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自己人
沒有誰能猜透法師的思維方式,所以當托特的小計倆被戳穿,不僅沒有尷尬反倒是一句「你想當國王」的時候,哪怕一直隱忍早已練就一副死人臉的羅蘭,也不由得哭笑不得,如果托特是譏諷的態度還好,這種略帶驚奇,好像發現新大陸的語氣,讓人發不起脾氣。
當常規手段不可能爬上權利頂峰的時候,野心家們通常只剩下反叛一條路可走,而造反往往又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所以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在為最後一刻做準備,有時候是對人民的作秀,有時候是貴族的聚會,而有時候,則是對大人物的小小幫助,就像羅蘭給托特的這個人情。
托特對王國的權利交替沒有興趣,羅蘭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只是將一切挑明,沒有攜恩求報的意思。一來幫助沒那麼大,二來現在還不是時候,托特需要儘快趕回貝爾瑪爾,羅蘭更是要處理這場不大不小的騷動,用他一貫的方式,畢竟當你企圖使用一個謊言時,需要用更多的謊言去填補,好在當所有人都相信這個謊言時,也就無所謂真假了。
托特接過包裹,拿出一個裝著點點熒光的瓶子,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連帶著包裹一起塞回了希莉亞的隨身空間。
希莉亞倒是對玻璃瓶里不停發光的半透明光團很感興趣,又掏出來貼上去細細觀看,好久才能確認:「你竟然有記憶吞噬者?怎麼捉到它的?」
托特這才把目光收回來,嘴裡滋滋了兩聲,說到:「當時傳奇認證朋友給的,不過現在就剩這個還有點活性了,好像我的傳奇烙印對他們有致命傷害。」
「把這個給朋友?」希莉亞眯起眼睛,以記憶為食的危險傢伙可不是一個玻璃瓶能束縛的,確定是朋友不是仇人嗎,不過這種神奇生物竟然長這樣,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如果希莉亞知道當時梅林是直接放到托特腦子裡的,恐怕要更加懷疑兩人的關係了吧。
「對了,你拿這東西做什麼?」研究幾番也沒得出這種異次元生物的顯形原因,希莉亞很乾脆的放棄了,倒不是顧及托特的秘密,瓶子都是她從法爾范防線的交易行淘到的,只是托特這時候把這玩意兒拿出來,不是要把飛艇上所有人的記憶都清掉吧。
「羅蘭,」托特嘆了一口氣說:「那傢伙給我的印象很不好,而且他剛才應該是在找什麼人,那人的目標是貝爾瑪爾,這裡面肯定有什麼東西,我敢保證,那女人就在這艘飛艇上,但我剛才看了半天卻沒找到,所以想試著把天使放出去碰碰運氣。」
「天使?」
「就是記憶吞噬者。」
雖然托特一直在試圖把某隻母老鼠找出來,但直到飛艇平安到達了貝爾瑪爾仍沒有結果,看著貝爾瑪爾交通樞紐里形形色色的各國建築,操著各地口音的法師們呼朋喚友,托特竟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上一次來這裡還是剛從拉文小鎮出來,有吉爾和小蘿莉一路同行,不知道這些日子沒見,他們有沒有什麼長進,想起那個彷彿被時間遺忘的地方,托特心裡莫名一暖。
然後瞬息之間心裡的暖意就變成了一陣心悸,彷彿被毒蛇盯上一般,托特倒是不慌不忙,選擇回到貝爾瑪爾,行蹤暴露是早晚的問題,只是前腳剛下飛艇立馬行蹤暴露,貝爾瑪爾不愧是法師協會的主場。
看著小旅館里笑呵呵喝著茶的狄爾,托特費了好大勁才明白狄爾大法師和傳奇法師狄爾的區別,傳奇法師狄爾是最尊貴的人類法師之一,享有超然地位,但要遵守的三權議會的約定,比如不得私自會見托特,發現托特潛入貝爾瑪爾要及時通報;狄爾大法師則是以知識淵博著稱的年長法師,一個稍有點名氣的圖書館管理員,人們見到也不需要向他行面對傳奇法師的特殊法師禮節,自然三權議會也不能干涉他私下裡見朋友的隱私。
脫下傳奇法師袍,摘掉傳奇指環,自我封鎖傳奇烙印的狄爾,更像一個長輩,但托特卻沒有一個晚輩的自覺,毫無風度的躺在床上,和狄爾互相敘述著這段時間的經歷,但更多的還是托特說,狄爾聽。
聽托特說傳送之後本想算計希莉亞卻反被算計,狄爾淡然一笑,說到法爾范防線精靈與人類的現狀,狄爾認真思索,等說道他們偷偷前去費爾之城,狄爾眼睛明顯一亮,奇怪的是,說到最為精彩的盟約簽訂,同時顯現真正傳奇法術能力,將費爾整個癱瘓掉的時候,狄爾先是一臉欣慰,然後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你知道費爾,算了,還是先說說盟約的事情吧。」狄爾苦笑著搖搖頭,印象中那個從來都是他佔便宜的傢伙這次吃了一個不小的虧啊,不光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還得巴巴的給人擦屁股。
「盟約?盟約可以說?」托特一個翻身從床上跳下來,一雙眼睛瞪大了看著狄爾,「難道?」
「噓!」見托特想到了那一層,狄爾便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這個話題點到為止就好,感慨到:「你很勇敢,至少,比我們都強。」
托特沉默,狄爾也沒有再說話。這句話代表了法師協會的態度,不管你的來歷,你的出身,從今往後你便是真正的自己人了,這是此前哪怕並肩作戰,貢獻異界知識體系,甚至認證儀式自主共鳴之後,都不曾享受的待遇。
「所以,托特,準備你的傳奇宣講吧,」狄爾想了想,說了他的第二個目的,「告訴貝爾瑪爾,四大帝國,告訴整個埃里溫,人類有了新的傳奇法師。」
我的傳奇宣講?托特面色平靜,如果一開始沒有希莉亞的事情,他講一講的法術施放技巧也就罷了,不算出彩卻也不會失格,但這一個多月的回歸之路,失去法術的這段日子,他對異世界的生活有了更清晰的認識,人生觀被一點點磨碎,又一點點重建,就像最初的托特不可能同意將人變成牲畜,等何況親自騎乘。
我想我知道該說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