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肆章:決戰之平局的
回到公館,跟依森哈德分開之後,海珊才拉開話匣子,跟張龍和費屈瑪介紹起了依雷撒這個「鐵匠之王」的掌故。原來她最早也是個傻獃獃的純真少女,出生在一個很悲催的貴族家庭。說是貴族,其實比很多平民還凄慘:雖然出自坎德拉斯很顯赫的庫柏家族,但她家這一系連續十幾代都不是長子,等傳到她父親布里安那一輩,已經完全繼承不到任何東西了,窮得家徒四壁。可以說除了一張血統證明完全一貧如洗,她老爹又不上進,既不願去找個騎士當侍從走常規的沒落貴族翻身之路,又不願意放下身分從軍或經商,結果三天兩頭挨餓受凍,老婆實在忍無可忍撇下嗷嗷待哺的小依雷撒改嫁他人。布里安也算是良心喪盡,居然打起了小女兒的主意,早早就把她許配給了一個名聲很差的從男爵的三十歲瘸腿兒子,然後定期從親家那裡領生活費。依雷撒就這樣慢慢長大,十四歲那年初次月信一到就被老爹喜孜孜帶到從男爵家跟那個已經四十多歲的瘸腿公子成了婚,換到一筆實在不算多的彩禮。
然而婚後的生活實在是不怎麼樣。那個公子雖然瘸腿,禍根可不老實,天天花天酒地泡在風月場,而且性格乖戾總是惹事生非。老從男爵本來就不是很厚的家底全讓這臭小子敗光了,債台高築,終於在垂暮之年被大公廢掉爵位收了封地,急火攻心口吐鮮血死了。沒了家業和頭銜的敗家子不但不思悔改,還變本加厲繼續白天吃喝嫖賭,晚上回家對年輕貌美的妻子拳腳相加,直到有一天被仇家當街打死,依雷撒才算脫離苦海獲得了自由。家破人亡的她似乎萬念俱灰,背起行囊遠走他鄉不知所蹤,然而幾年後,她卻突然以魔法鐵匠的身分回到坎德拉斯,很快在鐵匠圈子裡掀起軒然大波:這個美麗熱情的年輕女人居然在連續幾屆鍛造大賽中勝過了王國內所有的能工巧匠,成功的從格里斯瓦得頭上奪走了黑鐵王冠,成了名副其實的鐵匠之王。
雖然海珊也不知道依雷撒出走的那幾年經歷了什麼,這段故事也聽得張龍他們唏噓不已。沒想到這個開朗熱情才華橫溢的辣妹居然有如此辛酸的過去,真是紅顏薄命,禍福相依啊!
然而別人的故事畢竟是別人的,他們自己的傳奇還需要自己來譜寫。次日清晨,菜雞們出征了。跟新丁大戰不同,這回前輩角鬥士們也有不少隨行觀看的,已經跟費屈瑪成了哥們的沃薩姆冠軍瑞克撒特帶頭去給他們助威,實在讓這些菜雞們受寵若驚。張龍卻是心知肚明,這都是借了費屈瑪的光。
「加油,北佬,別死了!」瑞克撒特對費屈瑪的稱呼已經從貶義的「蠻子」換成了中性的「北佬」,顯然已經在某種程度上認可了他。張龍也不禁有些羨慕,但很快就擺正了心態:人家就是比自己強,再羨慕也不是你的,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好好想想怎樣把比賽打贏了。
揭幕戰已經開打了,選秀戰跟新丁戰完全不同,基本上就是按照常規比賽來的,只是沒有最後的驍將生死斗而已。每個人的對手都可能是任何派系的角鬥士,而不是像新丁戰時一樣都是跟自己的同類對決,所以挑戰性要大得多,萬一碰上自己不擅長對付的派系類型,那就等著哭吧!
比如費屈瑪,根據他在新丁戰上的表現,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力量型的選手,而且采樵式本身也偏重進攻,防禦能力較弱,所以居心叵測的競爭對手們就給他安排了個極優秀的靈活型的「步人式」,準備看他和他主人的笑話。
「下一組出場的,是馬克沁家族的,步人角鬥士,克雷得勞,對戰依森哈德家族的,采樵角鬥士,費屈瑪!」主持人終於宣佈道。
野蠻人帶著極度的興奮,接過凱松遞過來的那把依雷撒剛剛回爐重鍛,利刃上透著暗暗的金色光芒的大斧,雄糾糾的走向沙場,仰天長嘯:「依森哈德!」他那山嶽般的塊頭雄姿英發的明星臉確實很養眼,觀眾們回報了很熱烈的掌聲給他。
對面那位,相比之下就小巧玲瓏多了,顏值卻也極高:金屬輕盔下那張臉非常英俊瀟洒,一雙炯炯有神的藍眼睛非常撩人,是純真少女和中老年大嬤們最喜歡的那種小鮮肉型的帥哥,但是男人一般都會對這種臉抱有奇怪的反感。克雷得勞漫不經心的舞著劍花,好像面前的巨漢根本就是紙糊的一般,更激起了費屈瑪的怒火。
「開始!」主持人話音剛落,費屈瑪就掄著斧子嗷嗷大叫著撲了上去:他已經等不及要把這個小白臉劈成兩半了。眼見對方進入巨斧的攻擊半徑,野蠻人的吼聲頓時高了一倍,下劈!
沉重的斧刃帶著千鈞之力對著克雷得勞的腦袋直劈而下,眼見就要如切瓜般將其劈做兩半的時候,克雷得勞帶著迷人的微笑突然撤步,巨斧來不及收招,狠狠劈在了的上,揚起漫天的黃沙。
「好!」觀眾們齊聲歡呼。無論是費屈瑪這一擊的力道,還是克雷得勞的從容閃避,都有夠精彩,不是一般的比賽能輕易看到的。
沒等揚塵散去,克雷得勞充分發揮步人式的派系優勢,腳下生風幾步走到費屈瑪側面,長劍對著他肋下捅去。野蠻人哪能讓他得手?劈在地上的巨斧一下子就拔了回來,以攻為守對準克雷得勞猛的橫掃。小俊男萬萬沒想到費屈瑪反應得如此之快,知道這一劍占不了便宜,馬上回手收回,腳下步法絲毫不亂,緊走幾步閃過攻擊,第一回合誰都沒能威脅到對方。
在費屈瑪看來,沒能佔到便宜就是自己的失敗,怒意更加濃烈,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開始了第二回合,他掄圓雙臂,巨斧斜劈向克雷得勞那張俊秀的臉。這一劈來勢如雷霆般迅猛,如果對方真是個菜雞,是絕計躲不過的,然而克雷得勞畢竟是個兵油子,軍隊裡頭啥沒見過?又是閑庭信步的走位躲過,趁野蠻人招式用老,長劍再次找到破綻次了過去。費屈瑪的力量的確大得驚人,情急之下及時發力回手抽回兵器,卻也沒有時間轉過斧刃反擊了,只得倒轉斧柄,狠狠撞向來襲之刃。克雷得勞當然知道一旦兵刃相接自己定然吃虧,馬上收回攻勢,疾走兩步繞到費屈瑪背後,長劍轉而刺向野蠻人後腰。
「你他媽敢砍老子的腎!」費屈瑪趕忙跳向一邊躲過,半空中轉體重新正面對向敵人,破口大罵。這小子明明拿著盾,卻從不試圖格檔,只是走位閃躲,伺機攻擊,跟瑞克撒特完全是兩個套路么。
不過管你是啥套路,砍死了事!這次克雷得勞主動攻了上來,野蠻人不覺大喜:正面對攻,誰能是老子的對手?當即一個威猛無比的下劈迎著克雷得勞的腦瓜子就是一下,眼看克雷得勞就要主動撞到斧刃上去了,可他的嘴角卻再度露出了笑容。
既然敢沖,我就有贏的把握!克雷得勞突然側向邁步,居然就這麼從費屈瑪下劈底下繞了過去,然後長劍出手,野蠻人避無可避,當場見紅,側腹被捅出個深深的窟窿。
「哇啊!」費屈瑪狼狽的跳開,長劍才沒能繼續深入,免遭肚破腸流之厄,但劇烈的痛楚進一步點燃了他的怒火,野蠻人瞬間便調整好了平衡,大步衝上,用盡全力劈向克雷得勞肩膀。小俊男燦爛的笑著,從容走開,巨斧只劈到了一團空氣。
貴賓席上的馬克沁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笑容,他覺得克雷得勞已經穩操勝券了。敏捷而精準的攻擊向來是簡單粗暴的力量的剋星,對於目前的費屈瑪來說,被靈活的走位玩死是肯定的了。
「去死!」費屈瑪暴怒,巨斧掄圓一次又一次攻向克雷得勞,卻都被極其精妙的走位躲了過去。張龍在休息區的鐵柵窗後面,也不禁為自己的好兄弟捏了把汗:這個克雷得勞的風格跟西征祭驍將戰中的蘇哈托如出一輒,那場比賽里,柏克是靠野蠻人奧義才取勝的,而費屈瑪根本就不會什麼奧義啊!
不過沒多一會,張龍卻看出了另一個門道:費屈瑪在極度狂暴的戰意驅動下,攻擊居然如行雲流水,沒有任何停頓,而且帶著無比雄渾的力道,招招致命。克雷得勞一開始還不停的走位閃避伺機反擊,然而很快便發現,在這樣緊鑼密鼓的攻勢之下,自己居然完全沒有出劍的機會,除非……拚著受傷的風險!
受傷?開玩笑么,被這樣虎虎生風的斧子砍中,哪還有活命的理?
克雷得勞再也笑不出來了,他只能繼續這樣不斷的走位,等待的也不再是對方的破綻,而是力竭的那一刻。
媽的,我就不信你能一直這樣全力進攻多長時間,等你累倒了,死期也就到了!克雷得勞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接連遊走閃避,可惜啊,世間哪有那麼多稱心如意?當他發現費屈瑪的攻勢開始有所減緩的時候,自己的腿居然已經酸了!
體力的差距,真的太大了。克雷得勞叫苦不迭:步法走位是步人式的靈魂,自己的走位一旦慢下來,比賽基本就可以定敗了。雖然自己單位時間的體力消耗比對方小得多,但經不住野蠻人天生神力啊!現在兩人都已經開始疲憊,強項都不再那麼出彩了,就看誰先犯錯,誰就輸了。
極其痛苦的消耗戰開始了,費屈瑪雖然魯莽,又何嘗不知道對手的可怕?自己的攻擊一旦跟不上,就會被抓住空檔捅上一劍,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於是兩人誰都不敢鬆懈,一個猛攻,一個躲閃,兩人的動作都越來越遲滯,越來越勉強,終於,在觀眾們的心被吊到嗓子眼上的那一刻,他倆雙雙力竭,同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誰都爬不起來了。
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