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五章 中計
時約二更,月光懸於天際。
濮陽城外,偶有蟲鳴。
黯然月光下,麴義率軍在道路間摸索前行。
「將軍,主公讓咱們退守魏郡,您這樣未經請示的貿然行事,會不會不太好啊?」有知曉內情的將領小心翼翼的說著。
「現在我仍是主將,需要向誰請示?」
麴義剜了那人一眼,語氣不悅:「是退回魏郡重要,還是攻取濮陽重要?如此大好時機,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對於田紘的主動投誠,其實麴義心裡也沒有十足把握,只是可能性較大罷了。
在麴義看來,行軍打仗就好比商人經商,任何事情都存在風險,有的時候,就必須和老天爺賭上一把才行。
來到濮陽城下,麴義讓將士做好隱蔽。
約莫三更時分,樓樓的西門角上,換上了一桿「義」字白旗,麴義見狀,心中暗喜。
這是之前他和田紘約定的暗號,等到白旗搖動,袁軍便可衝殺入城。
白旗插上城樓,遲遲沒有搖晃。
麴義心中不由更加信了幾分,如果說是誘餌,那應該早就搖晃起旗幟,引他上鉤。
如今旗幟未動,麴義反而安心了不少。
時間在一點一滴中,慢慢流逝。
夜已深沉,城樓上來往巡邏的將士此刻也不見了動靜。
「將軍,白旗動了!」
蟄伏的士卒中,忽然有人小聲的低呼起來。
麴義望去,城樓上果然白旗搖動,繼而弔橋落下,城門緩緩打開。
「將軍且在城外,容某等先入城去。」
為防城內有詐,張郃抱拳,提出最為穩妥的方案。
然則麴義卻覺得受了輕視,冷聲喝道:「汝敢小看吾耶!我身為主將,吾不自往,眾將士誰肯向前!」
說罷,麴義拔刀在手,招呼麾下將士,直接發起衝鋒進攻。
來到城下,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有約的田紘。
見到麴義,田紘露出釋然的坦誠笑容,不忘打趣一聲:「我還以為將軍不敢來了。」
「城內形勢如何?」麴義這會兒沒空與他計較,沉著眉頭問上一聲。
田紘也知道時間寶貴,長話短說:「回將軍,此處城門已經被我的人手接管,那黃忠老兒應該還在郡守府內呼呼大睡。他的兵營設在西南偏角,將軍務必記得卸去他們武裝。」
麴義『嗯』上一聲,不疑有他,當即命令麾下將士,撥出大半去襲擊軍營,餘下的人則跟著他去誅殺黃忠。
戰馬在街道上疾馳,一路衝來,街道上除了馬蹄踏地和士卒行進奔跑的聲響,再也沒有其他聲音,靜悄悄的一片。
鬧出如此大的動靜,街道上竟然不見一人!
麴義越想越不對勁兒,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險氣息襲上心頭,他趕緊勒住馬繩,環顧四周。
「將軍,怎麼了?」旁邊的張郃詢問起來。
然則不待麴義下令,三聲銅鑼聲響,接著便是戰鼓擂動,四面八方殺出許多埋伏已久的呂軍將士,將他們包圍起來,喊殺聲響徹了整個城池。
「不好,我們中計了!」
袁軍士卒霎時間大為慌亂,這個時候,傻子都知道中了敵人圈套。
「快,往城外撤離!」
麴義面露憤恨,他實在想不明白是哪個環節出了紕漏,卻也當機立斷。濮陽城今夜是拿不下了,還是先把性命保住再說。
麴義率著袁軍將士往城門退去,然則可惜的是,此刻的城門已經牢牢關上,城下燃起熊熊大火,戰馬受驚,根本沖不出去。
田紘站在城上,望向下方頗為狼狽的麴義等將士,臉上有過一絲憐憫,明知故問:「將軍,你這是怎麼了?」
「你這蠢材,怎麼把城門給關上了!快快給我打開,放我等出去!」
灰頭土臉的麴義破口大罵,他見到田紘就是一肚子的火氣,但好在城門這裡還在控制之中,於是大聲喊著,讓田紘開門。
「麴義將軍,對不起了!」
田紘似乎並沒有打算要開城門的意思,因為城下的大火,就是他方才放的,為的就是阻止袁軍從原路退回。
隨後田紘將手一揮,城上顯出大量的弓弩手,搭箭拉弦,瞄向城下的袁軍將士。
「當初伏擊老夫,今日,爾等也嘗嘗被箭弩射殺的滋味兒。」
身披甲胄的黃忠從後方緊追而來,率著麾下士卒,將麴義等人圍困城下。
麴義這個時候也終於明白,為何會遭遇伏擊,乃是城上是這個說著『若有半句謊言,必不得好死』的傢伙,出賣了自己。
「是兒最無信也!」
麴義用刀指向城上的田紘,大聲怒罵,雙目赤紅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聽著麴義的大罵,田紘在心中道了聲『抱歉』,嘴上卻是冷聲下令:「放箭!」
咻咻咻~~~
隨著田紘下令,城樓上箭如雨下,鋒利的箭簇破空激射而來,不斷貫穿著袁軍士卒的咽喉、胸甲、頭顱各處。
一時間,哀嚎遍地,死傷慘重。
再這樣下去,全都得死在這裡!
麴義心中明白,既然此處城門沖不出去,那就只能換到別處,他招呼著抵抗箭矢的士卒,大聲喝道:「兒郎們,隨我沖向西城!」
然則黃忠豈會讓他如願,親自提刀上陣,喝上一聲:「給我殺!」
身後呂軍將士盡出,揮動起手裡的兵器,眼中冒著嗜血的興奮,照著精神疲乏、士氣低落的袁軍士卒狠狠砍去。
鮮血四濺,殺意怒吼。
雙方在城下就此展開混戰,城上的弓弩手便停止了射擊,由於是晚上,看得不太清楚,免得誤傷友軍。
張郃對上了潘鳳,在馬背上展開廝殺,兩人實力可謂是旗鼓相當。
麴義朝著另一旁突圍出去,黃忠緊追不捨,山亭刀拖在地面,劃出一連串的電光火花。
好在黃忠馬快,斬殺幾名親兵之後,攆上了麴義,追至後方,朝著麴義腦袋縱劈斬下。
這一刀力沉無比,大有盤古開天之勢。
麴義不得已回身抵擋,然則黃忠這一式豈是他能扛下,加上那日中箭的右肩還未痊癒,兩桿兵器碰撞的瞬間,震耳發聵。
麴義承受不住這股力道,手中兵器也被砍斷兩截,當場吐出一口血水,噴在斬來的山亭刀上。
染血的山亭刀順勢而下。
一隻手臂飛向了半空。
啊!!!
雜亂的巷道間,發出了一聲宛若厲鬼的痛苦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