讓出一條道來:

  “官府辦案!閑雜人等,有事匯報,無事回避!”


  荷香村的人哪裏見過這陣仗,頓時訕訕地讓開了路。


  保長憤憤不平地上前:

  “你們這是做什麽?這是我荷香村的私事!”


  捕頭趙毅將手裏的挎刀一橫,保長立刻嚇得噤若寒蟬:


  “涉及到人命官司,就是我們官府的事!再囉嗦就帶走!”


  族公爺暗自捏緊了拳頭,手背青筋畢現,不悅地問道:

  “不知是何人把這件事捅到官府去的?此事其實是個誤會,我們已經有解決的辦法了。”


  趙毅在前,替陸青暖帶路,聞言不耐煩道:

  “什麽誤會不誤會的鳥話!等我們陸姑娘驗過屍,才能下結論!”


  族公爺被氣了個仰倒,他自18歲擔任族長,在整個荷香村都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什麽時候被人這麽頂撞過?他白眼一翻,差點就這麽過去。


  好不容易忍著怒氣,想再拿捏兩句,冷不防對上了溫訣的目光。


  那人看著不過二十出頭,周身卻散發著不可直視的威儀,隻淡淡地瞥了一眼,族公爺就嚇得手腳冰涼,差點要去地下找前一任族公。


  片刻後,陸青暖摘下手套出門,她眉眼淡淡的,說出的話也簡潔:

  “自縊。”


  簡單的兩個字,卻是吳大娘子這輩子聽過最重的兩個字。


  “太好了!聽到沒!縣裏的仵作都說我是無辜的!趕緊把我放下來!”


  圍觀的村人們嘩地一聲,議論紛紛。


  方才張屠子明明說得頭頭是道,吳大山應該是被他婆娘勒死,再吊去房梁的。


  怎才不過個把時辰,就變成了自縊?

  “你胡說!”


  院子裏忽然跳出來一個人,滿臉不信。


  正是張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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