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迅速發酵
余白回到了喬平縣,回到了這個生他養他的土地。
回來的當天,迎接他的仍是趙雪漫。
兩人就像以往一樣,迎著末夏的風,走在街邊。
「我還以為你又要好幾天才回來。」
「本來是要幾天,可中途提前把事情辦完,就提前回來了。」
「不去了?」
「不去了。」
余白心裡有些無奈,但語氣中卻是一種難違的解脫。
是的,從當初參賽新概念一路而行,可能對於前世的余白來說,這種體驗是新鮮的,紛至沓來的名頭更讓人眼花繚亂,可是歸根結底,這都不是余白想要的。即便他表面樂此不疲,可心裡其實已經累了。
就像現在,當他把不去了這三個字說出口以後,露出來的笑容是發自心底的。
儘管仍有遺憾,但他都已經儘力了。
「還休息嗎?」
余白聽著聲音,順著趙雪漫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是一張距離車站沒多遠的椅子,上次從長衫市回來,兩人就是坐在這張椅子上,發生了他們戀愛以來第一次矛盾。
雖然已經解決,可時光迴轉,再次看到,余白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坐會也好。」
就這樣兩人迎著夕陽,並排坐在了長椅上,身旁是花團錦簇,遠處是清風拂柳。
……
回到喬平縣的余白,怎麼都預料不到,他以為的結束,才只是一個開端。
就在浦梨子從范有為那裡帶著文學已死的原稿離開以後,就馬不停蹄的聯繫上了他正在長衫市文藝報擔任編輯的同學周朝。
「兄弟幫我發一份稿子。」
「沒問題!咱哥倆誰跟誰,再說你的文筆我還是信得過的,你把稿子發我吧,我盡量安排。」
電話另一端的周朝滿口答應,可這次的浦梨子卻不像往日那般,應諾之後掛掉電話,而是轉頭說道。
「不是,這不是我的稿子,是我一個朋友的。並且,我希望明天就能上報,而且是頭版頭條。」
「你瘋了!」可能是在單位的緣故,這一聲有些大,驚擾到了旁邊的同事,所以周朝當即捂著話筒接著說道,「不是哥們,什麼朋友讓你這麼照顧,還明天就上報,還頭版頭條。老大,我就是一小小的審稿編輯,我可沒這麼大能耐。」
「我當然知道,可這次跟什麼朋友沒關係,而是跟華夏整個文壇有關係。」浦梨子言語鏗鏘。
「什麼意思?」
「我現在把電子稿發你郵箱,你看了就會明白。」
接著浦梨子掛斷電話,把電子稿通過郵箱發了過去。
緊隨其後,他又聯繫上了一位曾經去商海作協參加活動認識的一位報紙編輯。
用同樣的方式將電子稿發了過去。
就這樣,浦梨子在不到一個小時內,聯繫了十幾個人,全國大大小小的報刊雜誌都有,雖然對方職位都不大,可都應諾看完後會給回復。
剩下的就是等待,毫無疑問,浦梨子這段時間的等待是幸福的。
因為他完全能想象得到,那些人看過這篇稿子之後的反應,更能想到他們看過後所能發出的讚歎。
只是讓他擔心的是,稿子能不能通過各自主編的審核,能不能順利的儘快敲定發行。
地點,長衫市文藝報編輯部。
當周朝接到浦梨子用郵箱發過來的稿子后,按照以往的習慣,他總是要等到下班以後抽空才會看。
因為以前浦梨子時不時的也會讓投稿給他,但那種目的只是為了賺幾個稿費,像今天這樣還是頭一遭。
所以周朝懷著別樣的心情,下載好文檔,便把手頭的工作放下,迫不及待的將稿子打開。
入眼即是這八個大字,「文學已死,有事燒紙!」
周朝稍微皺眉,因為他不是一個作者,充其量只是一個文學工作者。
所以猛然間看到這種誇大其詞的文章,最先的感覺不是震驚,而是厭煩,因為太多的人是掛羊頭賣狗肉,太多的人是自恃清高。
不過,才看了幾行字,周朝佝僂的身子,不自覺的直起了腰板,甚至左手也下意識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右手食指已經從滑鼠的滑輪上挪開,因為他已經能預感到,這是一篇相當重量級的文章。
他需要逐字逐句的去看,他需要細細的去讀。
滑鼠放在最右邊的豎條,就這樣一點點的往下拉。
內容,也一點點的呈現在了周朝的眼前。
不過,文學工作者的性質,決定了他看到了和浦梨子不一樣的景象。
因為他看到的並不是一個暢銷書作家對於時下文壇的控訴,而是一個幾乎是爆炸性的新聞,即將在他手上誕生,這種感覺就像是他潛入了一個未知的國度,然後拍下了數張照片,而這些東西足以讓他周朝的名字讓整個華夏的人熟知。
看完全文,周朝重重的呼出一口氣,這口氣憋在心裡很久,從開始看這篇文章一直拖到現在,他才有功夫吐出來。
緊跟著,周朝已經忘記要通知浦梨子結果,而是直接把稿子用印表機列印出來,然後忙不迭的跑進了主編的辦公間內。
激動人心的周朝以為,這個爆炸力十足的稿件一定會被主編重要,並且會安排在明日的頭版頭條,可結果呢?
……
「哥們,對不起,主編說了,文章不予以錄用,我也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
周朝如此回復。
「媽的,什麼爛報社,這麼好的文章竟然不用,竟然不發表,簡直是狗shi不如,老子不幹了。」
第二個人如此氣憤的給浦梨子說道。
「主編竟然問是誰給我的稿子,還說,余白這個人已經被所有同行封殺了。到底怎麼回事,余白怎麼會被封殺?」
「……」
直到一個小時后,所有浦梨子聯繫過的人,全部大同小異的回復拒絕。
一時間,浦梨子就想打了一場艱苦卓絕的硬仗,累的喘息不止,累的滿頭大汗。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難道是老師他做的?不可能,不會的。」
儘管浦梨子不相信,可今天范有為的表現實在有些反常,加上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過去的事情。
一時間,竟然有了和余白同樣的失落。
但沒過久,浦梨子卻翻身而起,望著手中那份手稿,塞進包里,便出門而去。
沒錯,他沒有放棄,只不過他要找一家不會被影響的媒體,找一家還有正義感存在的地方,然後讓一份聲音發出。
人民日報!
這是浦梨子唯一想到的地方。
半個小時后,浦梨子就這樣踏上了北上的列車。
……
在浦梨子求助無果,北上之際,全國各地但凡被文學已死訪問過的地方,都颳起了一陣余白風沙。
長衫市文藝報社,「哎,剛周朝給你們的那份稿子都看了嗎?」
「早看了啊!還別說,余白寫的真不賴。」
「啥叫做不賴,要我說,簡直就是寫出了現在文壇的怪像,只不過後面說汪潭生是被陷害,這就有點個人喜好了。」
「別扯這些沒用的,你們說主編為啥不予以錄用,我覺得挺好,要是明天頭版頭條,別的不說,一定會引起轟動,說不定咱們報紙銷量還能提上去點。」
「誰知道呢,有些事兒咱們可能還不夠格知道。」
「那真是可惜了。」
……
蘇州文學報,「余白被封殺了你們知道嗎?」
「哪個余白?」
「就是寫《三重門》的那個。」
「幹嗎封殺?」
「看看這個。」
「文學已死,有事燒紙。我靠,他還真敢寫。」
「可不,這種話,私底下說說就好,他不僅寫出來,而且還想登報發表。」
「那他這不是自尋死路么,誰會發出去,而且還牽扯什麼曹前塵,咦?這個人不是前段時間還跟咱們社長在什麼活動上喝酒來著么。」
「余白真是可惜了。」
「……」
地點,貝京市金台西路人民日報社。
經過跋涉,浦梨子來到了他所認為可行的地方。
就像一位烈士,浦梨子揣著文稿,義無反顧的走進了報社內。
可是還沒走幾步,就被一個拿著幾分報紙的年輕人攔住了去路。
「找誰啊你?」
「找誰?我找你們錢德旭錢主編。」
「找錢主編?他不在,你改日再來吧。」
「不在?我有要緊事兒。」
「什麼事兒也不行,錢主編出去開會了,明天再來吧。」
「那我能不能把這份稿子留下,等錢主編回來,代我轉交給他。」
「給我吧。」
不過在浦梨子走後,那個青年卻將那份稿子仍在了無人理會的角落。
「真逗,真以為自己是個腕兒,相見誰就見誰。」
浦梨子當然不會知道,錢德旭並沒有去開會,而這份讓代為轉交的稿子也被棄之一旁。
但命運是公平,儘管沒有讓浦梨子得償所願見到主編,稿子更是被棄之不理。
可這份余白手寫的稿件卻被一個報社的老員工,無意中發現了。
當他拿起來,像是看一個飯後讀物一般,想要散散心的時候,卻被上面的標題一下子吸引住了所以注意力。
「文學已死,有事燒紙……作者,余白!」
……
就這樣,余白以他未能想到的方式,在全國各地的角落,用著別樣的姿勢再次重現。
而這次重現,是徹底消失,還是破而後立,沒人知曉。
一切好似都像是黎明前的黑夜,讓人伸手不見五指,讓人探尋不到光亮。
但是又有著讓人期待的東西,因為任何一個黎明,都會迎來朝陽,任何一處黑暗的角落,更會被熱陽籠罩。
而余白,說不定就會像這樣朝陽一般,以另一種姿態,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