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念郡主 腹中之計
裏帳內
眾人見她進來,略微詫異,還未出聲行禮。
她便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冷冷出言,“都出去,沒有本郡主的命令,不許踏進來一步。”
“這……”蘇瞞和初一有些糾結,盛校尉還受傷昏迷躺在床榻上呢,不能沒有人照顧啊。
“滾出去!”她聲音驀然拔高幾分,玉麵直直的冷了下來,威壓著眾人。
眾人哪還敢逗留?麻溜的滾了出去,再不敢待在裏麵惹郡主盛怒。
誰不知道,建平郡主要是真的生起氣來,那把整個外營掀了都是輕的。
何人又敢去得罪她?
尉遲鷺見這裏除了她與盛稷外,再無旁的人了,身子才緩緩的放鬆下來,有些堅持不住的癱在了床榻前,扶著楠木床沿看向他。
“嗬……”她勾起紅唇來有些輕嘲,不知是對他還是對她自己。
“盛稷,本郡主還是小看了你啊,兩個營…一千二百餘人,你竟勝了?”
“你說,你是不是對本郡主一直隱瞞你的實力?其實,你的武力早在總督大人之上吧?”
“我、我竟還相信了……”
她越說越氣,越說越覺得自己心裏的怒火無從發泄,很想將這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人拖起來鞭笞,以泄心頭之恨。
可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裏,他的手節輕輕蜷動了幾下,最後,緩緩的撰起。
“該死的狗奴才,竟然敢欺瞞本郡主!”
“你的命都是本郡主救的,還敢對本郡主陽奉陰違?”
“怎麽,裝不下去了,想在皇姐的大婚之上,好一展你那校尉的威武神姿嗎?!”
不是的……他有些清醒過來,聽著耳畔之人那熟悉的辱罵聲,恍如隔世。
他並不是有意在她麵前隱瞞什麽,而是他也無從坦言他身上武力的事。從一開始,他身上就帶著各種各樣的傷,差點累及心脈,傷及根本,就算他有武力在身又能如何,也無法有力氣使出來啊。所以便一直以這副孱弱病秧子的形象,展現在眾人的麵前。
一方麵,可以打消陛下對他盛家之子的疑慮,另一方麵,也可以探探各方麵的底細,等到時機成熟了,他再暴露出來也不是不可以。
“該死的……”尉遲鷺扶著床沿站起身來,有些氣不過,便想拿他撒氣,拾起裏榻裏麵的鬆絲軟枕,也沒想真的打他,就是發泄怒火,隻用了幾分的力氣打了上去。
不過,沒成想,這軟枕剛落下去,就被人抬手給抓住了。
她驚愕的抬眸看了過去,正對上他那無力睜開的燕眸,低顫:“郡主……”
“你敢在本郡主麵前裝昏迷?!”
“不是的,奴沒有。”他身子軟弱極了,強撐著後背及全身的劍傷,緩緩的坐了起來,看著手中抓住的棕潭色鬆絲軟枕,倒是忍不住的笑了。
“郡主,它傷不到奴什麽的。”
“你放肆!”尉遲鷺被他這副不知尊卑的姿態給刺的雙眸發紅,胸口怒意更甚,“區區一個下等的罪奴,都是本郡主救了你,才讓你苟延殘喘於世,你就是這樣對待本郡主的?!”
他笑意忽而隱去,抓著軟枕的細長指節有些泛起了白,低下的眼尾裏透著深沉的薄冷,輕聲:“是…奴的不是,還請郡主息怒。”
他不該在她麵前,露出自己最真實的樣子。因為她,厭惡至極,要不是他對她來說,還有點用處,盛稷相信,她會是第一個想要殺他的人,比任何人都想。
所以,他到底在期盼什麽啊?
尉遲鷺桃花眸陰沉的落了下來,高高在上的姿態,冷傲的睥睨著他,森冷道:“不要讓本郡主知道你在想些什麽,否則,本郡主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奴,不敢。”
“你為何要參與這樣的比試?”
“郡主?”
“本郡主問你,”她看向他的眸光極致壓迫,“為何要參與這樣的比試?!”
盛稷抬眸對上她那冰冷的目光,心裏挫敗至極,她到了現在,還要懷疑他的一舉一動嗎?
“奴……”他低下頭去,唇角勾起一絲的酸澀,“隻是覺得奴能勝過他們,所以才敢提議比試之事。”
“你的勝過他們就是如今躺在這裏,滿身是傷,連床都下不了?!”
“不是的……”他忙抬起頭來,急聲道:“奴對戰的有很多人。”
她怒斥:“你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奴是想好好訓練他們,好讓他們在年節後,保證公主婚嫁出城,不出任何的事。”
“你怎麽知道就會出事?”
他搖了搖頭,“奴不是這個意思,奴隻是防患於未然。”
“是嗎?”她冷冷一笑,傾身壓向他,眸子越發森寒,“你知道什麽本郡主不知道的事?”
“沒有……”他輕輕向後仰去,鼻翼間竟是她那好聞的芙蓉香,心裏莫名的生出幾分的歡喜來。
他知道,她衣服上熏的是芙蓉花香,殿裏燃燒的是濃烈的白檀香,沐浴時放的是芙蓉花瓣,青絲上抹的更是芙蓉香頭油。所以,她走到哪兒,哪兒便是好聞的清香。
就連他的夢裏,也全是淡雅的木芙蓉紛香,那香氛迷蒙幻化出來的朦朧身影,也都是她。
“撒謊。”她伸手捏上他那潔白精細的下顎,用了五分的力,不疼但是說不出的酸麻,玉麵離他又近了幾分,近到他似乎能夠清晰的看到她那長長彎翹的睫毛,像根根軟糯的小羽毛一般,可愛俊俏,絕美靈動。
她那傾吐出來的呼吸,似乎與他糾纏到了一起,有些纏綿繾綣,話語卻透著蝕骨的寒涼,“本郡主給你一個機會,再說一遍,你知道什麽本郡主不知道的事?”
他眼睫輕顫,眼尾上翹而透著一股不染世俗的高貴,眉宇間自持的幾分傲氣,清雋而溫雅,像個如玉溫潤的翩翩公子,又像玉樹臨風的隔壁兒郎,渾身自帶清雅聖潔的氣韻。
他微微向後退開幾分身子,脫離了她那捏著他下顎的玉手,麵容緩緩落了下來,視線與她齊平道:“郡主想知道什麽?奴未曾說過公主大婚之際,會出什麽事。”
“盛稷!”她冷聲叫他,話語含著幾分不容置喙,幾分身份的碾壓,輕嗤:“莫要讓本郡主去查你這幾天與何人往來,又與何人說了什麽話?”
“本郡主喜歡聰明人,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
他驀然撰緊了手,盯著她那妖嬈風華的玉麵,滿目苦澀。
他盼著她出宮,更想見她,他無時無刻不在念著她,於是,他想了一個法子,那就是——受傷,受重傷。
這樣,她就會出宮來見他,因為他知道,自己在她那裏,到底是有幾分用處的。
可萬萬沒想到,竟會是此時的對峙場麵。
當真是諷刺啊,他見她隻是因為貪戀她,想念她,而她見他,隻是為了有用的消息,可靠的線索,甚至懷疑他此番拿命去比試的較量,是不是一場預謀?
他不過是她口中的一個罪奴之子罷了,他能有什麽預謀啊?
要說預謀二字,他垂涎她已久,算不算預謀?他希望日日見到她,算不算預謀?他甚至渴望與她朝朝暮暮,這又算不算預謀?
他的預謀盡皆是她,可她的預謀,盡是她的尉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