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無情如斯
“啟稟天君,雨神求見。”
駐紮在無望之海的天將營帳內,陌雲燁正與四大天王商榷戰事,卻突然奔進一名天兵來報,打斷正在籌謀的戰略,讓陌雲燁臉色一沉,冷然回絕:“叫她候著,待本君議完戰事再說。”
“但是雨神很急,屬下攔不住她……”天兵尚未說完,皇甫婭若已經衝了進來,看到帳內肅穆氣氛,雖知自己犯了軍規,仍是不動聲色地跪拜了下去,盡量平緩因疾速趕路而起伏不定的喘息,懇切求道:“請天君救救千花!”
聽到“千花”二字,陌雲燁本欲怒責雨神擅闖軍營的厲喝突然止於喉間,出語是更加陰怒如源自幽冥:“我救她?哼,我倒是相救,想把她從南漓月手中奪回來,可是你去問問她,她可願意?”
恨千花不願回到自己身邊,卻不曾捫心自問自己想要從她身上獲取什麽……
但是婭若此刻全然無心理會他二人的糾結,隻急急告之:“千花她現在不在魔君手中,她上了天界,說去找你,卻被天父帶走了!”
“什麽……”陌雲燁恍然失神,下意識回問。
婭若連連磕頭:“千花如今在天父手中生死未卜,婭若請求天君出手相救!”
“你且起來。”陌雲燁震驚之後回過神來,淡淡問道,“你可知道她去天界找我做什麽?”
“婭若不知。”
陌雲燁英眉一蹙,亦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擔慮眸中卻隨即掠過不加掩飾的暴躁:“她難道不知我為了她如今正與魔界對峙嗎?她傻乎乎地跑上天去做什麽!”
“不管她如何想如何做,眼下該做的是立馬救她!”婭若一心惶恐,不顧以下犯上,頗有些聲色俱厲。
“我父親不會傷她,除非她自不量力。”陌雲燁如是說著,微蹙的眉頭仍是沒有舒展。
婭若心下一涼,喃喃反問:“天君不上天界去看看嗎?”
陌雲燁望了眼營內諸位麵色不慎溫和的天將,冷笑輕歎:“你看,我抽不出身,擒到魔君與狼尊,才是當務之急。”
婭若怔怔看著陌雲燁,久久難以平複心中憤懣酸澀,難以想象曾經何其維護視之為後的女子,如今竟然被他輕易忽略,棄之不顧、見死不救。
婭若不知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走出天兵營帳,天空飄下小雨,是雨神失落所致,淅淅瀝瀝、透著無盡的憂傷……
“咦?這天好端端的怎麽下起雨來了呢?”
寒歌一覺醒來,臉上全是雨水,才發現睡前不曾關了床榻邊的窗,可明明閉眼之前還是無數小太陽晃悠晃悠的豔陽天,如何一眨眼就下起雨來?
寒歌自然不知雨神曾在附近落了淚,遂怏怏起身去擦身子換衣裳,然將將俯身湊至水盆,便迎上了倒影裏這張風華絕代的臉,隨即腦海裏瘋湧落千花的一顰一笑、嬉戲胡鬧,便再也湊不開身,難怪當年洛芊花神對湖自照丟了一魂,這眉這眼,的確有令人孤芳自賞不可自拔的魅力,寒歌心下一熱,便愈發俯低了身,嘟著烈焰紅唇去親吻水裏的影子。
在旁人看起來,就是落千花將自己的腦袋悶在盆裏去親吻自個兒映在水裏的倒影,委實自戀了些……南漓月步至她虛掩的房門外,正瞧見這一幕,頗有些錯愕的毛骨悚然狀:“你在幹嘛?”
“阿漓你來啦?”寒歌從盆裏出來,回望南漓月露一臉魅惑。
跟著千花一起叫他“阿漓”甚好,至少這個稱呼不是千花獨占的,絕不能成了他二人你儂我儂的曖昧昵稱。
“嗯。”南漓月黑著臉往珠簾屏峰外的茶幾前一坐,徑自倒了杯清水一口飲下,森然的狼眸透過珠簾射來不悅的光,“你對舞奕做了什麽?”
果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自己調戲舞奕一事這麽快就飄入了南漓月耳裏,寒歌心下一喜,遂擺著扭扭捏捏的水蛇腰蠕了過來:“哎呦,還能做什麽呢?不就是想和他親近親近嘛!”
南漓月本就一張黑沉了的臉,聽到這話更是陰霾到山雨欲來風滿樓:“你腦子進水了吧?”
將將看她一個人悶在水盆裏,難不成真的壞了腦漿、糊了意識?
“阿漓你這是在罵我嗎?”寒歌小嘴一扁,淚閃盈盈,“難道說喜歡一個人也有錯嗎?”
南漓月徹底被雷劈了:“喜歡一個人?落千花你不要現在來告訴我你喜歡舞奕!”
“對呀!”寒歌卻裝作一臉無辜,不要命地觸碰南漓月的底線,“我不止喜歡舞奕,狂澤我也喜歡!九將七護中也有幾個挺俊俏的,諸如魔鳩、魔猴、白虎、玄龜之類……當然,我最喜歡的還是你啦!”言畢,那不盈一握的腰肢突然一垮,上半截身子就軟綿綿地倒入了南漓月懷裏,屁股牢牢黏著他的大腿,兩隻腳丫子晃蕩晃蕩,動作實在不甚雅觀,興許還有些粗魯而不堪入目。
南漓月非常果斷地一把將之拎開,臉色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森然的眸光透出憤懣的陰怒,冷冷掃了千花一眼,遂豁然起身,拂袖離去。
除了怒,南漓月還感覺心頭異常失落,帶著點憋屈、憂傷、不甘、不屑……實在是五味雜陳、不知滋味,正在愈合的傷口,突然又疼得不行,腳步幾度虛浮,竟不知不覺浮到了尋蜜宮。
彼時瑤芳主正在清理窗台的鐵籠,不知南漓月到來,偏偏他又不動聲色地支退了那幾名魔婢,是以當瑤芳頭也不回地吩咐身後婢子把帕子拿來之際,南漓月信手變了塊絲巾遞了過去。
瑤芳原要的是沾了露水的濕帕,見遞來的是塊幹淨到不染纖塵的絲巾,不僅困惑回眸,正迎上南漓月一雙淡淡的眸:“這些事情吩咐下人做就可以了,何須你親力親為?”
瑤芳搖頭:“你把籠子交與我負責,我就要親自打理,我知你看重她,哪裏就敢怠慢了?”言語雖不無酸澀,感情卻真摯得很,回眸看到他突然到來,心頭仍是喜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