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醒時（十六）
急救科的人都很效率，在李林霖四溢而出的心像世界消失之後，就立馬的沖了進去，來不及抬回急救室，反正是覺醒者，就直接搬起器材原地開始治療了起來。
雖然掛著『急救科科長』的名頭，但只露出小半張臉的男人，卻只是站在一旁冷漠的旁觀著。
一旁的監視器上，持續的發出『嗶』這樣的聲音，代表著李牧與李林霖生命特徵的各種線條數字，都已平靜下來，沒有任何的波動。
兩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手持著心臟起複器壓在李牧和李林霖的胸口，汗水從額頭上不斷地滴下，卻沒有時間去擦。
「科長，已經，已經不行了……」
再一次的電擊無效之後，手持心臟起複器的醫生，停下手頭的動作，扭過頭，雙目充血的看向只露出小半張臉的男人。
男人輕輕把頭上的帽子往上推了推，露出蓋在左眼上的一塊鏡片。目光在李牧和李林霖身上游移了片刻之後，男人冷峻的開口：「繼續。」
男人能夠成為急救科科長，自然不是泛泛之輩。至少，聽到男人的話語聲，那兩名醫生，再次開始將手中的心臟起複器調好電壓，朝著李牧和李林霖胸口壓去。
「以現在的衰落速度，大概還能再堅持7秒。如果，7秒后，你們還無法醒過來的話……」
男人扶著左眼上的鏡片，透過左眼的鏡片，男人能夠看到，李牧與李林霖的身體，此時依然還保有8%的生命力，但卻在以一秒1%的速度不斷地衰落著……
「砰！」
心臟起複器的使用間隔是3秒，李牧和李林霖的身體被電擊彈起，又重新落回到床上。
監視器，仍舊持續的發出著那種『嗶』的聲音，吵的人心煩。
見到男人仍然沒喊停，兩名醫生也不多說，只是重新調好電壓，待心臟起複器可以再次使用的時候，再次朝著李林霖和李牧的胸口壓去。
「不行么？」
男人透過鏡片，看到李牧和李林霖的生命力仍然在衰落，嘆了口氣，抬手，揭開頭上的帽子，朝著李牧和李林霖二人走去。
「你瘋了！？」
不知何時趕到的金髮御姐，看見男人的動作，彷彿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一樣，驚叫出聲。
男人轉過頭，去掉帽子的他，比起只露出小半張臉時的陰沉，竟然顯得溫柔了許多，嘴角原本惡劣的笑容，也有了一種陽光的味道。
「我是誰？」
男人溫柔的笑著，問那個金髮御姐。
不等金髮御姐回答，男人已轉過頭去，雙手分別抓住李牧和李林霖的手腕，綠色的雙螺旋鎖鏈從他身後浮現，盤根錯節向上蔓延，然後炸開如樹冠。
「地生我後土，我沒允許你死，誰給你的權利長眠！」
話語如鑰匙，打開了某一道奇迹的大門，浮現於男人身後的綠色樹狀雙螺旋鎖鏈，猛地綻放出綠色光芒，將男人和李牧李林霖三人全部籠罩在了裡面……
「哥哥！快一點！再不跑出去的話……」
跑不出去會怎麼樣，李林霖並沒有說出口，但兩人都知道那是什麼。
兩人現在所處的空間，已然不是李林霖的心像世界，但卻好像比心像世界的神秘度還要更高一層，儘管乍一眼看上去彷彿只是一片漆黑，但細看的話，卻彷彿能夠看到整個世界的演化。
除了漆黑之外，這裡還有這電閃雷鳴，一道道閃電劈下，總是閃亮在李牧和李林霖身前五米的地方，就彷彿是在為他二人在這一片漆黑之中指明前進的方向一樣。
「感覺，我們已經跑了很久了，為什麼，這裡到底有多大啊？」
李牧感覺自己已經跑了很久，跑的他已經開始氣喘吁吁，跑的他的腳步，不知不覺間，依然減慢了許多。
「這裡，是生與死的境界線。」
「無限大又無限小的天之領域。」
李林霖也是氣喘吁吁的樣子，但腳步卻不曾減慢，甚至還騰出一隻手拉著李牧一起向前跑，而且還有餘力去給李牧解釋。
「生與死？天之領域？」
李牧愣了一下，連李林霖抓住自己的手拉著自己朝前跑都沒有感覺。
從小，李牧就知道這個世界存在著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就比如，一個人，會突然的變換樣貌，但卻沒有人覺得異常。
這種對世界的懷疑，在三年前，父母變成狗頭人身的時候，達到了頂峰。畢竟，人變了樣子，還可以用整容等來解釋，但狗頭人身，卻絕對已經涉及到了認知的領域，而身邊人依然沒有絲毫的異常感！
但這一切，都不及這一天之內李牧所經歷的，帶給他的衝擊來的劇烈！
「哥？」
拉著李牧朝前跑了幾步的李林霖，終於是發現了李牧的不對，放緩腳步，回過頭，看著李牧，試探著輕喚了一聲。
「嗯？」
聽到李林霖的聲音，李牧從腦中糾纏不清的泥潭中掙脫出來，看了一眼李林霖，然後察覺到李林霖在拉著自己，感受到奔跑的速度變緩，下意識的脫口說道：「跑不動了嗎？哥哥拉著你跑……」
說著，李牧甩開步伐，壓榨著身體，全速的朝前跑去，李林霖跟在他的身後，原本有些糾結欲言又止的表情，在看到李牧的背影之後，變成一絲淺笑，輕聲應了一句：「嗯！」
已經忘了自己是第幾次來到這裡。只記得，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當時的李林霖心中只有對未知的恐懼和對自身的迷茫。
那時，也是哥哥的背影出現在前方，拉著自己，朝前方奔跑，帶著自己，最終從這生與死的天之領域中跑了出去……
「霖子，剛才我說的話，你都有聽到吧……」
在前方跑著的李牧，突的這樣說了一句，語氣有些虛，但還是盡量平穩的將這句話中的每一個字都說的清清楚楚。
「嗯……」
看不到李牧的背影，李林霖猜不到哥哥此時的表情，只能有些心虛的小聲應了一句。
「對不起，擅自說了一些很任性的話，就連我也不知道，見到父母的時候，該用怎樣的表情……」
李牧的聲音有些低沉，但仍堅持著將每個字都清晰的說給李林霖。
不知該怎樣接話，李林霖低著頭，沉默的跟上李牧。
「不過，不管怎麼說，出去了之後，見到他們，向他們道歉吧……」
沒有在意李林霖的沉默，向前奔跑著的李牧，回過頭，看著李林霖，面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如此的說著。
原本一片漆黑的天之領域，空中突的裂開一道縫隙，紅色如血般的洪流，從半空之中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