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搶先一步
「不瞞你說，其實我爹他也有這個擔心……」苗祿厚壓低了聲音跟段蓮青說道，「但他看教主似乎對此十分熱衷的樣子，又不敢提出來。」別看先前有什麼事情段奕都會召集他爹這一批靖思教里有一定地位的人來商議，但是實際上，議事堂里大多數時候都是段奕的「一言堂」，他爹他們就負責補充和同意而已。
「其實在那妖女來之前，我們教里已經好好的了。」段蓮青對於甄麗華還是那麼不忿，「根本就不需要做什麼生意來賺錢！而且她賺錢的目的是擴大教眾的規模，跟我們本來的靖國人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既然這樣，那為何還要這麼折騰？什麼榮光不榮光的，讓人過上平靜而富足的生活才是真真切切的，其他那些虛妄的東西，想那麼多隻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我們教以前的行事準則就是低調，現在倒好，被那個妖女一慫恿，就想要什麼『榮光』了，樹大招風這個道理都不懂……」
段蓮青還在底下長篇大論，蘇妙和宋宸聽得倒是直點頭。這個段蓮青，平時看她似乎對教里的事不怎麼上心，沒想到原來想得最深入的也是她。她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證明平時里一直把她當接班人培養的段奕也是抱有同樣的想法，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好辦了。甄麗華可以在段奕身上動手腳，相同的手法蘇妙也會，她同樣可以讓段奕清醒過來。
而且段蓮青他們又不滿甄麗華，目前正在密切關注著這件事。如果在這種時候讓他們知道了原來這個聖女的身份真的存疑，那焦點就會被轉移了。
當日的稍後，蘇妙他們跟著前來找段奕的甄麗華回到她的宅子，之後，他們就返回了銀蘭城，重點商量著這件事。
蘇妙已經著手在調製著那能讓段奕保持著清醒的藥液了，她把幾種藥粉按不同的份量加入到小碗里，加入了一些清水，再把半顆清心定魂丹捏成粉末灑進去，然後那褐色的葯汁就慢慢地消退，最後變成了無色的。蘇妙用兩個小瓷瓶把這些葯汁灌進去，蓋好塞子，朝宋宸晃了晃：「明日我們就把這葯汁加到他們議事堂的燭台上，段奕書房的蠟燭上，還有他們的茶水裡、飯食里，如此一來，要消除甄麗華對他的藥物影響就能萬無一失了……」
「只要段奕不受甄麗華的影響，那剩下的只是礙她的身份所以不好拒絕了。」宋宸點著頭，「這方面也好辦。看他們兩方的相處，甄麗華仍然用著『唐清鳳』這個名字，說明她並沒有對段奕他們解釋過她的身世。段奕恐怕一直以來都認為甄麗華跟家人一直生活在燈林國，對於她跟甄家的淵源一無所知……而甄麗華也沒有將她在甄家的那一段過往坦白。」
「那我們就引導段蓮青他們發現甄家的存在？」蘇妙皺著透氣的眉頭，冥思苦想著，「但是甄家如今的活動範圍都只在西南城那一帶，就算我們能想辦法把段蓮青忽悠到西南城那邊也沒有用啊，甄麗華不同時出現也是白搭……看來還是要繼續留意著甄麗華的動向，看她有沒有跟西南城那邊有聯繫。」
「傻瓜，只要我們安排個人在街上指認出甄麗華就是唐渺間的孫女不就行了嗎？」宋宸搖著頭摸摸著蘇妙的頭髮，妙妙還是太老實了，「你想想，如果在街上，有甄家的親戚之類的當場拉住甄麗華，提及到甄家、唐渺音，還有唐家，以及當年甄麗華的失蹤……別說段蓮青和苗祿厚也在派人密切留意著甄麗華的動靜，就算他們的人剛好沒遇到這一幕，但這火蘭城裡不是有大把的靖思教的人么？他們看到了，總不會一點想法都沒有吧？只要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那傳言就會起來。傳言一起，那就整個靖思教都會知道了！」
「那萬一甄麗華不出門呢？」蘇妙提問道，「甄麗華的心計跟從了唐渺音，也是極厲害的。她明知道自己是冒名頂替的，在火蘭城這種靖思教的地頭，肯定不會大搖大擺地出現……」
「那也不要緊。」宋宸從容應對道，「她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和段奕商量么，就算平時閉門不出，但總會去議事堂不是？我們就派人在段府的門口附近守著，總能守到她。到時她否認也不要緊，我們的人不是她真的親戚更不要緊，只要指出她身世的疑點，剩下的事情自然有段蓮青他們去做的。」
「聽起來十分可行……」蘇妙覺得辦法不錯，「可是我們去哪找這麼一個人手呢？可不能隨便派個人，萬一被甄麗華或段蓮青任何一方抓住了，把有人給錢他辦事這一點說出來，那麼優勢就會在甄麗華那一邊了。就算最後扒出了她和甄家那邊的關係，恐怕她也會有辦法應對的。」雖說以常理推斷，甄麗華一個閨中女子，先前在西南城裡見過她的人雖然不多，所以她在這邊做下的事不應該有人能輕易識穿，對此沒有什麼防範也算正常。但以她們那種縝密的心思來說，完全沒有防範反而是一件不合理的事。一個不慎的話，那出面揭穿她真實身份的人反而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不要緊，我們去恆清堂要個人不就行了么？」宋宸朝蘇妙眨眨眼睛。
「恆清堂？如此一來，我們的行蹤不就有可能泄露了么？」蘇妙指的泄露，是相對於身在雪蘭城的師父他們，如果他們有心想要知道她和宋宸去了哪裡，那肯定會讓恆清堂留意，他們只要一在恆清堂里出現，那就會被稟報到師父耳中了。他們的行蹤暴露了倒不要緊，但萬一他們也留意起靖思教這邊，然後又傳到宋瑧或宋恆遠他們耳中，那她和宋宸原本想著先靜靜把事情了結的這一點就沒辦法做到了。
「師父不會找我們的，放心！」宋宸安撫著蘇妙，「恆清堂里不是都會培養一些年輕人做鋪子里的暗衛么？我們就要一個這樣的，外界從沒見過他們的面，到時把事情一鬧完，就讓他重新回到恆清堂里，誰也找不出來。」
「好吧！那待會我們就去恆清堂要人去。」蘇妙終於沒有疑問了。
「好！事不宜遲！」宋宸站了起來，「你留在客棧里稍事休息，我馬上去恆清堂，到時把事情囑咐好他之後，明日開始他就會去到段府附近，見機行事！」
宋宸出去了將近兩個時辰才回來，和蘇妙用晚餐的時候眨眨眼：「事情辦好了……」
次日，倆人用過早飯後又趕往火蘭城，這一次他們是直接到了甄麗華的宅子。
可以說，段奕對甄麗華還是非常不錯的。雖然她只有一個人，但也給準備了一個三進的大宅子，下人應該有的都給安排全了。也不知道是段奕真出於補償的心理還是因為甄麗華用了幻術之後的成果。
整個宅子就一個主家，照說應該住到最大最好的一個院子里，但根據昨日他們跟著甄麗華所看到的，整個宅子里最好的一個院子里雖然也布置好了，但甄麗華昨日卻是選擇了另外一個平淡無奇的院子去休息。當然，整個宅子都是她的，沒準她有種每個院子都輪著住一段時間的習慣。
蘇妙他們到了昨日的那個院子的時候，就見到甄麗華看樣子也用過早飯了，正一邊看著丫鬟在收拾，一邊對著另外一個她的貼身丫鬟抱怨著：「今日不用去那邊議事反而覺得無聊了，做點什麼好呢……」
那個丫鬟一愣，平時這位備受段教主禮遇的聖女最是喜歡安靜的，不出門的時候常常能一坐就是一天，除了用飯和喝茶之外，都是坐在繡房里綉著花的，今日這是唱得哪一出？但是唐清鳳雖然看著挺好說話的，但實質上似乎有一種難言的威嚴，讓她們不敢輕易造次，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冒犯了她。如今聽到聖女這麼一說，丫鬟不開口也不行，只得提議道：「小姐，要不，把那個屏風綉完？」
甄麗華在綉一個看起來極為華麗繁複的屏風，從描樣子到已經綉了的那一部分，她們這幾個能看到的丫鬟都對甄麗華的綉工嘆為觀止。
「今日不綉了，眼睛累。」甄麗華擺擺手，突然眼睛一亮，「要不，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去綉坊選一些綉線。」
這一次那丫鬟很快就反應過來：「好的！那奴婢馬上去讓人安排馬車！」說著一溜煙跑開了。也難怪這個丫鬟這麼雀躍，自從甄麗華住進來之後，除了跟隨她前往段府之外，丫鬟就只跟她出過一次府，也是到綉坊那邊去買綉線和布料。雖然這一次還是做同樣的事情，但總算能見到一些新的臉孔不是？
蘇妙他們還是很在耐性的，雖然今日甄麗華不去段府，他們安排好的人是用不上了，但還是打算繼續跟著她到那個綉坊去。如果時機合適的話，好戲也可以在綉坊門口上演呀！
甄麗華只帶了一個丫鬟，很快就出了門。馬車到了綉坊門口，甄麗華一下車，馬上就有人上前來招呼著她。才踏進鋪子里，掌柜的都出來迎接了，只不過聲音壓低了一些：「聖女您怎麼親自來了？正好，鋪子里剛進了一批上好的綉線，我讓人呈上來給你挑挑？」
看樣子，這個鋪子也是靖思教內的人的產業。
蘇妙他們看著甄麗華同意了之後，掌柜的讓人把東西拿了上來。甄麗華也乾脆，很快就選好了十幾個顏色，讓人把東西包起來，就打算告辭。
「不用買點別的什麼了嗎？」跟著甄麗華出門的丫鬟顯然還不想這麼早就回去，就提議道。
「夠了。」甄麗華朝她眨眨眼，「過兩日段教主那邊還有很多事情要商量呢，到時又開始沒有空閑的時間了。今日難得出門，我們好好玩一天再回去！等會我們就先找一家茶樓喝茶聽書去！」
「茶樓？」丫鬟本來遲緩著的腳步快了不少，她邊扶著甄麗華出門，邊有點興奮地問道，「小姐，我們去哪家茶樓……」
「我來火蘭城的時間不久，又向來不怎麼出門，對這方面實在不熟。倒是你，你知道哪一家的茶點好吃嗎？」甄麗華出了門之後，並不急著上馬車。她們出來得早了些，綉坊的人隨後才把她買下的東西包好都送了出來，正一樣一樣地放進馬車裡。甄麗華邊站在旁邊等著，邊問著那個丫鬟。丫鬟原來是段府的下人，以段府的門風，還有他們的大小姐段蓮青的做派，應該不會太拘於下人出門。
「唐小姐想去茶樓呀？喏，那一家，臨風茶鋪，是我們火蘭城裡最受歡迎的一家了！茶好！茶點也好！裡面的說書先生更是獨一家！生意好得不得了！」甄麗華的話被正搬東西的綉坊夥計聽到了，那人手一指，熱心地推薦了一家。
「這個時辰去正好，茶樓里還不是很多人。」這時旁邊的另外一個夥計也提醒了一句，「如果再晚些的話，那裡面可是要爆滿咯！小姐如果想去的話，盡量提早才好。」
「那我們就去那試試。」甄麗華笑著向那兩個夥計道了謝，伸出手讓丫鬟扶著，東西已經搬好了，她準備登車了。
「麗、麗華？」
甄麗華一隻腳剛踏上了車凳，後面就響起了一個遲疑的聲音。
甄麗華下意識地回頭，那人更是急走了幾步，盯著甄麗華的臉：「麗華，真的是你？」
蘇妙和宋宸一見到那個人的面孔，就明白了為什麼甄麗華今日出門時丫鬟明明給她準備了面紗，她卻沒有戴上了——
那個人，竟然是甄望南。
甄麗華難得出一趟門，竟然能遇見一直盤桓在西南城的甄家一員。這件事巧合得蘇妙和宋宸不得不懷疑。
只是，這樣做的話，究竟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好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