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慈悲為懷
「白家主母,代表的不僅僅是我白某人的妻子,比起南家那位來說,現在的清河,並不適合這個位置。」
「哦?你莫非是想要金屋藏嬌?恐怕以那丫頭的性子,並沒有那麼輕易就範。」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白石站了起來,「好了,她們在哪?」他現在就要親自去接她,若非是有要事牽絆,他是一步也不願意離開程清河的。
「啊,抱歉,我原本是想要將她還給你的。」弘緣爬到那櫥櫃前,拉著上頭的小巧把手輕輕一拉,露出了裡頭跪坐著的人。
白石一怔,不敢置信的神色一閃而逝,接著眼神一黯,危險地看著弘緣:「你這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我沒有什麼意思,這小丫頭這般寶貝,我看你那位屬下跟得緊,就將她隨手放在這櫥櫃里了,這樣我也放心。」
該死!方才他根本沒有發現這禪房還有除了弘緣以外的人,不然他也不會這般大意地說了那一番話,那麼事到如今,她已經知曉了他的打算了!
「小丫頭,現在心情如何?這位爺一開始,就沒有娶你的打算呢~他是在褻「玩你~」弘緣坐在她的旁邊,一手扣著她的下巴,臉貼著她冰冷的臉頰摩挲,一同面朝著白石,像是在把玩一隻嬌小的木偶。
程清河嬌紅的唇因為他的動作微微開啟,巴掌大的蒼白小臉上眉眼如畫,但是目光里像是盛著一潭死水,不見一絲波瀾。
白石看著她,就是這般的模樣,令他心中一慌,彷彿有什麼,即將失去了。
心情?她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若是說在此之前還有幾分殘存的期待與愛慕之心的話,到如今,也已經半分不剩了。
程清河的雙手散在兩旁,冰冷無力,眼裡的希冀一斂,變成了無邊的黑色。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曾對白石動心,但是為什麼到了這一刻,心卻彷彿被剜去了一塊,刺刺的疼令整個胸腔都在痙攣。
白石見此,瞳孔一縮,背在身後的雙手攥緊了,厲聲道:「清河,你敢?!吾不準,你聽到沒有?」
話音剛落,他立時將視線移至弘緣捏著她下巴的手上,不動聲色地凝起一道真氣。
「既然她不是白家的主母,不過是個小嬌嬌,借老衲玩兩天也不妨事的罷?呵呵~」弘緣聞了聞她的體香,朝著白石一笑,一道白光閃過,那櫥櫃已然空無一人了。
這弘緣行事向來荒誕無章法,自然是無法用常人度之的。他還是,不夠了解弘緣這隻老狐狸!
……
景梟遇在寺廟外逗留了兩日,已經有一段時間不見程清河的消息了,雜貨鋪這幾日也是關著門。
更離奇的是,自兩日前起,蘭若寺像是發生了什麼一般,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圍成了鐵桶,任何人都不得進出。
進香的香客日日被堵在外頭不得其入,弄得怨聲載道。
莫非是程清河在裡頭調查的事情已經敗落了?這麼一想,他搖搖頭,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些圍在外頭的人,應該是白家的人,但是白家向來同龍虎山交好,沒有扣留程清河的道理。
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他想了想,恢復了原先的容貌,對著守在偏門的白家侍衛自報了身份。
香客都堵在前門,後門倒是沒有什麼人在。
「在下景梟遇,龍虎山公孫負門下弟子,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為何不讓人進出?」
「龍虎山?」守門的人一愣,顯然沒有想到在這地方還有龍虎山的人出現,心知事關重大,連忙打開後門朝裡頭的人說了幾聲。
不一會兒,寺廟裡就有人出來迎他了。
「聽聞你是龍虎山公孫門下的高徒?」
「正是。」
來人面色一喜,連忙避讓開來,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在下白越,這蘭若寺的事宜,暫時由我來處理,請進。」
二人說話間,便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至於白家少主同程清河之間的關係,他們自然不會透露一絲一毫。
這事要是傳出去了,程清河的聲譽自然受損,白家家規甚嚴,少主的打算他們無條件遵從,但是即便如此,程清河的尷尬身份,在白家的這些侍衛眼裡,也並不如何光彩。
「你是說,清河被弘緣主持帶走了?」
「沒錯,我家爺如今控制了蘭若寺,就是為了脅迫弘緣將人放回來。」
「這有什麼用處?!若是他真是什麼亡命之徒,你們這般只會逼急了他!」景梟遇想起那些失蹤的僧人,心中愈發焦急。
「請慎言。」白越見他情緒激動起來,連忙阻止道,並且還伸脖子看了看門外,見自家爺還未回來,連忙鬆了一口氣,這話要是被爺聽了,那壓抑的眼神與低氣壓能將他嚇出心臟病來。
這兩日白家的人已經將余鎮附近翻了個底朝天,根本就找不到程清河的人,如今訊息已經傳回族裡,召集隊伍朝狐族老家青丘抄去了。
看來,他們一干下屬不得不重新考慮程清河未來會在白家心中的份量了!
但是,她活著回來是定然的,弘緣不敢殺了她,至於是少了點什麼回來,可就說不定了~
「關於道兄的到來,我已經傳訊給我們家爺了,若是他要來見你,我再來通知,為了你我都好,切記,最好不要亂走。」
所以,他若是到了這裡,便再難以出去了。
然而他的擔憂沒有多久,白越便又匆匆來傳召他,白石已經回來了,聽聞這件事,他立刻就要見他。
景梟遇以為已經有了程清河的消息,一路上步伐飛速,趕到白石的處所,但是方一見到這位側對著他的白家的當家人,他的腳步便是一頓。
只見他負著手站在台階上,看著不遠處牆外伸進來的枯枝,安靜地像是一幅畫,半分沒有白越口中形容的焦急。
彷彿聽見了景梟遇來的腳步,他轉過側臉,看著他。
「你就是清河的同門師兄?」
景梟遇一怔,點頭走近:「正是。」
「聽聞你正在尋找你師傅湛寂大師的遺骨?」
「你如何……」他語氣一頓,當然了,作為白家的少主,這裡發生的一切,應該都逃不開他的眼線罷!只不過……
等等,他方才說的是,遺,骨?
「你的意思是我師傅他……」
「沒錯,湛寂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坐化了。」他微微側臉,便有人舉著一隻檀木盒子走過來。
來人打開了蓋子,一隻蓮花型的舍利子散發著佛香,映入了他的眼帘。
這,這,景梟遇震驚地倒退幾步。
蘭若寺唯一一個真正的,也經常示人的舍利子,就是湛寂坐化而來的!
「是弘緣殺了他?是不是?!」
面對情緒崩潰的景梟遇,白石定定地注視了他片刻,搖搖頭:「他期限已至。」
「我不信,我不信……」
「你走罷,雖然湛寂對你有養育之恩,但如今你還是龍虎山的人,最近龍虎山發生了一件大事,你心裡若是還有清河,便立刻回去,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沒錯,近日龍虎山的確發生了一件大事,無當一脈鍾峨眉的傳人何火火回歸上清宮,直指丹霞宮主程清河殘害同門,要求代掌事蘇翎將程清河廢宮主,逐出龍虎山。
雖然程清河對龍虎山貢獻極大,但是何火火不僅僅是她的同門,還是無當一脈的「傳人」,是掌握著整個極真界走向的人,同門相殘這種事,放到哪一個門派,都是無法容忍的事情。
蘇翎同公孫負對內情一清二楚,但是除了他們,不知情的人多如過江之鯽,結果如何,還未可知。
整個極真界已經沸沸揚揚,但可笑的是,當事人還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這一切都是你設的局罷?」程清河癱軟地靠著塌沿,看著替她包紮手腕的如玉說道。
如玉慢吞吞地在她傷口之上扎了一個小巧的結,聞言笑意盈盈地點點頭:「沒錯,是我。」
「你已經這般虛弱了,就不要說話了罷,你想要知道的,我會慢慢地告訴你。包括,我會做白玉豆腐那道菜的事實。」沒錯,是她親手把程清河送到弘緣面前的。
眼前發花的程清河緩緩將頭垂下靠著軟塌,奄奄一息地聽著如玉說話,失血過多的她有些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雖然是我設的局,但是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有個禮物想要送給你。」
她胸口一涼,唏希簌簌被換上了一套衣服,接著一個環狀物體套上了她的手腕。
門吱呀一聲開了。
「換好了?」弘緣問道。
「嗯。」
「把她帶回去吧,最好扔到蘭若寺的門口,哼哼哼好想立馬就看到他的表情呢~」
昏沉之中,她感覺到了一雙小巧的手在她臉頰上摸了摸,接著嘴裡被塞入一顆東西,丹藥的清香瀰漫,入口即化。
那雙手將她扶了起來,將她領到一個地方,她有了力氣,痴痴地站著,腦子一片混沌。
「去吧,到時候,記得來雜貨鋪來找我。」如玉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接著推了她一把,她往前走去,遠處的燈光越來越近,也漸漸清晰起來。
冷風肆虐,正是冰冷的冬夜,白家的侍衛們一動不動地守在蘭若寺門前,因為他們被扔了爛菜也毫不動搖的堅守,已經沒有香客試圖再來碰壁了,是以空無一人的空地之上,突然迎面走來了一個大冷天還穿著旗袍的女人,一下子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來客請止步,蘭若寺已經不對外開放了。」
腳步聲嗒~嗒~嗒~彷彿沒有聽見一般,女人站在了寺門燈光之下,恍惚了一會兒,接著眼神便漸漸清明起來。
「這,這是清河宮主?!」
「快,快開門,去稟報少主,人回來了!」
有人認出了她的臉,連忙焦急地往裡頭去,剩下的人站在大門兩側,眼睜睜地看著她,不知如何是好。
這個女人,真是軟媚又冰冷。
居然這樣簡單就回來了?她低聲說了一句,輕得旁人都聽不見她的話語,接著拾階而上,踏入了門內。
對面白石疾步走了過來,看見她的那一瞬間心頭一松。
「你……」他走過來頓住,視線停留在她的衣著上,「他對你做了什麼?」
程清河自然是看見他了,但是卻目不斜視地越過他,腳步沒有半分遲疑。
「如你所見,多謝少主關切。」
「清河。」白石目光一沉,回頭攥住了她的手臂,迫使她同他對視。
「這話是什麼意思?」此刻他的眼睛里已經有風暴洶湧而來,任任何一個男人,在此刻都無法平靜以待。
「我這副模樣歸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白少主已經十分清楚了才是,清河莆柳之姿,配不上少主的金屋,今日我便同你說清楚了,往後大路朝東,各走一邊,莫要再惹得對方厭煩。」
程清河沒有一刻猶如這一刻的清醒,清醒地將二人的關係劃上一個句號,若是她此刻不再做些什麼,那才是愚蠢至極!
話音剛落,白石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冷笑道:「呵,看來往日是吾太放縱與你了,讓你這般膽大妄為。」
竟然膽大妄為到,妄圖離開他的身邊!他會讓她知道,有這個念頭的後果。
想都不準想!
「你要做什麼?放手!」程清河推開他的胸膛,卻被他一把攬入懷裡,那胸膛猶如銅牆鐵壁一般,困得她動彈不得。
「唉,要是好好說話,還能少吃點苦頭。」白越蹲在角落,嘆息地看著二瞬間消失的背影,以及嘭地關門的聲音。
他家爺的脾性他最清楚,暴怒的時候雖然結果都是一樣,但好歹是會溫柔那麼一分。
另一個角落看完了熱鬧的弘緣舔了舔嘴角,往主殿慢悠悠走去,盤腿坐在佛像下的蒲團之上,抬頭看了看。
這蘭若寺供著的自然不是什麼佛祖,而是仿造他打的金身,他摸了摸酸澀的眼珠子,低頭閉著眼睛,裝模作樣地敲起了木魚。
先前還未仔細看過,自己果然是長了一副慈悲為懷的模樣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