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痛入骨髓
池淺坐在微涼的台階上,伸手接住從天而降的雪花,看著不遠處烤地瓜發出的微紅火光,似有感慨,“又下雪了!時間過得真快!歲月真是把殺豬刀!”
池淺踱步走到綠意身邊,綠意獻寶似的捧上剛烤好的一隻地瓜,池淺顯得很興奮地接過烤地瓜,拍拍綠意的頭,笑眯眯地說道:“還是我家的綠意好!”
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池淺微微有些出神,嘴裏嚼著金黃香甜的瓜肉,眼淚卻又不禁流了下來,流到嘴裏是微微的苦澀味。
綠意和竹影靜靜地望著池淺,池淺急忙擺了擺手,“這地瓜太燙了!燙得我眼淚都出來了!嗬嗬!”
“王妃,你這個笑比哭還難看!”綠意望著池淺說道。
池淺給了綠意一個爆栗,“我又不是賣笑的,能笑給你看已經很不錯了!你這丫頭片子還想怎麽樣?”
綠意捂著頭,連連求饒:“王妃,我錯了,綠意再也不敢了!”
池淺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去邊擦眼淚邊啃地瓜,為什麽吃個地瓜也能想起他啊?他不就是在去年冬天的時候親手為烤了幾個地瓜嗎?池淺,你真是沒出息!
池淺越想忘記,可是記憶卻清晰地浮現在她腦海裏。
她還記得那個冬夜,月華如霜,上等的香木炭發出淡淡的紅光,上官浥塵靜靜地坐著,白衣不染纖塵,雖然在烤地瓜,卻依然俊美異常,蓋了這雪夜月輝。
突然那扇不甚結實的門“咯吱”一聲打開了,拉回了池淺的思緒,池淺看著來人,宋清問搖著折扇走了進來,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輕輕說道:“綠意,也幫我烤一隻地瓜!”
綠意呆呆地點了點頭,急忙轉身跑進廚房,宋清問看著池淺眼角的淚痕,神情微微一怔,剛想伸出手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急忙收回手,目光似有些悲憫,“哭了?”
池淺急忙堅決地搖了搖頭,“沒有,隻是這地瓜太燙了!”
“你恨他嗎?”宋清問收起折扇,正視著池淺淡淡地問道。
“恨?”池淺輕聲重複了一遍,神情有些狐疑,“我為什麽要恨他?我不信命,但是我信緣。緣分這種東西是不能強求的,有些人有緣無分,有些人有份無緣,有些人有緣有分,我和他可能就是屬於前兩種吧?”
宋清問靜靜地聽池淺說完,像個兄長一樣揉了揉池淺的頭發,“有時候你真的懂事得讓人心疼!”
“可是有時候也會調皮得讓人蛋疼!”池淺自嘲似地說了一句。
宋清問笑了笑,不置可否,他突然問道:“你還記得耶律祁提過的那個巫祝嗎?”
池淺有些疑惑地望著宋清問,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提這個問題,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們攻破北昌都城的時候沒有找到他,進城撫慰北昌百姓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你,準確地說,應該是和你很相似的一個女子的背影!”宋清問說到這兒頓了頓,“然後師兄就拋下軍隊追了上去,你知道,師兄的輕功比我好,待我追到一片樹林的時候,師兄和那個女子就都沒有了蹤跡,我找遍了整個樹林,都沒有找到他們,而回倒軍營的時候,卻發現師兄已經回去了,還帶回了那個連同北昌巫祝一起消失的林槿惜。”
池淺有些詫異地看著宋清問,“宋先生,你想告訴我什麽?”
“據我所知,南疆盛行巫蠱之術,巫蠱之術起源於遠古,包括詛咒、射偶人(偶人厭勝)和毒蠱等。詛咒在原始社會已很盛行,古人認為以言語詛咒能使仇敵個人或敵國受到禍害。毒蠱裏麵有一種相思蠱,相思蠱以相思為引,被下蠱之人會深深愛上那個下蠱之人,而對待他原來的愛人就會像毫不相關的陌生人一樣,而相思之情越深,那種淡漠之情就會越深,直至轉化為厭惡之情。”宋清問輕聲說道。
池淺微微皺起眉頭,咬著下唇,語氣有些遲疑,“宋先生,如果真的中了這種蠱,要怎麽解?”
“這種巫蠱之術隻在南疆盛行,我也不甚清楚,或許一切謎題都在那個消失的巫祝身上,我最近已經派人秘密地在北昌的所有領土上搜索,相信很快應該就會有消息了!”宋清問幾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你最近的淚水已經流得夠多了,不要再傷心了!傻丫頭!”
池淺望著宋清問輕輕點了點頭,池淺,這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不管怎麽樣,你都要好好地走下去!
景祺閣沒有地龍,而南祁帝都的冬天又比較冷,池淺把自己整個人縮在被子裏還是冷得有些發抖,迷迷糊糊中好像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清晨醒來時,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池淺不禁苦笑一聲,看來她隻是做了一個美夢啊!
翌日清晨,池淺閑來無事在院子裏整理著新開辟的小菜園,林槿惜帶著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池淺一時間愣在原地,茫然地看著林槿惜。
“楚小姐,真有閑情逸致啊!”林槿惜有些不屑地看了一眼那棵在風中擺動的小白菜,輕笑著說道。
池淺皺皺眉頭望了林槿惜一眼,“你到底想要幹什麽?我就是想不清楚,我從來沒有害過你,也威脅不了你在宮中的地位,你為何不放過我?就當是放過一個毫不相幹的人!”
林槿惜冷哼一句,精致柔美的臉,此時卻顯得有些蒼白,甚至有些恐怖,她望著池淺冷冷地笑,“我想要什麽?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就是要把屬於我的東西一點兒一點兒地拿回來,包括皇上的人,皇上的心。”說到這兒,林槿惜頓了頓,“我要把你以前欠我的通通拿回來,我還要把你的尊嚴狠狠地踩在腳下。”
林槿惜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裏閃過的一抹恨意讓池淺不禁後退了幾步。
林槿惜擺了擺手,一個紫衣宮女拿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走了進來,林槿惜嘴角浮起一抹可怕的笑意。
池淺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緊緊盯著那碗湯藥,“這是什麽?”
“墮、胎、藥!”林槿惜一字一頓地說道,每個字裏都是滿滿的恨意,她很滿意地看著池淺的神情由詫異轉為驚慌。
池淺的臉色有些蒼白,雙手緊緊護著腹部,語氣裏是微微的顫抖,“你要是敢傷害我肚子裏的孩子,皇上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是嗎?”林槿惜細細把玩著手中的一根金步搖,“皇上和雲汐公主今日陪太後到泰山的祖廟裏去祈福了,而且皇上似乎並不相信你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是他的,如果皇上不相信,那麽他就是一個孽種,一個本來就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孽種!”
林槿惜接過宮女手中的藥,一步步緊逼池淺,池淺緊緊咬著下唇,心裏一緊,後退了一步,她知道今天林槿惜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她看了一眼門口,希望有一個人能來救她,能知道她的不好,可是隻有把守的士兵,像這麽偏僻的景祺閣根本不會有人來,原來林槿惜很早就想要她死了!
池淺把手放在腹部上,眼裏帶著驚恐,微微閉上眼,眼前浮現出上官浥塵那雙深邃無波的鳳眸,她多希望他此時能來幫幫她,即使他真的再也不愛她了!
池淺突然冷冷地望著林槿惜,“你今天如果害了我的孩子,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池淺眼中的寒光,林槿惜以前隻在上官浥塵眼睛裏看見過,她沒想到池淺竟然也會有那種眼神,她心裏閃過一絲寒意,心中的怒火卻更甚,她冷哼了一句,“一輩子不放過我,那就看你能不能活過今天了!”
林槿惜逼近一步,突然綠意闖了進來,她像發了瘋似地一把抓住林槿惜的手,“林槿惜,你這個賤女人,不準你傷害王妃!”
林槿惜狠狠地甩開綠意的手,一腳踢翻綠意,“來人,給本宮掌嘴!”
門口的兩個侍衛鉗住綠意的雙手,“啪”地一聲脆響,綠意白皙的左臉上迅速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掌印,另一邊被如法炮製,綠意的眼裏仿佛要燃燒起來似的瞪著林槿惜,她使勁掙紮,希望能掙脫束縛,跑到池淺身邊去。
“綠意……”池淺一下子慌了神想要衝過去救她。
綠意努力想要拽住林槿惜的衣袖,大聲喊道:“王妃,快跑……”
池淺一下子回過神來,趁著眾人忙亂的時候,一下子跑了出去,昨晚剛剛下過一場大雪,雪地上異常滑,池淺的腳步有些遲緩沉重,根本就跑不快。
兩個侍衛一下子趕上了池淺,使勁抓住池淺的手臂,池淺心裏一下子慌了,緊緊咬著嘴唇,冷冷看著迎麵而來的林槿惜。
林槿惜眼眸一冷,旁邊的宮女立刻上前掰開池淺的嘴,池淺把嘴唇都咬破了,藥汁混合著鮮血的鐵腥味灌入池淺的喉嚨,林槿惜扔掉手中的空碗發了瘋地哈哈大笑,“楚卿顏,我想要的不過是一份簡簡單單的愛情,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你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是我一生的恥辱,他必須死!”林槿惜那個樣子就像地獄裏的鬼魅,異常恐怖。
池淺跌坐在一旁,努力想要吐出喝下去的湯藥,可是藥汁一點也吐不出來,池淺雙目無神空洞,腹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池淺神色痛苦地捂著腹部,明明是極其寒冷的天氣,她的額上卻因為劇烈疼痛而滲出密密的細汗,池淺感到大腿間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流出,身體裏仿佛一下子被人抽空了似的,池淺躺在地上疼得滾來滾去,原本素白的衣裙幾乎辨不清原來的顏色,都被鮮血染紅了,雪地上的一灘血刺得人眼睛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