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好疼 皆是預謀
宮外宅邸
收到消息後,首輔大人便令人快馬加鞭的趕到了宮內。
帶著司禮監掌印穆兼章,韓小將軍韓紀,直奔廷獄監。
太後聽到白術的消息後,從睡夢中驚醒,也急急忙忙的下了榻,去了廷獄監。
“啪——”
“三十一杖。”
“啪——”
“三十二杖。”
“住手!”首輔大人金禹廉老先生直接衝了進來,揮手讓人壓製住錦衣衛眾人,自己則抬步走了進來,走到刑罰台前,速度極快的取了一把長劍出來,直逼向一旁站著的東方晉燁喉嚨。
“放肆!本首輔的孫女也是你敢杖責的?!”
“首輔大人?”尉遲原抬起帶著淚意的眼睛,驚喜的看了過來,太好了,建平有救了。
“速帶鷺兒去芙源殿醫治,這裏的一切罪責,皆有本首輔擔著!”
“是——”尉遲原忙站起身來,卻因為身子蹲的太久,起來踉蹌了一下,差點栽到地上去。
白芍抬手扶了上來,嗓音嘶啞出聲:“二皇子?”
“我來。”韓紀急忙走向前來,抱著已經昏迷不醒的尉遲鷺慌不擇路的就跑了出去。
“快宣太醫!快!”
“是,奴婢這就去。”
“首輔大人這是作何?”東方晉燁看著麵前的劍刃,麵色都不帶變一下,嚴聲質問道:“罰郡主乃是陛下的命令,難不成爾等要叛君嗎?!”
金禹廉老先生冷笑一聲扔了手中的長劍,怒嗤:“這天下原先都是姓金的,你以為你口中的叛君從何而來?”
他眸子一縮,麵容頃刻冷沉了下來,這意思是說尉遲家乃是叛了金家上了皇位嗎?還是說沒有金家,就沒有現在的尉遲家?
應該是後者的。
不過就算是前者,在場的諸人都深覺金家有此實力,並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真真正正倚仗著原先就有的資本罷了。
難怪金家的人一個比一個放肆,廣平王妃是這樣,現在的建平郡主更是這樣。
不過可惜了,金家再輝煌又能如何?還不是要在這一代沒落了?
……
芙源殿內
天色暗沉,不見任何星光。沉香擾擾,已然燒到了醜時。
“韓小將軍——”白芍哭著跪了下來,道:“太醫院醫正此刻全在昭陽殿為五公主診治,而其他太醫沒有陛下吩咐,不敢過來給郡主醫治,怎麽辦啊?!”
“那就拿哀家的玉牌去!哀家看誰敢不過來?!”太後扶著隨嬤嬤的手,臉色鐵青的走了進來。
“當真是哀家的好兒子啊!瞞著哀家給建平杖責!怎麽,是欺負哀家的建平如今隻是孤家寡人了嗎?!”
“見過太後,太後萬福金安!”宮內的諸人連忙跪下身子,恭敬的行禮。
韓紀也彎下身子,拱手行禮,“微臣見過太後,太後萬福金安!”
“都起來吧,你們,跟著隨嬤嬤去太醫院請太醫。”
“是,奴婢領命。”
白芍、白術二人跟著隨嬤嬤,又重新去了太醫院一趟,叫了幾名太醫過來。
之後又去了昭陽殿,叫了一名醫正過來。
他們見是隨嬤嬤親臨,又拿著太後的玉牌,再是沒有陛下的旨意,也冒著殺頭的風險過來了。
再不濟,陛下也不可能對太後如何,不然,那可是天大的不孝了。
床榻之上,尉遲鷺那嬌嬌的身子背躺在上麵,小小的,軟軟的,就那麽一丁點大,甚至不及床榻的三分之一。
再加上她本就疼的厲害,背上的傷勢又沒有醫治,不能蓋上被褥,更不能翻身,隻能蜷曲在那兒,疼的整張小臉都好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全是虛汗。
那水牙白色的雲錦絲縐宮裙更是染上了血色,一道接著一道重合,觸目驚心,連帶著那雪白的肌膚皮肉都翻了出來,駭人不已。
太後哭的心顫,伸出的手想碰又不忍去碰,縮了回來,“哀家的建平啊……怎麽會…怎麽會傷的這麽重啊……這是要哀家的命啊……”
一直站在床榻間,不說話的韓紀也滿目心疼的看了過來,卻也什麽都做不了,隻能死死的克製住自己想要衝動上前照顧她的舉動,猩紅了眼睛。
“太後,張醫正和諸位太醫過來了。”
“快進來!”太後急忙的轉過身吩咐著,忽而又想起建平乃是女兒家,傷勢又在背上,不宜見外男,又道:“太醫留在外殿,白芍白術進來侍奉著,其他人都出去吧。”
“是——”眾人低聲行了一禮,就都退了出去。
“太後……”韓紀忍不住的叫出聲來,他不想出去,他想見著郡主好不好?傷勢到底如何?
“韓紀啊?”太後聽到聲音轉眸看了過來,含著淚意的眼睛溫和著點頭,“你是個好孩子,哀家知道你擔心建平,但是建平受傷嚴重,你怕是不宜留在這兒。”
“太後,微臣隻想知道她好不好。”他彎下身子去行禮,低下的眉目紅了幾分。
太後點點頭,知道他的心意,開口道:“好,那你便去外殿等著吧!”
“多謝太後!”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心裏升出幾分高興來,能留在芙源殿便好。
他轉身出了內殿,與諸位太醫一起守在外殿,可以第一時間知道她的傷勢。
張醫正首先開口道:“太後,下臣帶了幾瓶止血的藥來,先讓人給郡主將藥敷上。”
太後揚聲吩咐道:“都聽見了嗎?快去準備。”
“是——”
“先燒上一些熱水,給郡主擦身備用。”
聞言,白芍抬腳便去了殿外,讓人燒了熱水抬進來。
“再將郡主身上的衣裙退下,擦一下傷處。”
屏風後,白術褪下尉遲鷺身上的衣裙,小心翼翼的掀開到傷患處,又拿過幹淨的帕子,在滾燙的水中扭了幾下,拿了出來。
“擦好之後,再敷上一些微臣帶來的藥粉。”
白術擦了好幾遍傷口處,都不敢太用力,生怕再給這嬌嫩的肌膚弄紅一處。
白芍打開藥瓶,轉頭看向一旁的白術,手有些顫抖。
白術點頭,“上吧,總歸是要疼這麽一遭的。”
“好……”白芍輕輕應聲,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再吵醒尉遲鷺,惹得她疼就不好了。
但是她聲音再大,其實昏迷中的尉遲鷺都聽不見,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太後不忍再看,抹著淚背過身去,哽咽著聲道:“不能疼到哀家的建平啊……”
她最怕疼了。
隨嬤嬤也紅了眼,扶著太後的身子,一向最會安慰太後的人此刻她倒是不會說什麽話了。
外殿,幾位太醫相視一眼,也歎息著搖了搖頭。
唯獨韓紀一人的視線,緊緊的黏了過來,恨不得將麵前這擋人眼的屏風給砍掉。
“啊……”裏麵傳來不大不小的抽吸聲。
“郡主,您忍著點疼啊!”白芍一邊哭,一邊又要給她去上藥。
“啊啊啊……”她生生的疼醒了過來,這簡直是要比杖責她板子時還要更加清晰的疼痛。
密密麻麻的酸疼感,從一處開始擴散到整個後背,連帶著從脊骨處都仿佛炸開般的劇烈酥麻,顫抖到自己的心髒都跟著一縮。
“建平……哀家的建平啊……”太後轉過身來,心疼的拉住了她的手,低聲安慰著,“不疼,不疼啊,好了,快好了,上藥就好了……”
“疼……我好疼啊皇祖母……”此刻她哭的像個孩子,滿臉都是淚水,青絲散開,披散在自己的胸前,亂成一團,煞白小巧的臉,虛弱的好像脫水了一般,呼吸都跟著急喘了起來。
“疼……真的好疼啊……為什麽會這麽疼……”
“不疼、不疼的……”太後坐到床榻前,將她摟進懷裏去,強忍著淚意去安慰她,“一點兒都不疼的,哀家的建平隻要睡上一覺,馬上就好了。”
白芍咬了咬牙,將手中的藥再次傾灑開,從上至下,不僅是灑到了每一道傷痕上,還灑進了那流著鮮血的橫溝裏。
疼的尉遲鷺整個身子都激烈的顫抖了一下,可謂是切膚之痛,痛不欲生,“啊——”
她死死的扯住了身下的被子,雙眸睜的大大的,好像死過去一般。
不過這短暫的疼痛也讓她頃刻清醒過來,心裏是從未有過痛覺,悔恨,恥辱。
皇伯伯——
鬼鈺樓——
這一切都是個預謀!
買凶刺殺她,尉遲嘉是主犯,鬼鈺樓是從犯,那她皇伯伯一定就是個知情者。
而後的頭油毒仙子,就是另一條謀殺之路,隻不過陰差陽錯之下,送給了五皇姐罷了。
因為她每次去凝香閣都會買芙蓉與菊花香頭油,背後之人怕也是查到了這一點,特意參雜了一盒有毒的頭油進來。
而今,皇伯伯不想去查凝香閣,隻能將真正的凶手歸咎於她的頭上。
不管她有沒有下毒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伯伯想要罰她,一來或許真的是她以下犯上,不知尊卑,惹了皇伯伯不喜,二來,就是替真正的下毒之人開脫罪名,保全鬼鈺樓。
那鬼鈺樓背後的官場之人——怕不就是皇伯伯了?!
能讓大理寺、刑部、東廠、西廠、錦衣衛,乃至宮內的廷獄監,都查不到的元凶,甚至整個鳳鳶國最有話語權的,除了皇伯伯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