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死灰復燃
「那就一言為定？」對方這麼好說話，萬年盛反倒有些意外。事情太順利了，讓他有一種莫名的不安感。
「怎麼，你不相信我們的能力？」柏大人反問了一句，他看著萬年盛的目光銳利了起來。
「豈敢！豈敢！」萬年盛急忙否認著，「我只是想得到柏大人的確定，回去之後就開始著手做離開的準備而已……」
「你儘管準備就是了！」柏大人道，「我們總不會虧待了你的！」
「不知道……我們可以前往哪一個城？」萬年盛試探地問道，按前面幾次跟柏大人的接觸來看，他們應該是來自鷹國，但是對方言語中始終沒有直接表明他們的身份。先前萬年盛不敢去問，生怕碰了對方什麼避忌的地方，眼下都要離開大蘭了，他覺得問清楚的時機到了。
「你想去哪一個城？」柏大人不答反問。
萬年盛一聽似乎還可以由自己選擇，不假思索就衝口而出：「柏大人可否安排我們前往燕城？」離開大蘭這件事在他一開始和柏大人合作的時候已經有了點那個意思了，而隼城太過於顯眼，不管是鷹國本地人，還是從大蘭過去的，大多都聚集於此，以他的資歷，又是初來乍到，擔心無法在那裡立足，燕城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結論。
燕城差不多在鷹國的邊境地帶，離雪國比較近，商貿方面也十分發達，正適合他這種處於中等水平的會投些小機的商人。
「沒問題。你只管把事情辦好，我們這邊安排好之後會通知你啟程的！」柏大人不在意地說，彷彿這只是一件小事情。
對方一直強調萬年盛去辦自己吩咐下來的事，而對於他的問題一提必應，他年盛其實下意識地感覺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所以然來。既然對方都答應得這麼痛快了，那他再多說的話恐怕對方就要嫌他啰嗦了。於是他看著對方欲言又止了半晌，一直到那柏大人又從原路翻著窗子離開，他都沒有把話問出口。
要問什麼呢？難道說其實我有點懷疑，你是不是真的能輕易就保我舉家遷往燕城嗎？事到如今，自己的命運都交到人家的手上了，也只好先聽吩咐做事了。
萬年盛在雅間里思索了半晌，才起身回到了萬府，決定還是先派人出去打聽那柏大人說的那件事情。
而在隔壁的雅間中，宋宸和蘇妙在柏大人離開片刻后，起身也從窗口處不聲不響地跟了上去。方才萬年盛和那個柏大人在雅間里的話被他倆一字不漏全都聽到了，不但萬年盛產生了些疑惑，在宋宸和蘇妙心裡，也覺察到了一些不對勁。
宋宸和蘇妙邊走邊咬著耳朵：「妙妙，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柏大人的舉止有幾分眼熟？」
「好像是……」記人方面一向是蘇妙的弱項，宋宸這一提起，她似乎有點印象，但一細想，又模糊得很。
「你見到鷹國人哪一次做壞事的時候會這麼直白地表明自己鷹國人的身份的？」宋宸提醒道，「哪一次他們不是遮遮掩掩試探轉移視線的？而且，以萬年盛這種小卒的身份，在他們鷹國一抓一大把，他們有什麼必要為了他而冒著暴露的風險？答應得這麼快，完全不經考慮，只有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有宋宸在旁邊，蘇妙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完全放棄思考。
「那就是對方根本就沒有考慮！」宋宸捏了捏蘇妙的手，朝她笑笑，「那個柏大人根本沒有真的把萬年盛的請求放在心上，所以不管萬年盛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他都可以直接答應下來。什麼舉家遷往燕城，恐怕在萬年盛完成他最後一個任務之後，就完全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到時這些人都離開了，他想人影都找不著。」
「那照你的意思，這些應該不是真的鷹國人……」蘇妙想了想，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啊！我記得了，先前我們出發去鷹國隼城的時候，不是在一處林子里遇到過刺客嗎？那些死士在臨死之前，也是暗示他們是鷹國人來著！如此看來，這些人會不會也是海國人？這海國可真夠卑鄙的，做什麼都推到鷹國的頭上！」
「若要說到敢作不敢為，海國的確是其中的翹楚了。」宋宸點點頭，「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海國皇宮的藏寶室里找到的那張地圖？後來讓禇雲帶回去鷹國給風清源的那一張？」
「記得……」蘇妙撇撇嘴，「就是那張海國把整個天下都歸於海國疆域的那張嘛……他們的胃口可真夠大的！」
「本來他們就愛在大蘭和鷹國之間挑撥是非，在失去了那張地圖之後，他們雖然不知道下手的是誰，但是可能看大蘭和鷹國對他們都不太客氣起來，於是在這方面就更加變本加厲了——」那個柏大人的輕功不錯，可能是那些人之中專門負責傳遞消息之類任務的，不過宋宸和蘇妙都可以跟得很輕鬆，有時候跟得太貼近了還不方便說話。像眼前這樣，不知不覺他們就到了柏大人身後了，宋宸只得停住了話頭，和蘇妙在原地留了一會，等人走遠了，才重新施展身形跟了上去。
「等會到了他們的窩點后，我們再細看一下其他人，就知道是不是海國人了。」宋宸說道，「他們總不至於一直帶著面具生活，在只有自己人的場景之中，也扮演著角色吧！」
「這個海國太可恨了。」蘇妙原先對於海國只是反感，如今已經到了一種極度厭惡的感覺，「一個小小的海島之國，本來靠著豐富的漁產，是可以讓百姓生活得滋潤又富饒的，他們偏偏有著不該有的大野心，一個整個國家都沒有大蘭的兩個城那麼大的小不點，居然就想吞下一整個大蘭——哦不，他們是想吞下整個天下。」
「天下那麼大，就算全部都是他們井家的，那又怎樣呢？該吃該喝和該用的，不也是那麼多嗎？總不至於國家大一些，就一天吃六頓飯吧？」蘇妙覺得無法理解這些帝王的決心，像宋恆遠那樣的，大蘭比海國可大多了，也沒見他有多享受啊！反而因為國家太大，需要操心的地方太多，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把他給愁得不行。
「每個人的抱負不一樣。而海國的抱負已經不能稱之為抱負，他們那種叫野心和狂妄！」宋宸下意識地伸手輕輕撫了一下蘇妙的側臉。像宋瑧那樣的，他的抱負就是在繼位之後不僅能保住皇上的成果，而且想要把國家治理得更上一層樓，宋珩他們的抱負就是和宋瑧一起，完成守業的任務……而他呢？雖然他也是身為皇家子弟，但他對於朝堂沒有一絲興趣。所幸的是，靖王府里已經有幾個哥哥從了政，他的身上就更加沒有壓力了。這一趟，如果不是師父和師娘一時興起，他就算知道可能會有天災這回事，也未必會像如今這樣行事，而是直接告訴皇上，讓他們去作安排，而他自己選擇置身事外……
「那阿宸你呢？」蘇妙眨眨眼睛，看著宋宸，「你的抱負是什麼？」
「我的抱負呀？我的抱負是——」宋宸壓低了聲音，「是和妙妙你一起走遍天下，遊山玩水，逍遙自在……」聽起來很平凡，但要真正實現也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宋宸自覺跟宋恆寜不一樣，他爹雖然也是喜歡遊走江湖，但是每次宋恆遠有什麼事情會危機的時候，他總是忍不住想要幫上一把。宋宸不一樣，他覺得，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如果將來宋瑧遇到了什麼事情，只要不是滅國的大事，他覺得都不需要過於緊張。
蘇妙聽到宋宸的抱負之後笑了，他的抱負跟她自小的志向是一樣的。
「然後——」宋宸補上了一句，「我們再生兩三個娃娃，我倆帶著他們去遊歷天下……」
蘇妙難得羞赧了，伸手打了宋宸的手臂一下，剛剛接觸到對方的衣裳，就被他伸手捉住了：「噓——」
宋宸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前面那柏大人在一個院子裡外面停了下來，左右看看沒有人，從外牆翻了進去。
宋宸和蘇妙等了一會，也飛身跟了進去，卻發覺裡面是個空院子。院子看起來已經荒廢了一段時間了，地上積了一層落葉，柏大人還在繼續深入，宋宸和蘇妙尾隨著他走遍了整個院子后，對方才又從另外一邊翻了出去。接著，又進了鄰近的一個院子里。
宋宸和蘇妙繼續跟了進去。一進去，就發現那應該就是柏大人他們的窩點了。
院子不大，是鈴蘭城內一般人家的二進院子。但外面一進只有一個門房，看起來更像是望風的，因為以柏大人依然是翻院牆的動作看來，他們並沒有走門的習慣。
柏大人進了院子之後，那門房只是抬了抬眼，又繼續磕著手上的瓜子了。
宋宸和蘇妙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了門房，跟著進了裡面的那進院子里。柏大人一進去，裡面就有四個人迎了上來。
「怎麼樣？」一個身材微胖短小的中年皂衣男子問道。
「萬年盛也沒打聽到是誰解了毒。說需要時間再去探聽！」柏大人一邊回答一邊伸手在耳邊摸索著，緊接著手上一掀，把臉上的人皮面具給揭了下來，露出了原本微黑的膚色來。
身在暗處的宋宸和蘇妙對視了一眼——海國人的膚色普通較別的國家黑一些，這個柏大人在易容的時候故意易得較白，果然是早有準備，故意扮作鷹國人！
「剛收到九皇子的密令，信上說我們如果無法得手的話，就早日撤回去！」皂衣男子看起來似乎是這些人之中的頭領，他環視著其餘四個人一周，「照這情形看來，對方身在暗處，我們在這裡留的時間越長，處境就越危險。我們最多就等一日，如果明日萬年盛還沒有消息，我們就動身回去了！你們先去把東西都收拾收拾，以便有什麼變故的話可以馬上動身！」
此時已經到了房頂的宋宸和蘇妙又對視了一眼。宋宸指了指下面的人，雙手合十放在臉側做了個睡著的動作，蘇妙立馬心領神會，從袖袋裡摸出了一個小紙包來。
蘇妙打開了紙袋，把裡面的粉末從他們揭開瓦片的洞口中往下一灑——
片刻之後，底下的五個人都東倒西歪地倒在了原地。
宋宸又對蘇妙指了指外面，意思是外面的那個也別放過了，蘇妙點點頭，飛身朝那邊去了，宋宸則跳了下來，從門口處進了屋。
等到蘇妙解決了那個門房再回來的時候，宋宸的搜索已經有了結果。那幾個人把東西都收拾好了，正好省了宋宸四處查找的功夫，這也是宋宸選擇讓蘇妙在這個時機才下手的原因。他們的包袱里倒沒有什麼，都是一些簡單的衣物和用品之類的，這應該是他們早有準備，可能會露出他們身份和任務等東西都沒有保存下來。但是，宋宸在他們身上找到了一樣海國人獨有的東西——
是他們左手手腕上戴著的一種紅色的手編繩子。這東西宋宸和蘇妙去海國的時候都見到過，那是一種海國人的風俗，通常海國人在外出的時候特地去當地廟宇求這種紅色的繩子回來，有保他們出入平安的寓意。當然，手編繩子在大蘭也有，而且還有很多種類，但海國的那一種無論是繩子的質地還是編織的手法和打的結，都跟大蘭的有很大的區別。這些人手上的繩子都是深深藏在衣袖裡面的，如果不是把他們弄暈了之後再貼身翻找的話，恐怕都不會留意到。這可能也是他們仍然留著這繩子的原因。
這種繩子本來是他們的心靈安慰，以保護著他們平安地出門，平安地歸來的。可惜的是，這一趟，恐怕他們不能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