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商量
在陸壵他們派人全力地協助下，鈴蘭城和劍蘭城的換糧進度很快，第一日已經發放好了八個縣。照這個進度來看，那全城要全部換完，也只需要再多兩日的時間。
契約是預先就寫好了的，豐安糧鋪這一方連印章都蓋好了，只留下了以多少畝地來換多少糧食這兩個空白的地方，排著隊的村民們在輪到的時候，把準備好的地契一交，文書拿著算盤一敲，確定了多少糧食之後，雙方確認無誤，就把數量給填上去，讓村民們簽上名字再打上手指印，一方一份。然後村民們把地契一交，把糧食一領，整個過程就完成了。
宋宸他們預計的數量也沒有錯，因為說好了此時換多少糧食，以後就需要花多少糧食來贖回，所以所有的人家都是算是剛剛好，與豐安糧鋪他們預計出來的相比，只會少，不會多。
村民們都想得很樸實，能順利地活下去就好了，要享福的話，以後把地贖回來之後還有很多機會呢！
與此同時，在莊子里把往後這兩日需要的糧食都準備好到糧倉的宋宸和蘇妙就帶著小白進了城。
他們進城，是要親自監視著那幾個想要以糧換地的幾個大糧商的動靜。那些人精心謀劃了幾個月的計劃這麼輕易就被豐安糧鋪給破壞了，想必應該會有所異動。
真相也許就要浮出水面了。
蒯勇他們跟蹤人的出門動向可以，但是如果是要進一步查探到對方與什麼人見面，有什麼樣的談話內容，他們就做不到了。
不過，這一次他們不用分別跟那五個糧鋪的掌柜，而是直接跟萬氏糧鋪的當家人——萬年盛就可以了。反正這五家糧鋪都是以他為首的，如果有什麼動靜，也會是由他來聯繫其他的四家。
以先前的暗中交鋒來說，萬年盛顯然是一個深謀熟慮、考慮周全，並且能夠深入住氣的人。不過，這一次，豐安糧鋪的這一招釜底抽薪，顯然是真的把他們的計劃給打亂了！幸好宋宸和蘇妙來得早，他們剛把小白送到宅子里，就出了門到了萬家。這可不，他們剛剛到了萬宅，就見到了有人過來找萬年盛。
門房領著四個人，宋宸和蘇妙沒有特地去看過其他四家糧鋪的東家的樣子，但林玖給他們提供給這幾個人的畫像的，蘇妙就不用說了，宋宸一眼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跟著這些人走，沒一會，在進了一個院子之後，就見到屋內萬年盛迎了出來。來的四個人臉上都很焦急，而萬年盛臉色也很凝重，揮揮手讓門房退下，他就帶著人進了一間屋子。
宋宸和蘇妙上到了屋頂，揭了兩塊瓦，發現下面應該是萬年盛的書房。此時，萬年盛正坐在一張大書案的後面，他的前面，就坐著方才那四個人。
其中一個看起來大概四十來歲的體型臃腫的方臉男子剛坐定就開口想問：「萬當家，如今這可——」宋宸認得，這個是萬全糧鋪的鐘萬全。
鍾萬全的話剛開口，就被萬年盛抬手一個動作給止住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明白萬年盛這個動作的意思。這時，書房的門被敲響了，隨即進來了一個丫鬟，給房內的人都奉了茶之後，萬年盛揮揮手讓丫鬟退出來。
等丫鬟把門給掩上后，萬年盛才環視了屋內的人一周：「可以說了。」
「萬當家，如今這可如何是好？」鍾萬全看樣子是個急性子，馬上開口問道，「當初你不是說豐安糧鋪應該已經沒有糧食了嗎？可如今我看人家的存糧竟然似乎比我們的還要多！」
「事情的確超出了我的預料。」萬年盛的眉頭緊皺著，「沒想到他們居然也能弄到糧食！」
「那怎麼辦？」這時，四海糧鋪的陳四也坐不住了，「當初我們可是聽你的話，花了大價錢去把糧食弄回來了，就是想著等到豐安糧鋪的糧食耗完之後，我們好大賺一筆的。如今看到，倒像是被陰了一筆！」
「這眼看著要成功了，沒想到被豐安糧鋪給截了糊。」曾家糧鋪的曾慶隆看起來沒有其他三個人那麼焦急，但他也很氣憤，「這下好了，都要到嘴的肥肉就這樣飛走了——」
曾慶隆看樣子還有話說的，但說到此處時，萬年盛忽然定定看了他一眼，於是前者的話就凍結在喉嚨里了。
「眼下這種情況，他們怎麼還能弄來糧食？」鍾萬全十分不解，「莫非他們也像萬當家你一樣，認識不少國外的朋友？」
「這個可能性很小。」萬年盛皺著眉，「也許是水患發生之後，他們把原先運往雪國的糧食又召了回來。畢竟此去雪國路途遙遠，他們當年收的糧食非常多，可能後面還有幾批沒有抵達雪國，他們就讓車隊往回走了……」
「應該就是如此了！」喜樂糧鋪的馮喜看起來不太發表意見，但此時也有點忍不住，「你說這豐安糧鋪的運氣怎麼就這麼好！」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曾慶隆喝了口茶，「本來以為遇到個災年，能大發一筆，沒想到從一開始就被他們將了軍。我們漲價，他們就放出風聲，說他們的糧價不變。好吧，有風聲沒行動，本來以為他們只是虛晃一槍，沒想到還真的賣起米來了。我看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就讓人把糧食都往回運了！」
「幸好他們一開始準備不足，不然我們連前那兩個月的生意都沒得做。」馮喜說起來臉上還有著一絲慶幸，「遺憾的是崔家的那筆生意沒有做成！早知道就按當時的價格賣給他了，這樣的話還能賣他一個人情……」這也是他們這五家一開始已經定好了規矩。崔家找來的時候，馮喜本來很搖擺的，崔家可是整個蘭南的首富之家，多少人想攀上他們都不得門路，如果此時他不僅及時伸手，而且還有眼見的不僅不漲價，還把價格拉低一些的話，那崔家肯定會感念於他，在日後如果有什麼可以合作的地方，也肯定會優先考慮他不是？可惜當時他被嘩嘩嘩地流進來的白花花的銀子晃了眼，短視到一點都沒有想起這個關鍵。而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們原來還剩下的糧食，再加上之後花了高價收起來的，眼下全部都被壓在倉內無法動彈。
「這個豐安糧鋪還真是我們的剋星！」曾慶隆看了一眼萬年盛，狠狠道。
「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想辦法處理我們手裡的糧食。」陳四也恨得牙痒痒，但想的問題也很實際，「本來想著奇貨可居的，沒想到被人家一舉給抄了底，我們手中的存貨如果不能在這段時間處理好的話，等到了五月中就更難收場了。那時開始有新的糧食收穫，豐安糧鋪也會有租子收入，以他們眼下這一副和我們作對到底的態度，恐怕到時會繼續賣糧。如果他們還是維持著目前的糧價的話，那我們除了降價也只能看著干著急了！但是如果降價的話，如果不降到比他們還低，也沒有人再會來我們糧鋪呀！」
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由萬年盛牽頭的。從水患開始后的提價謀利，到中期從豐安糧鋪橫插一腳之後，也是萬年盛召集他們說他有辦法從國外弄來更多的糧食，雖然價格會比他們之前的收購價會高些，但只要他們堅持到豐安糧鋪的存貨都被耗盡的時候，就到了他們為所欲為的時候了！可是，誰知道豐安糧鋪手裡的糧食竟然像是個無底洞似的取之不盡呢？到了眼下這種舉步維艱的處境，他們自然得來找他要個主意。
「陳兄這話說得沒錯，要是真的被拖到了夏收，恐怕我們手裡的存貨最後只能積壓到最後低價賣給酒坊釀酒了！」馮喜憂心忡忡，「我可是把手上的現銀都拿來屯糧了！如果最後事情沒法解決，我這一次不僅沒得發財，反而還會把前期賺的那點給賠進去，本都要虧了！」
「事情總會有解決辦法的，大家先不要急！這不是離夏收還有兩個月嗎？」萬年盛不愧是這五個人之中帶頭的，到了這種時候，還能保持著他冷靜的態度，他的語調慢悠悠的，給人一種胸有成竹、似乎一切都還在掌握之中的感覺，「要不這樣吧，大家先回去，給我點時間，我再想想辦法！」
萬年盛的話還是有效果的，眾人見他似乎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心裡也稍微定了定，紛紛告辭離開了。
萬年盛沒有起身相送，繼續留著屋內思索著什麼，眾人也不介意，畢竟往後的事情還要靠他呢！
屋頂上的宋宸和蘇妙倆人對視了一眼，蘇妙指了指他們宅子的方向，又指了指底下的方向，意思是問宋宸：牆腳已經聽完了，接下來他們是先回去呢？還是直接點，把屋裡的萬年盛給弄暈了，好下去搜一搜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呢？
宋宸搖了搖頭，伸手拉了拉蘇妙的手腕，示意她繼續留下來。從剛才曾慶隆與萬年盛之間那不著痕迹的互動來看人，他覺得這兩個人之間似乎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另外那三個人的，他們肯定還會有下文。
蘇妙瞬間明白了宋宸的意思，安安靜靜地待在原地沒有動。倆人在屋頂上等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果然，院子外又有了動靜。
這回把曾慶隆帶過來的是一個丫鬟。曾慶隆顯然是萬府的熟人，丫鬟把他帶到了院門就徑自離開了，讓他一個人進去找萬年盛。
曾慶隆走到方才他們商量時候的那個書房，輕輕敲了敲了，房內的萬年盛似乎也意料到曾慶隆會有此舉，也不意外：「進來。」
曾慶隆把門一推，大步邁了進去，一眼瞧到萬年盛端坐在書案后正執筆在寫著什麼，他往前走了幾步，見對方並沒有迴避的意思，就在書案前坐了下來，順便往那張箋子瞧了幾眼，不由得驚訝地站進來細瞧：」萬大哥，你現在還有心情習字？」
萬年盛筆下不停，頭也不抬一下，繼續把手上的箋子寫完：「現在陳四他們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都因為這次的事情對我有所不滿了……你這個時候回來，如果被他們發現的話，恐怕真會以為我們在聯手瞞著他們什麼事情。」
曾慶隆嘿嘿一笑：「可是事實上我們的確是有些事情沒讓他們知道不是嗎？」
萬年盛手上的動作一頓，抬起頭來瞪了曾慶隆一眼。他那一刻的眼神極其犀利，看得曾慶隆下意識地一縮脖子：「這裡又沒有第三個人在場，萬大哥你這麼緊張做什麼……你叫我不要透露，我可不是沒說嗎？方才在他們面前我可是一個字都沒有提到！」曾慶隆習慣了口無遮攔，但在這件事情上的確是做到了守口如瓶，這一點萬年盛還是無法挑剔的。
事實的確如此，萬年盛聞言也沒有反駁，只把筆一擱：「說吧！你回來是有什麼事？」
「雖然陳四他們說的直接了些，但其實都是事實。」曾慶隆在其他人在場的時候沒有對萬年盛當初的決策提出質疑，但其實他的心裡也是有幾分不妙的預感的，「我就是想問問，大哥的心裡是不是已經有了什麼應對的方法了？透露一點給我唄？眼下這形勢，我這心裡一點底都沒有，慌得很！」
「不是說了，我需要點時間來想辦法嗎？」萬年盛沒好氣地道。
「啊？我看大哥這麼鎮定，以為你需要時間的說法只是在忽悠他們回去而已！」曾慶隆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這麼說，大哥你真的還在想辦法啊？」
「不然你以為辦法能從天上直接掉下來？」萬年盛沉著臉。
「要不然——」曾慶隆下意識的四周看了一眼，湊近到書桌前看著萬年隆壓低音量道，「大哥，要不然問一下『那邊』有沒有什麼辦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