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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自傷

  如果表演不好,失了威儀,以後,她風嫣想在朝堂上說話、立足,也沒有地位,畢竟,她是成國的國士呀!


  如若表演出眾,把兩位小姐壓下去,不就是跟兩位尚書過不去嗎?以後,她風嫣大把機會穿這兩個尚書的小鞋。


  李期,你真夠狠!

  是想把我風嫣趕出朝堂嗎?

  休想!


  風嫣腦子急急轉著,唇邊,蕩起一抹微笑,手,把酒杯放在麵前幾案的邊上。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站起來,緩緩步上前。


  眾人都凝神看著這個戰功赫赫、最近成為成國新貴的張楓,心裏都猜測張楓將如何應對。


  對麵的太子李班,有點緊張,似乎坐不住了。


  畢竟,李期的命令,風嫣不好不遵從,但是,隻要真的表演起來,她又會得罪自己的兩位頂頭上司。


  風嫣,你要小心應對呀!


  李班溫暖如水的瞳眸掠過隱憂,手僅為緊張,攥著酒杯,有喝酒的舉動,卻已經沒有喝酒的心情了。


  朝中有些嫉妒風嫣升遷快的大臣,都冷眼旁觀,等著看好戲!

  之間那個翩翩侍郎一臉的笑意,不太沉穩地走向金鑾殿中央 。


  隻聽得“哎喲”一聲,跟著,那個平時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張楓卻是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估計,是因為走來的時候,不小心碰上幾案,腳被拌著,整個人跌落地上。更甚的是,張楓的衣襟還把自己放在幾案上的酒杯碰落地上,琉璃杯落地即碎,碎片四散,張楓又恰巧跌落地上,接觸地麵的一刹那,他用雙手觸地,手壓在在那些碎片上,鮮血直流。


  不得了了,張侍郎雙手受傷了。


  幾個想要巴結新貴的朝廷命官急急走上前,噓寒問暖,有的問風嫣痛不痛,有的幫她用布包手止血,真是有點淩亂。


  李期坐在原位,眸子凝定如淵,心裏,滿是怨恨:風嫣,你真的夠狠!

  對於選妃,他內心反感,可是,又不好忤逆武帝的意思,隻有勉強答應。


  那天,風嫣在朝堂上還因為他選妃一事向他道賀,他心裏就對她怨恨至深。


  或許,有多愛,就有多恨吧!


  風嫣知道自己對她的情意的,可是,她卻是對自己不為所動,這點,足以令他自信全無。


  今天,他就想在朝堂上,令她難堪,讓她受一下教訓,他再幫她解圍。


  他是個善於掌握全局的人,他相信,就算風嫣真的表演才藝,他還是有辦法令事件平息。


  以他對風嫣的了解,他相信她會應對自如的。但是,不了她卻用這種自殘的方式來保護自己,大大讓他既惱怒又震驚。


  風嫣對他的無動於衷與漠然,隻是告訴他李期,她風嫣心裏,根本沒有他!


  這,對他來說,無異於一把利刃,深深刺進他的心窩。


  鮮血淋漓的痛,如錐般刺著他的神經,讓他墨黑的瞳眸蒙上一層陰霾,宛如暗夜深潭,幽深難測。


  風嫣包紮好傷口後,對武帝頷首彎腰稟告:“臣張楓,不慎在皇上麵前出醜,請求回府處理傷口。”


  本來好好的訊飛盛會,被一段預先沒有安排的插曲攪和了,武帝不禁索然無味。


  他見她有點狼狽,於是點頭應允。


  風嫣作揖,拜別而去。


  她頭也不回,一眼也沒有望向李期,徑直就走出去。


  隻是,她走出金鑾殿的時候,餘光瞥見一旁的李班,神色擔憂,臉上,還有焦灼。


  段藍衣裳的紗笠人緊緊跟隨,此刻,他下頦緊繃,很明顯,為主子的受傷而擔心。


  當他走過李期身旁時,李期明顯感到,一股巨大的罡氣向他拂來。


  李期明白,紗笠人生氣了,罡氣是對他的警告。


  前麵的人,清絕的身影一忽就消失於他的視野。


  他的心不禁擰痛著。


  為何,明明想對她好,卻又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他不禁頹然,眸光,也為之黯淡。


  風嫣臉帶微笑,鎮定自若地走著,心裏,卻是哂笑:哼,李期,說的比唱的好聽!

  說什麽想與自己重新開始,說什麽會補償自己,可是,這就是向自己示好的方式嗎?原來,他的示好,就是要我風嫣的命?

  不選妃,表示對自己難忘,但是,讓自己表演才藝,又把自己踢進深淵。


  這個惡魔,總不按常理出牌,以後,絕對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語。


  盡管,心裏一直對李期沒什麽期盼,但是不知道為何,她的心裏,卻有莫名的酸楚。


  A

  新春佳節,就在忙亂應酬中度過。


  轉眼,就到了元宵佳節。


  花好月圓,良辰美景。


  滿街都是紅男綠女,有的相依相偎,有的駐足觀望,有的興致勃勃猜燈謎,有的閑情逸致看落花。


  熱鬧喧囂,車水馬龍。


  風嫣一襲男裝,披著大紅鬥篷,獨自一人在街上漫步。


  她今晚是故意撇開丹,偷偷溜出風府來街上看熱鬧的。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景致,不禁勾起她很多以前的回憶。


  小時候,每逢元宵佳節,父親總是把自己帶到街上觀看花燈猜謎語,兩父女相依的情景,依然曆曆在目,隻可惜,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袖。


  一股憂傷漫上心頭,風嫣如煙的瞳眸湧上一層瀲灩的水汽。


  對於猜燈謎,她沒有興趣,苦難讓她早熟,她已經沒有一般少女應有的那種尋樂情懷。


  看著熱鬧的人群,風嫣有點索然,於是,向著成都西郊的方向走去。


  她記起,以前曾走過那裏,西郊有個湖,那裏有一座九曲橋,橋的旁邊,有很多榕樹。


  早春時分,估計那些榕樹還沒有發芽吧,依然是光禿禿的樣子嗎?


  前年,她與臘梅和青蓮也是元宵佳節路過那裏,她們三人還孩子氣地把一個寫著各自心願的平安符拋向湖邊那棵最高大的榕樹上。


  三個人的平安符都掛上榕樹了,紅豔豔的飄帶在夜風下搖曳,與她們的歡聲笑語互相輝映。


  回憶,是那麽美好;現實,是那麽的殘酷。


  冷冰冰血淋淋的境況,讓她年輕的心,過早地成熟,過早地失去了做夢的歡樂。


  九曲橋就在眸前,隻是這裏地處稍微偏僻,橋上沒有人罷了。


  那幾棵榕樹,枝椏禿禿的,隻露出嶙峋盤虯的枝幹,在這個熱鬧的佳節,顯得孤寂寥落。


  風嫣踏上九曲橋,走去那棵前年許下心願的大榕樹下。


  大榕樹上,斑斑駁駁掛著很多平安符,那些平安符大多是掛上去很久的,鮮豔的顏色已盡褪去,隻留下灰蒙蒙的一片,殘破的布條在寒風重兵瑟縮著,幾分冷落,幾分孤清。


  風嫣站在樹下,記憶,就像鬼魅一樣,緊緊纏在腦海裏:……

  “嘻嘻,你猜,小姐的願望是什麽?”頑皮的青蓮故意問臘梅。


  “當然是尋到一個好夫婿了。”臘梅誇張地回答,聲音有點大,她是故意讓風嫣聽到的。


  “笨豬,小姐的夫婿已經夠好了,四皇子美絕成國,明顯就是一個好夫婿,我看,小姐是在祈禱,成親後,兩人相親相愛,百年好合罷了!”青蓮靈動的雙眸瞪著風嫣,唇邊笑意詭譎。


  話音一完,兩個丫頭片子就嘻嘻哈哈地打趣著。


  “喂,你倆,沒大沒小的,都怪我平時太放縱你們,哼,以後,要對你們管教嚴點。”風嫣故意伴著臉孔道。


  “小姐饒命!”兩個丫頭又嘻嘻哈哈地彎腰戲弄。
……

  如煙的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


  風嫣摸著榕樹粗糙的樹身,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當時,活潑的青蓮,現今已經死於成趙邊境那場早有預謀的殺戮,而臘梅,因為跟著自己上戰場,已經在漢中郡的古戰場上失蹤了。


  青蓮……臘梅……

  風嫣不覺喃喃地念著這兩個與自己一起長大情同姐妹的丫頭的名字。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語淚先流!

  錐心的痛襲來,令風嫣如煙的瞳眸不再清澈。


  “被記憶蒙蔽,隻會令你更傷心。忘了吧,一切朝前看!”熟悉的喑啞嗓音,在背後響起。


  風嫣的心像被什麽敲了一下,整個人一顫。


  是他,他來了!


  轉過身,映進眼瞼的,是閃著喑啞光澤的飛鷹麵具,瀟灑俊逸的身影是那麽的熟悉,又是那麽的俊朗。


  因為這個人的到來,風嫣漫上愁雲的心頭,一下就變得晴朗了,宛如鋪天蓋地的愁雲被有力的東風疾吹,一下,就被吹散,露出了熠熠閃耀的陽光。


  唇,還是性感豐滿,唇邊,還是溫暖的微笑,這笑意猶如清泉,蕩滌過風嫣陰鷙的內心。


  “大哥!”隻是一聲呼喚,風嫣的喉頭有點哽咽,眸子裏,瀲灩著水光。


  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人讓風嫣具有傾訴的欲望的,那麽,就隻有眼前的他了。


  “走,大哥帶你去一處地方!”淩雲伸出手,握住了風嫣的玉白小手。


  風嫣任他握著,任他帶領著。


  被他緊握著,那暖意,傳遍身軀,風嫣有一刻的迷失。


  奔過九曲橋,穿過那幾株老榕樹,淩雲帶著風嫣,遨遊於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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