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將至（五十二）

  「沒有人會去養一隻偷吃主人家肉骨頭的野狗，即使那被偷的肉骨頭是早已打算賞給野狗的也一樣。」


  如此的說著，韓柏手中長槍緩緩刺出，高速旋轉的槍頭帶起激烈的風旋，在真正的攻擊抵達之前，先行衝擊著旭遙操控力量方向的能力所構成的防禦力場。


  面對韓柏此時所做出的攻擊，旭遙已無暇再去說話，而是全力的維持著自身的防禦力場。


  操控力量的方向，聽起來很厲害的能力。


  畢竟，無論是什麼樣的能力，只要你想要做出攻擊，那麼就必然會有一個力的方向產生。


  但越是強大的能力就會有越嚴苛的限制，就比如旭遙，當他展開操控力量方向的力場時，他本人是不能移動的，而快速的開關力場，其中所產生的負荷，又不是他現在的肉體強度所能夠承受的。


  而且，除了無法移動這一點以外，操控力量的方向這種能力，還有存在著一個只有旭遙本人才知道的缺點。


  力量方向的操控，這種能力本身只是一個基礎，是一個機會，而能否抓住這個機會，還是要看旭遙自身的腦神經抓取速度。


  當韓柏一槍朝著旭遙刺來的時候，旭遙的腦神經運轉速度可以來得及對韓柏這一攻擊行為所產生的力的方向進行抓取，然後通過力量方向的操控這種能力來將這道攻擊引偏。


  但現在韓柏所作出的，卻是在一道主攻擊之中附加了無數的小攻擊，而對於旭遙來說，最為致命的，則是即便是這些小攻擊，其攻擊力也足以對自己的身體構成威脅。


  所以，擺在旭遙面前的，就只剩下了一種選擇，無差別的將自身『操控力量方向』的能力所形成的力場開到最大。


  相比起用自身的腦神經對於力量方向進行抓取，這種將力場無差別開到最大的行為顯然會省力許多，但世間萬物莫不遵從等價交換，這種無差別開到最大的模式雖然省下了腦力，但對於體力的消耗，卻完全是成倍的增加。


  現在的韓柏和旭遙，完全可以說是處在了一種相持狀態。


  韓柏手中的長槍劇烈的旋轉，但卻引而不發，只是在用高速旋轉的槍頭所帶起的氣流不斷地攻擊著旭遙。


  並不是韓柏不想痛痛快快的一槍刺過去，而是韓柏無法確定自己的這一槍是否超出了旭遙腦神經所能捕捉的上限。


  畢竟，以這一槍內所蘊含的力量來說，即使旭遙只能夠將其中的十分之一反射到韓柏的身上，也足以將韓柏打成重傷失去再次戰鬥的能力。


  再加上，就算韓柏對於旭遙的能力認知依然停留在幾年前的那個層次，也能夠看得出來此刻的旭遙已經進入到了無差別將力場最大程度展開的模式之中。


  而以韓柏自身『人之境界』的程度所做出的攻擊，即便是算上旭遙能力的特殊性所帶來的加成，也絕對不會是還未達到『人之境界』的旭遙隨隨便便付出一點小代價就能夠接下來的。


  「別……別開玩笑了！如果你不是芙蘭朵家的人，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又怎麼會成今天這個樣子！」


  與維持著手中長槍不間斷進行試探攻擊的韓柏相比，韓柏只是神情略凝重但還能夠平穩的說話，而旭遙的模樣，則要凄慘許多。


  鮮血混著淚水從眼眶之中流出，雙眼雖然還睜著，但那泛白而無神的眼珠已經無法再看見任何的東西，就連耳孔，也是有鮮血從中漫出。


  可以說，現在旭遙，視覺，聽覺，都已經廢棄了，對於外界的一切，都是憑藉著自身能力所構築的力場而去感應。


  畢竟，無差別的將自身能力所構成的力場展開，並且長時間的維持，對於像旭遙的這種特殊能力來說，這和自殺其實是同一性質的行為。


  雖然旭遙是在憤怒的嘶喊著，但全力維持著力場的他，就算嘶喊，所發出的，也不過是在風中浮沉不定的悲鳴罷了。


  雖然只是悲鳴，但卻被韓柏聽在耳中，對於旭遙所說的，她無法反駁，那幢看似富麗堂皇的建築里究竟是怎樣的黑暗，她很清楚。


  如果自己不是芙蘭朵家的小小姐，可能，真的會像旭遙所說的那樣，即使一切發生了，也只會是像沒有發生過一樣，被默默地掩蓋過去吧？

  「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比起過去的對錯，我更想知道的是，究竟是什麼，讓你有勇氣找上我？」


  微微的嘆了口氣，韓柏將過去的一切翻頁，或許每個人都有錯，或許每個人都沒錯，但是那些終究已經過去了，比起過去，韓柏更關心的，還是現在。


  自己，是『人之境界』，而旭遙，雖然能力的特殊性可以為他加分，但是他並沒有踏進『人之境界』這一點確實毋庸置疑的。


  自己，並不是左擎蒼那樣完全憑藉自己跨入『人之境界』並且一直沒有人教導的傢伙。


  而旭遙，也不是李牧那樣擁有『肉體強化』能力的怪胎。


  韓柏實在是想不通，以自己記憶中那個旭遙的性格，怎麼會來參加這個任務。


  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或許還能夠用『在佔據了絕對的人數優勢下想要來趁機了結一下』這樣的理由來解釋，但這樣的想法很快就被韓柏自己推翻了。


  旭遙醒過來的時候，他們的四個『人之境界』的傢伙已經死光了，所謂的『絕對的人數優勢』並不存在，而旭遙卻完全沒有任何的退縮，甚至是比以往記憶中的他更為癲狂……


  「為什麼……？」


  韓柏的話語清晰的傳進旭遙的能力場中，不通過耳朵，而是通過聲音傳遞中所形成的力的方向，被旭遙感應到，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旭遙小聲的喃喃，到現在，連他也有些快要忘了，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答應她，來參加這個任務的……


  「人總是用層層偽裝將自己包裹起來，包裹的久了，就連自己，都會忘記自己本來的樣子……」


  雙眼彷彿又能看到些東西，耳朵，也能夠聽見一些聲音，隱隱約約的，一個金髮紅衣的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如此的說著。


  一直遮擋保護著旭遙的力場突的消失，但旭遙的雙眼卻猛地亮了起來，彷彿烏雲褪去后的明月，綻放出溫柔華美的光亮。


  「噗……」


  在保護著旭遙的力場消失的瞬間，韓柏動了，手中一直劇烈旋轉放射出風刃的大槍旋轉速度猛然再上一層台階，將所有的風盡皆吸附於己身，猛地朝著旭遙刺出。


  失去力場的保護，風所凝聚的長槍毫無阻礙的穿透旭遙的胸口，風的力量在他體內肆虐，但他卻彷彿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是用那雙明亮如月的雙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韓柏。


  「小心，馮……」


  最後，旭遙這樣張口，話說一半，就此死去，將他的一切，無論是過去亦或是未來，通通交給了韓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