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宦官欲謀(4)
這幾日和明琅的相處,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在鬼門關走過一趟的娘娘,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小慧:“娘娘,要不休息片刻?”
明琅:“不用,慢慢走著吧。”
走到禦花園,遠遠看著一隊奴才走在另一條路上。
那隊人穿著黑色的袍子,袖子處繡著藍紋。
衣袍質感比普通奴才高上許多。
這些奴才是湯大總管親自管署的,品階比普通奴才高上許多,負責照料一等妃子的飲食起居和辦一些見不得人的私密事。
明琅走著走著,就停下了腳步,看著那一隊走在最前麵的人。
男子身如翠竹,筆直端正,微微垂著頭,頭戴黑紗帽,兩側紅纓綴貼著棱角鋒利的下巴落在黑色的長袍上。
距離稍遠,看不清五官容貌,但瞧那出眾的氣度和白皙通透的肌膚,也知道定是個美人。
這道目光難以忽視。
安來胥厭惡地皺了皺眉,不由加快腳步。
身後小太監小聲提醒,“來公公,是皇後娘娘……”
安來胥又隻能放慢腳步。
小慧也注意到了那行人,“娘娘,要不讓下人抬個轎子過來吧。”
“不用。”明琅目視那隊人走遠,轉身繼續向著永壽宮的方向走去,“走吧。”
來到永壽宮,明彥香已經等很久了,但眼中沒有絲毫不耐煩。
隻是在穿著明黃色鳳袍的女子走進大殿時,神色變得無比冰冷。
明琅扶風弱柳地行了個禮,“臣妾給太後請安……”
明彥香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眉頭皺得更狠。
下人瞧見,隻是覺得太後果然不待見皇後娘娘。
“啪——”
坐在上首的明彥香拿著一卷硬邦邦的竹簡,直接摔到了明琅肩膀上。
明琅身影晃了晃,差點摔倒,抬起頭,目無波瀾的看著明彥香。
明彥香眼神冰冷得仿佛明琅對她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連著幾天不來見哀家,你生為皇後,禮儀都學到狗肚子裏了!”
“既然你這麽喜歡待在你那長春宮,那你就在裏麵好好待著,把這禮記抄百遍!”
“不抄完不準踏出長春宮一步!”
明琅乖乖應下,“是。”
她一向這麽乖巧,倒是讓明彥香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明彥香眼裏閃過一絲愧疚,正是這時,低頭站著的女生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突然抬頭。
那一瞬間,明彥香覺得自己在她麵前暴露得幹幹淨淨。
明彥香心裏慌了,連忙低頭躲避。
明琅什麽都沒說。
空氣中維持著這樣的安靜。
明彥香緩緩向明琅看去,見她還低著頭站著,正不知該說什麽。
明琅忽然道:“臣妾身體有些不適,就先行退下了。”
“……”明彥香抿了抿嘴,高高在上地從鼻腔中發出哼一聲,“滾吧!”
“……”
看著女子離開的背影,明彥香久久移不開視線,眸中閃動著水色。
我的琅兒,你現在心中一定恨透了我。
身為姑姑,卻不能愛你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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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永壽宮出來,明琅拿著一卷竹簡拍了拍手心,“這個明彥香,大有問題。”
【唉,明宗恩真不是個東西,這明家頗複雜啊。】
明彥香身為十年垂簾聽政的太後,外人都道太後殺伐果斷,生死予奪,是個雷厲風行的厲害人物。
這十年,外麵的百姓每當提起這位太後,都會深深皺起眉,說她牝雞司晨,禍亂朝綱。
可她們剛剛看到的明彥香也隻不過是個弱女子。
真正把持朝政,隻手遮天的是明宗恩。
【看起來這明彥香和原主是一樣的命運,都隻不過是明宗恩送進宮的皇後傀儡罷了,隻是她為什麽對原主這個態度?】
“誰知道呢?”
明琅不怎麽關心,隻是一邊往長春宮走著,一邊揉著隱隱作痛的肩膀。
心裏想著,這竹簡厚厚一卷,真要抄恐怕得十天半月了。
小慧見她臉色不對,“娘娘可是身體不適?”
明琅回頭看她,黑泱泱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人心。
小慧被看得緊張,又不敢吭聲。
小姑娘長得白嫩圓潤,眼神清澈,是個心思通透的性情中人。
忠心,可用。
明琅收回目光,繼續向前走著,“去辦件事。”
小慧:“娘娘還請吩咐。”
“來時看到那隊宦官,領頭那人可還記得?”
小慧稍作思忖,“記得……”
她欲言又止。
明琅掃她一眼,“有話直說。”
“娘娘可能沒放在心上,領頭那人是湯大總管的徒弟和幹兒子,很得湯大總管重用,那是來胥公公。”
“來胥……”明琅輕輕念著這個名字,普通的兩個字被她念出來,像在舌尖繞了一圈,莫名有種繾綣的意味。
小慧不知為何,莫名聽得臉發熱。
小慧咳嗽兩聲,鎮定下來,“來胥公公很討厭熱鬧和人多,一聽哪人多,他直接退避三舍,所以見過他的人屬實不多。”
“據說,是因為那張臉長得……太美了……”
這等消息,在宮中隨便拉一個下人都能問出來。
來胥公公很討厭有人看他的臉,若是有人盯著他的臉多看幾秒,他便會渾身釋放冷颼颼的低氣壓,那個眼神,像是在看死物般。
所以剛剛在路上碰到來胥,小慧一看是他,就連忙撇開頭,不敢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小慧:“娘娘問來胥公公作何?”
明琅:“這你就不用管了,你隻需去調查他年方何幾,是否有婚配。”
小慧在後麵目瞪口呆地看著明琅的背影。
剛剛娘娘說話那個語氣,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娘娘她,對來胥公公有意思?!
不對不對,肯定不是她想的這個意思!
娘娘定是另有打算。
小慧搖去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快步跟上去,“娘娘,來胥公公,他是一名宦官啊……”
明琅語氣淡然,“那又如何?宦官影響他娶妻了?”
小慧:“倒也是……”
“那就去查。”
“是。”
明琅走了幾步,還是深深皺起眉。
不管是什麽樣的人家,若非被逼到絕境,都不會送孩子進宮做太監。
不知他生活在什麽樣的水深火熱的環境中,要遭受這般疼痛的恥辱。
明琅光是想,就覺得心裏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