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將來
羅維蜷縮在床上,下腹一陣陣的抽痛,好像腸子都受了傷一樣。這種疼痛羅維很熟悉,隻是今天再次嚐到,還是讓他要用上全身的力氣,才能忍耐住這疼痛。這也讓羅維無心再去細想衛嵐的反常,他從來相信衛嵐,隻道衛嵐真如他想的那樣,在為他要帶病去北燕的事揪心,因為他的不聽勸而生氣,再沒深想下去。下腹上一熱,羅維半側過身,衛嵐坐在了床榻邊上,放了一個暖爐焐在了他的小腹上。
“焐一下會舒服一點,”衛嵐說,他的眼睛泛著紅。
“哭了?”羅維問。
“沒有,”衛嵐說:“弄炭的時候,炭灰進了眼睛裏。”
羅維還想再說什麽,卻是輕哼了一聲,又蜷起了身子。
衛嵐力道剛剛好地替羅維揉著,感覺羅維在他手下,慢慢舒展了身體,心裏這才好受一點。他沒有與羅維說真話,因為這真話讓他難以啟齒。世人都道麒麟影衛是肮髒之物,天下人不會都看錯,他們的確肮髒,隻是衛嵐不想羅維也這樣看他。在麒麟山莊,他們相遇時的那一幕,不是他衛嵐最不堪的時候,真正的不堪是他渴求麒麟秘藥時的樣子,衛嵐希望羅維永遠不要看到。
這一日的早朝,興武帝決定出兵北燕。
羅維將親筆信交到了孫離的手上,與龍玄不謀而合,他也是派了從曉義藥莊調來的影衛六人,名曰保護,實則監視,讓孫離帶著這六人一起回北燕。
孫離前腳剛走,興武帝宣羅維入宮的旨意後腳就到了羅府。
“公子現在還能走嗎?”衛嵐問,他這會兒渾渾噩噩,殺了自己的心都有。
“能走,”羅維撐著衛嵐的膀子站了起來,雙腿是軟的,走起路來腳下像是踩著棉花,身下還是疼。
“我背你出門吧,”衛嵐又是內疚,又是心疼地道。
“今天不行,”羅維說,這要是讓興武帝知道他連走出家門的力氣都沒有,他還去什麽北燕呢?
“都怪我,”坐上馬車後,衛嵐對羅維說了一句。
“嵐,”羅維側躺在車裏的軟墊上,拉著衛嵐的手,說:“你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把要做的事都做完,我們就走,去宣州,再也不回來了。”
衛嵐點頭,如果他還有命可以陪在這人身邊的話,羅維去哪兒,他都會相隨。
“所以不要擔心我,”羅維說:“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嵐也要一樣。宣州是嵐的故裏,如果那裏好的話,我們以後就在那裏終老,也不錯。”
衛嵐勉強笑道:“公子是要接相爺位子的人,怎麽可能與我去宣州終老?”
“這話又是誰與你說的?”羅維翻身趴在了衛嵐的腿上,“家國天下,我哪裏有這麽大的心裝下這些東西?”
“那公子以後要做什麽?”衛嵐替羅維揉著下腹,一邊問道。
“跟嵐關起門來過日子,”羅維就說:“就我們兩個人。對了,嵐,你會不會想要個小孩兒?”說到了將來,羅維突然又問衛嵐道。
“不想,”衛嵐說:“我有公子一個人就夠了。”
“好啊,那就我們兩人,”羅維說:“就在宣州找個地方住下來。”
衛嵐心中苦澀,對羅維道:“宣州不是什麽好地方,一個邊城,景色也不漂亮,除了沙漠就是沙漠。”
“那那裏安靜嗎?”羅維問。
“不記得了,”衛嵐說:“我隻記得那裏通往外麵的路,好像不多。”
“那不是一座孤城了?”
“大概是吧,”衛嵐說:“這樣公子還要去?”
“去,”羅維道:“那裏是嵐的家鄉,我總要去看一眼的。嵐的母親不是也葬在那裏嗎?去給她老人家燒些紙錢,也是應該的。”
“好,”衛嵐低垂著頭,說:“等公子的事都辦完了,我們去宣州。”
羅維枕在衛嵐的腿上,閉上了眼睛。
“公子先睡吧,”衛嵐輕聲道:“到了宮門口,我再叫你。”
羅維哼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不一會兒就真的睡了過去。
“七子,”衛嵐掀開車窗簾,喊外麵的七子。
“衛大哥,”前麵領著路的七子跑了過來。
“公子睡著了,”衛嵐小聲道:“你們走慢一點吧。”
七子答應著又跑前麵去了,走慢一點這可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衛嵐抱著羅維,空著的一隻手替羅維理了理鬢間的碎發,目光一刻不離地看著安靜睡著得羅維,將懷裏的人抱得更緊了一些。如果這馬車就是他們前往宣州去的馬車該有多好,衛嵐心裏這樣想著。
羅維的馬車行得再慢,終也會行到皇宮門前,
“公子,”出來侯著羅維,專為羅維抬轎的小太監看到羅維,行禮問好之後,就對羅維說:“陛下說公子需要人伺候,特允衛侍衛也進宮去。”
羅維嘴裏說著謝恩的話,一邊望著衛嵐笑,說:“那嵐你跟我一起進去吧。”
衛嵐跟在了羅維的轎旁,步入了皇宮。這是衛嵐第二次走進皇宮大內,曾經高不可攀的地方,真正看到了,衛嵐也不覺得這裏就是人間仙境。一步不落地跟在羅維的身旁,衛嵐目不斜視地走著,再金碧輝煌的宮室,再美的景致,衛嵐都看不到,他的眼中隻有一個羅維而已。
羅維走進長明殿的時候,走路的樣子讓殿中的皇家父子都盯著他看。
“你這是怎麽了?”興武帝看著趙福將羅維扶坐了下來後,問羅維道。
羅維不在意道:“小臣昨天覺沒睡好,將腰扭了一下。”
“你才多大,就能將腰扭了?”興武帝又要開口訓,看羅維要下跪向他請罪的樣子,有再多的話也隻得咽了回去,緩和了語氣道:“維兒,朕已經決定出兵北燕。”
羅維硬是又起身道:“陛下英明。”
“朕隻是不放心你,”興武帝讓羅維坐下,看著羅維重又坐下後,才又道:“你去司馬清沙的軍中,究竟有多大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羅維就笑,隻說:“小臣自當盡力保全自己,請陛下不要擔心小臣。”
興武帝昨晚在羅知錦的畫相下枯坐了一夜,最後江山還是最重要。明知道羅維此去,有可能就把命送在了北燕,他還是決定讓羅維去冒這個險。
龍玄與羅維陪在了興武帝的身邊,再次看著鋪在了地上的北燕山河圖,商量著即將要發生的這一場大戰。龍玄有些心不在焉,該想到的他都已想過,不需要再想,他隻是冷眼看著興武帝對著羅維溫言細語,千叮嚀萬囑咐,龍玄隻覺得好笑。再疼愛又怎樣?最後還不是祖宗留下的這座江山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