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陰暗的嫉妒
從六韜院書房出來，夜裏寒涼的冷風像是長了眼睛似的直往身上鑽。
齊瀚言心疼女兒，讓人抬了軟轎將齊瑤送回海棠院。
在簡單的梳洗沐浴之後，齊瑤坐在軟榻上，一邊翻看著書，一邊由玉竹絞幹頭發。
玉竹看著燈火下貌美動人的大小姐，不禁彎了嘴角。
“公爺就是疼大小姐，這麽近的路，也怕大小姐著涼，讓人用軟轎將您送回來，這份殊榮，可是隻有老夫人才能享用呢。”
想到疼愛自己的父親，齊瑤好看的杏眸裏就似灑了星光，“父親本就是個溫和寬厚的人，因身處高位才不苟言笑，今日見到父親，才知他素日辛苦，以後有機會，我要多做些好吃的給父親送去。”
玉竹拿出茉莉花發油，細細的擦在大小姐那頭烏黑濃密的發絲上。
“大小姐，咱們當真什麽都不告訴公爺？公爺信任大小姐，隻要大小姐將表小姐對小公子做的那些事告知給公爺，公爺一定會為小公子和您討回公道的。”
齊瑤道，“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起初，我們隻是以為曹羽芳怕被搶了親事，這才想盡辦法的想要攆我走；可現在，我們得知她欲對阿霄不利，而且從兩年前開始就已經行動，那麽，她待在公府的目的就不簡單了。”
“她在公府十幾年，根基深厚，頗得人心，想要將這種人的虛偽麵具撕下來可不是一兩日就能辦到；沒有足夠的證據，以她的狡猾是不會承認，何況，父親雖然信我，但要讓他相信曹羽芳想害阿霄也不容易。要想徹底擊潰她，我們就要先弄清楚她害阿霄的原因，不然，就算知道她不懷好意，我們也拿她沒辦法。”
玉竹一頭慘霧，“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大小姐聰慧，已經說動了公爺，可老夫人與夫人溺愛小公子，她們未必會同意小公子去裘府聽課。”
齊瑤點了下玉竹的腦門。
笑著，“虧你是公府的家生子，從小在這裏長大，難道還不知父親的脾氣？父親雖然不管後宅，可一旦他決定的事，就算祖母開口也無法撼動，這也是我為什麽不去同祖母說，而是直接找父親的原因。”
玉竹眼睛陡然亮起，“是啊，公爺說一不二，由他去跟老夫人與夫人講，事半功倍。”
說著，玉竹就長長的鬆了口氣，“一旦小公子去裘府聽課，留在府中的時間就會大大縮減，表小姐再想接觸小公子可就不容易了，隻是小公子如今的身體……”
齊瑤蹙眉，道：“我安排阿霄去裘府聽課除了希望他能夠在課業上有所建樹，最大的原因就是想找機會讓可信的大夫為阿霄診治身體。”
“曹羽芳利用熏香戕害阿霄，她一定也在暗中留心著阿霄的身體狀況，在府裏為阿霄看診實為不便，隻有到了府外，才能徹底擺脫她的眼線。”
玉竹歎息著，為大小姐叫屈。
“大小姐剛回來就為府中上下這樣操心，可偏偏老夫人與夫人都視若無睹，還寵信那樣一個奸詐小人，真是老天不公。”
齊瑤知道玉竹是心疼自己，可為了她好，她還是要叮囑兩句。
“玉竹，這種話以後不可再說，萬一被有心人聽見，你可是會有大麻煩的。”
玉竹怏怏的點頭，看向繼續翻開書的大小姐，也不再多說什麽，專心致誌的為大小姐養護著頭發。
齊瑤雖盯著手中的書，可卻一個字都再未看進去。
她想起父親勸說她的那些話，雖然在當時她露出乖巧聽話的樣子，可她卻騙不了自己的心。
對於祖母和母親，她的確是失望的。
父親說，她們隻是認生，才會對她薄待偏心。
可是明明父親也隻是在兩個月前才見到她，為何他就能做到對她毫無保留的關心與疼愛？
說到底，她與這個家還是緣分淺薄。
十六年來，她流落在民間，被黃家父母收養教育長大，黃父黃母皆知她隻是撿來的，可卻待她視若親生骨肉。
在黃家，她上有兄長，下有小妹，一家五口其樂融融的生活在一起，沒有一人曾苛待與她。
她雖與他們無半點血脈之情，可卻與黃家的緣分深厚至極，或許這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安排了她無法從親生母親那裏得到母愛，卻能從養母那裏得到最大的慰藉。
她不會忘記，在她離開嶺南時黃母拉著她的手再三叮囑，讓她好好保重身體，與家人和睦相處，當時她是答應了的。
所以，就算是為了嶺南的家人，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她也會努力在京城生存下來，努力讓自己融入這個家。
至於她與黃家人的緣分，她相信將來若有機緣，他們自會有再見的一天。
*
又是一夜過去
木槿院中，曹羽芳準備了食盒，由喜鵲伺候著穿衣，但在看見喜鵲拿著素色的雲錦披風走來時，眼前忽然浮現前兩日齊瑤嘲諷自己外形的話。
當場，她清寡的臉色就寒了幾分，不高興的朝著喜鵲叱道，“這件披風是去年做的吧？上麵的花色和圖案都是舊款式，你也敢拿來讓我穿？”
喜鵲被訓的一臉懵，她不明白，明明這件披風是表小姐最喜歡的，怎麽就突然嫌棄了呢？
“是奴婢蠢笨，沒有照顧好表小姐，要不，咱們換一件？”
說著，喜鵲就趕緊打開衣櫥，在一大堆顏色素淡的衣裙裏翻找著。
看見喜鵲的動作，曹羽芳不耐煩的閉上眼睛，她知道，她不是嫌棄這些繡工精致的衣裙披風，她是不喜歡自己這張臉。
她慢慢抬起手，觸碰著自己的臉頰，然後看向麵前的銅鏡。
鏡中，一個素雅著裝的女子佇立著，如綻放在山石縫隙中的小花，自帶柔弱之態。
許多人看到這樣的她，怕都會生出憐惜之意，而她也很清楚，為了這股楚楚動人的憐惜之態，她做出了多少努力。
可是，就算她再努力，也永遠無法成為盛開在驕陽之下的海棠，甚至，當海棠出現的那一刹那，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奪走所有人的目光。
而她，隻配淪為令人啼笑皆非的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