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金粉蕨 問心無愧
早間一刻
天空泛起魚白,光線透著點昏暗。
宮人們戰戰兢兢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不敢東張西望,更不敢小聲議論什麽。
誰都知道昨兒個半夜發生的事,誰說出來誰就是個死。
聽說首輔大人以罷官為由,威脅陛下免了剩下的二十八大板子。而太後更是在一大早撐著病弱的身子去太和殿,痛罵了皇帝陛下一頓,結果才出太和殿,就氣暈了頭,再次病了過去。
皇帝連一早的早朝都推了,此刻正在壽康宮侍奉左右。
太醫院的眾位太醫們恨不得將自己給掰成三段用,一段給壽康宮太後她老人家,一段給昭陽殿五公主,一段給芙源殿建平郡主。
可謂是三頭齊忙活,結果一頭都不見好。
皇帝氣的恨不得掀了太醫院,罷了這群狗東西的職。
楊醫正謹小慎微道:“陛下,太後乃是急火攻心,一時受不住才暈了過去。隻要好好臥床修養,定會有所好轉,很快就能醒過來的。”
皇帝沉了沉聲,又問:“箐兒那邊如何?”
“五公主那邊服了護心丸,暫時毒素尚未擴散,不過太醫院那邊還在研究其解藥,似乎是、是……”
“是什麽?!”皇帝聲音一沉,視線凜然射了過來。
楊醫正忙低身回道:“是缺了幾味藥,太醫們正在去宮外尋找,短、短時間內怕是……”
“廢物!”
“砰”宮人皆跪,楊醫正也不能幸免。
“還差什麽?!”
楊醫正感受著額頭的冷汗津津,顫聲回道:“還差幾味主藥,尋常的藥倒是好找,不過其中的一味金粉蕨地處高山石縫之中,怕是不好找。”
“宮外可有?”
“宮外的同心藥堂或許會有,但是同心藥堂的貴藥不曾外售,不知能不能……”
皇帝冷嗤一聲道:“怎麽,一個小小的藥堂還不賣藥不成?”
“陛下息怒。”楊醫正低頭解釋道,“同心藥堂之人走南闖北,是以珍貴的藥材全部被典藏了起來,非主家人不售。若是太醫院有陛下的吩咐,或許、或許會事半功倍。”
“那就帶著朕的旨意去,朕倒要看看,什麽樣的藥堂竟連皇家的藥都不賣?”
“是,下臣領命。”
……
外營內
正訓練到一半,收到宮內消息的盛稷,倏忽扔了手中的長劍,抬腳下了訓練台,追問道:“你說什麽?陛下罰了郡主五十大板?什麽時候的事?”
初一低顫,“下、下屬剛收到的消息,怕、怕是昨晚發生的事了。”
“該死!”他低聲咒罵一句,抬腳便往外走去,“本都尉進宮一趟。”
“下屬跟您一起去。”初一轉身便跟向他。
都尉蘇瞞大聲道:“盛校尉——”
他步子一頓,隻聽蘇瞞說道:“您不能進宮啊!您以什麽理由進宮呢?!”
“本校尉去看看郡主也不行嗎?”盛稷驀然轉過身來,玉白的臉沉著,顯然在死死的克製住心裏的擔憂了。
蘇瞞急切的走過來道:“這怎麽可以啊?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他們會怎麽議論您?”
“他們為何要議論本校尉?!”
“難道校尉不知宮內傳言嗎?”
“什麽傳言?”盛稷一愣,身子僵住了,有什麽傳言是他不知道的?
一旁的初一也呆愣住了,他也怎麽沒有聽過啊?
蘇瞞湊近他低聲道:“宮內這一個多月可都在議論您與郡主之事呢!校尉您此番前去,難不成要坐實此等言論嗎?”
“那又如何?”他不屑一顧,轉身便走,“信則有,不信則無,盛稷,問心無愧。”
“等等下屬啊——”初一跑著跟上,校尉走的太快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呢。
校尉蘇瞞臉色發愁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
總督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囑他,一定要看顧好了盛校尉,以免他有任何的不測。
現在看來,哪是他想不想看顧啊?這有心也無力啊。
馬匹行至城內,還未進宮,剛好就撞見了出宮急尋他的士叔,不由的大驚,“公子?”
坐在馬上的盛稷也愣住了,忙拉住疆繩,騎著馬走到他的麵前,問道:“士叔,你可要出城?”
“不是要出城,是要找公子您啊!”
“找我做甚?”
士叔看了一眼走過路過的行人,低聲:“這裏人多眼雜,還請公子跟隨小的去茶館說。”
盛稷皺了皺眉頭,心裏有些不甘願道:“這事可急?若是不急的話,等到我從宮內回來再說。”
“急啊!”士叔急的不行,就差要翻身下馬,去拉住他要他不要走了。
盛稷為難,一麵想走,一麵又被堵去了去路,“士叔,到底什麽事不能現在說?我真的要進宮去……”
“不成啊公子!是同心藥堂那邊……”士叔抬手指了指皇宮的方向,擠眉弄眼道:“需要貴藥。”
“給他們便是。”盛稷調轉馬頭,駕馬便走。
此刻哪還管這些貴不貴藥的?就是同心藥堂送給他們都行。
“哎,公子您到底做什麽去啊?”士叔驚愕萬分,剛反應過來就見他們公子駕著馬匹跑遠了,這到底什麽事這麽急啊?連同心藥堂都不管了?
宮內
芙源殿中,白術詫異的看向來人,怔住了,“鄧、鄧掌印?”
鄧承雁微微低首行了一禮,“奴才遵著太後的旨意給郡主送一些午膳過來,尚膳監也特意熬了大補的湯藥,不知郡主可醒過來了?”
“醒、醒醒過來了……”她有些結巴著,隨即忙低首行禮,“見過鄧掌印,郡主身子不便,不宜下榻,奴婢去裏殿問問郡主的意思。”
“有勞了。”
“鄧掌印客氣。”
白術急忙的往內殿走去,剛好在裏殿的白芍聽到動靜剛要走出來,見她進去便問:“誰來了?”
“鄧掌印來了。”白術推她進去。
“啊?”白芍一愣,這鄧掌印來幹什麽啊?給郡主送膳啊?
“郡主……”白術湊近榻前,小聲道。
床榻之上,尉遲鷺虛弱的睜開眼簾,疼的精細秀氣的眉目都皺在了一起,語氣不善道:“何事?”
不知道她擱榻上躺著起不來嗎?還來煩她?
“鄧掌印來了,他說是遵照太後的旨意給您送補湯來的。”
“誰?”尉遲鷺差點以為自己耳朵不太好,不然這瘋子怎麽會過來?她不是讓他以後都不要過來嗎?
她微微扭轉上半個身子,小臉轉了過來,“讓他滾。”
她疼的要死,吃什麽吃?不吃!最好餓死算!
“郡主……”聽著她這般撒氣的話,白術為難不已,“您好歹吃上一些吧,您早膳便沒用。此刻鄧掌印過來,一定帶的都是大補的湯膳,於您養傷有利啊!”
“不吃、不吃,統統都不吃!讓他都給本郡主帶走!”
“郡主?!”
“你們也走!快走!不要來煩擾本郡主!”尉遲鷺扯過背上的金絲絨被,蓋過小腦袋,儼然一副與世隔絕,不想多言的樣子。
白芍、白術二人相視一眼,歎了口氣,轉身出了內殿。
對他低聲說道:“還請鄧掌印見諒,郡主病的厲害,不能下榻,更不想吃這些湯食……”
鄧承雁眸光看向屏風後,有些失落的垂了下來,出聲道:“奴才明白了,不過這都是大補的膳食,還請郡主多少吃上一些,利於休養。”
“多謝鄧掌印,奴婢一定帶到。”
“那咱家就不打擾了,告退。”
“鄧掌印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