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前朝遺事
池淺看著上官浥塵點了點頭,“那人不會就是孟姬吧?”
“很有可能!”上官浥塵輕聲說道,“而這座墓室的主人應該就是《燕雲錄》上冊記載的第一代帝王商丘,也就是巫女孟姬的丈夫。”
“王爺相公,你怎麽知道的?”池淺狐疑地問道。
“這裏隻掛了曆代帝王的畫像,而且他們的棺槨都不在這裏,按年代推算,似乎少了一位,少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商丘。”上官浥塵說到這兒頓了頓,“棺槨上刻的那首詞應該與孟姬和商丘有關!”
“《燕雲錄》上記載商丘最終統一了這片大陸,成為第一個皇帝,百年後與孟姬合葬,這麽說,這棺槨裏應該有兩具屍體!”一旁的沐南歌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他臉上的神情依然慵懶,眼裏閃過的精光讓池淺覺得他就像一隻妖冶火紅的狐狸。
待打開棺槨後,眾人吃了一驚,裏麵竟然隻有一具男人的屍骨,血肉早已腐爛,隻有一架潔白的屍骨,屍骨看起來骨架均勻,排列有致,看起來生前應該是一個身材高大,體型瘦削的英俊男子。
上官雲汐害怕地躲在宋清問身後,素問看到這麽一幅完整的屍骨,而且還是躺在棺材裏,也忍不住後退了幾步,池淺倒是沒有什麽感覺,大學的時候她還抱著死人骨架睡過覺呢!
池淺向前一步,看著棺中的屍骨,微微蹙眉,屍骨上覆蓋的衣服因年代過於久遠,而開棺的時候又多多少少受到點空氣氧化,所以隻能依靠袖口隱隱約約辨認出滾龍紋,這應該就是《燕雲錄》上所描述的商丘,隻是與他合葬的孟姬到哪兒去了?
屍骨下枕著一個明黃色包裹,池淺看了上官浥塵一眼,就踮起腳跟,伸手從商丘屍骨的腦袋下抽出那個包裹,嘴裏念念有詞:“商丘皇上,我們不是故意要騷擾您的,得罪了……”
池淺打開那明黃色布帛,眼裏閃爍著喜悅的光芒,“找到了,這就是《燕雲錄》的下冊。”
沐南歌馬上收起臉上的慵懶神情,義父被害的真相或許就在裏麵,義父待他如親生兒子,對他恩重如山,他無論如何也要親自手刃殺父仇人,他眼裏閃過的一絲恨意與痛苦讓池淺有一瞬間的心慌,池淺看著沐南歌,不禁後退了一步,突然間覺得手裏的書仿佛有千斤重似的。
池淺咬了咬下唇,素白的手翻開《燕雲錄》,隻瞄了一眼,就覺得詫異,“梅嫣,天賜絕世容貌,性情溫婉賢淑,為馮夷族末代巫女。”
池淺話音剛落,上官雲汐有些疑惑不解地問了一句,“三哥,梅妃娘娘不是翰林院梅大人的女兒嗎?怎麽成了馮夷族的巫女?”
上官浥塵慶清遠的目光望著一盞微弱的長明宮燈,麵上雖平靜無波,眉毛卻微微皺起,疊如山巒,語氣涼薄,“一些事情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他騙了我們!”
池淺望著上官浥塵,心裏一下子湧現出很複雜的滋味,她知道王爺相公口中的“他”是指燁帝,當初他們要來千尋山莊的時候,燁帝沒有阻止他們,反而為他們的出巡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他如此愛梅妃,怎會不知道她是馮夷族末代巫女?這一切一切的謎團似乎正在慢慢浮出水麵。
池淺頓了頓,接著念道:“元德三年,馮夷族巫女與雪山王庭太子上官懿締結靈契:‘願結以侶,願修以好。托心相付,永無違棄。’(願和你結為愛侶,從此與你長相好。一生都不離不棄,心裏隻有你一人)”池淺念到這裏,微微閉上眼,上官懿就是燁帝,能結下這樣的靈契,該是怎樣的愛入骨髓,也正因為如此,在燁帝左右為難的時候,梅妃才會選擇化成忘川彼岸的曼珠沙華。
池淺眼角有些濕潤,深吸了一口氣,眼光瞥到書頁上時,笑意僵在嘴角,“次年六月,雪山王庭帝君病逝,楚湘王耶律原卻趁機起兵,並勾結魔教教主沐未言,攻入內廷,上官懿領兵極力迎戰在外抵製楚湘王的軍馬,巫女將沐未言引入地陵,馮夷族的大祭司慕容恪,楚濟之合力將其斬殺。”
“撲通”一聲,池淺手中的書掉到了地上,眼裏是滿滿的難以置信,喃喃自語:“慕容恪,楚濟之,大祭司……”
池淺突然間恍然大悟,原來當初發生的那件大事是指這件事,天雪山是前朝的古戰場,這裏埋葬著成千上萬的士兵遺骸,難怪千尋山莊的鬆林裏會出現那麽多的鬼火,而她爹楚濟之與千尋山莊莊主慕容恪是馮夷族以前的大祭司,難怪慕容恪會特意將那錦盒交給他們,可是她爹殺死了魔教教主沐未言,而沐未言是沐南歌的義父,那她……池淺無語凝噎,她怎麽會攤上這種八點檔電視劇才會發生的狗血劇情啊!
池淺想到這猛地抬起頭,正對上沐南歌的眼神,她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眼神,恨意與痛苦交織,沐南歌額間的紅蓮仿佛都要燃燒起來,他的手緊緊握著,企圖通過這樣來壓製自己的情緒,池淺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在她的印象中,沐南歌一向是慵懶霸氣的存在,隻有遇到他義父的事情才會如此激動,而上官浥塵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將池淺護在身後。
一時間大家都被這樣的故事轉折給震驚了,池淺知道自己雖然不是真正的楚卿顏,可是她是真的把楚濟之當成了她老爸,她絕對不能讓沐南歌殺了他,可是她又不能阻止沐南歌去報仇,她把沐南歌當朋友,而沐未言再如何十惡不赦,可始終是沐南歌的義父,他最尊敬的人,池淺愁得都快哭了,她咬了咬下唇,說得結結巴巴,語無倫次,“教主大人,你……你千萬別激動,激動就會上火,上火就容易引發癌症,引發癌症就會……你相信我,什麽事情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沐南歌隻是冷冷地望著她,兩眼幾乎變得通紅,“既然知道是誰殺了義父,本尊絕對不會饒了他!”
池淺剛想上前,上官浥塵緊緊按住她的肩膀,臉上清冷的神情有了一絲鬆動,“沐教主,楚濟之是南祁的丞相,這件事我不可能置之不理,但是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到底想要怎樣的結果!”
“沐……沐南歌,我是楚濟之的女兒,我爹欠你的債我來替他還好不好?”池淺握了握拳頭,一咬牙,這些話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她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她活了這麽多年,淺薄的人生經驗根本無法讓她在此時做出一個完美的抉擇。
沐南歌望著池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來還?你有什麽資格替楚濟之還債?是用你這個人,還是用你的一生?”
池淺望著沐南歌有些瘋魔的樣子,不禁後退了一步,鼻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沐南歌望著池淺眼角的淚水一怔,稍稍穩定了一些,似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沐南歌從未把你當成朋友,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殺了你!”
沐南歌轉身就走,真是可笑,為什麽看見那個笨丫頭的淚水他會心痛?沐南歌,你忘記義父的慘死了嗎?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堂堂魔教教主,何時會這麽狼狽過?
這一切開始或許隻是一場賭局,他喜歡欺負她,喜歡讓她在困難的時候隻能依靠他,可是最終輸了的人是他,被偷走了心的人也是他,而他竟然還食之如飴,紅衣一閃,他冷冷地扔下一句,“我沐南歌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
沐南歌說完就不見了身影,池淺一時心急,急忙追了上去,“喂,沐南歌,沐南歌……”
上官浥塵看著池淺的身影,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正想追上去,卻看到石門的陰影處走出一個人,而一把鋒利的劍正架在池淺的脖子上。
池淺剛追出不久,沐南歌就不見了蹤影,然後竄出一個黑影,接著她就苦逼地被挾持了,而池淺對那個挾持她的人卻完全沒有印象。
那人笑道:“淩王,好久不見!”
上官浥塵冷冷地望著他,聲音如水擊石,清冷微沉,“本王是該叫你鬱風呢?還是北昌國二皇子耶律祁?”
池淺抖了一抖,皮膚碰到冰涼的劍刃,聲音帶著顫抖,“喂,你能不能把劍拿穩點?”
那人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將劍逼近一些,池淺脖子上滲出細細的血痕,“淩王妃果然有趣!都快死到臨頭了,才這麽‘臨危不懼’!”
“放了她!”上官浥塵的聲音還算平靜,可是全身上下散發出危險的氣息,讓人一顫,恍如經曆了地獄裏忘川河畔吹來的冰冷寒風。
“淩王,我北昌國要的不僅是這裏富可敵國的金銀財寶,還有雪山王庭留下的虎符,南祁北昌東華三國各有一卷手劄,上麵記載的就是關於《燕雲錄》和虎符的事情,虎符與《燕雲錄》相伴相生,找到了《燕雲錄》就一定能找到虎符,我想淩王應該不會不知道吧?”耶律祁看著上官浥塵似笑非笑地說道。
池淺有些疑惑,什麽手劄?王爺相公根本沒有告訴過她?
池淺有些艱澀地開口:“二皇子,你是不是搞錯了?這裏隻有《燕雲錄》的下半冊,根本沒有什麽虎符,很多傳說都是騙人的,再說了,你挾持我有什麽用?”
耶律祁嘴角勾起一抹誌在必得但在池淺看來卻很欠扁的笑,“你既然懂得《燕雲錄》上的文字,必定是巫祝所說的命格奇異之人,難怪傳言中冷酷無情的淩王會如此愛護你,不僅為你親手殺了鄭清寧,還將林槿惜遠嫁東華,而現在南祁的太子殿下正在蠢蠢欲動,所以淩王想要的也不僅是《燕雲錄》吧?”
上官浥塵隻是靜靜看著池淺,深邃的眼眸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緊緊抿著薄唇,未發一語。
池淺覺得耶律祁肯定是知道她很稀罕上官浥塵,所以才會用這種法子來離間他們之間的感情,池淺咬了咬牙,她應該相信王爺相公的,隻是心裏為什麽會像裂開了一道口子,酸澀汩汩流出,池淺一字一頓地問道:“王爺相公,你是不是也想要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