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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僅供您參考

  月是故鄉明。古人說的,更準確的,是一種心境,遊子的心境。


  八月十五,小山村的中秋月是實實在在的美,真真切切的明。


  沒有車水馬龍的塵囂,沒有霧霾的籠罩,沒有霓虹燈的爭輝,枕山棲穀,月明星淡,一如空穀幽蘭。


  大白天,高家小山村的鄉親們,已經親眼目睹了市長和“縣太爺”的風采,等於是見識了高和親弟弟的不同尋常、不同凡響。


  到了晚上,鄉親們不再圍著高義他們看了。


  樸實的鄉裏鄉親明白了,現在高和的弟弟離他們越來越遠了,遠的讓大家高不可攀了。


  村主任鑽到了,江似練規則沒講清楚的空子,罰酒他要拖江支隊墊背。


  江似練不是酒桌上,“久經沙場”的幹將,他寄希望的就是走巧,——四兩撥千斤。你現在讓他一開始,就罰酒一杯,他當然不幹。


  好在僅僅是僵持了一會兒,馬上有人打破了僵局。


  “罰酒我來喝,我來晚了,另外自罰一杯。”打破僵局的是髙如星。


  髙如星已經在高義新屋的牆角站了幾分鍾,他在觀察露麵的最佳時機。


  別人到“高府”來,一般是兩盒月餅,成雙。髙如星帶來了四盒,成雙成對。


  髙如星他比高義小一歲,矮一點,但是,白白淨淨,圓圓胖胖,比高義有福相。


  髙如星不但有楚峰的為人四海,還有高義的自視清高。


  髙如星與高義同村同族,但是不同“近房”,屬於遠房兄弟。


  他們一向很少來往,彼此也性格迥異。髙如星從小,像一個大姑娘,文文靜靜;高義會走路就打打殺殺。


  因此,他們兩個人小時候,便很少在一塊玩。


  後來,高義參軍去了部隊,髙如星去省城讀了大中專。


  高義是村裏的第一個解放軍軍官,髙如星是村裏第一個國家幹部。


  村裏人一致認為,髙如星和高義是他們高家村的驕傲。


  公開場合,村裏人說,他們是棋逢對手;私底下,村裏人減掉了兩個字,說他們是,誰也不服誰的對手。


  ——事實上也差不多。


  高義提幹了,髙如星才剛剛大專畢業。


  髙如星畢業後分配在土管局,他當了股長,高義轉業到縣城隻是一個普通民警。


  後來高義反超了,由副大隊長到大隊長,進而當了副局長,髙如星還是股長。


  盡管高義當了公安局的副局長,而且是正科級的副局長,但那時候,髙如星是不服高義的。因為高義的副局長,遠沒有他的股長當得瀟灑,過得滋潤。


  當高義惡運當頭,進了第三監獄,髙如星卻吉星高照,到城建局當了第一副局長,並且有縣委領導暗示他,他就是下一屆城建局或者土管局的正局長。


  那時候村裏人都說,髙如星天生的就是一副福相,而高義小時候就是一副“凶相”。


  那時候除了村委會的幹部,有求於季總和毛毛,沒有明白說出來,村裏人沒人相信高義還會有逢凶化吉的這一天。


  高義逢凶化吉了,不過,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如果是放在前幾天,髙如星還是不肯相信高義會時來運轉。


  但是,今天親眼目睹了楊帆和汪然的“屈尊”來到,他不得不放下了幾十年的心結,承認了高義更勝一籌。


  因為楊帆和汪然到了村裏,村裏是群情鼎沸,髙如星很多所謂的莫逆之交,他們一到高局長家裏,就察覺到了:今天不對勁。


  當他們知道是楊帆和汪然來了,是去看望高義的老母親。這些人,絕大部分匆匆忙忙告辭了,不肯留下來吃飯喝酒。


  ——他們可不想同楊帆,尤其是汪然打照麵。


  吃中飯的時候,髙如星也是心不在焉的,他讓兄弟在四樓“觀敵瞭陣”,一旦發現縣委書記離開高義家,就馬上通知他。


  可是髙如星異常誠懇的邀請,並沒有留住汪然和楊帆匆忙的腳步。


  直到這時候,髙如星才真正明白,今天的高義已經不是當初的高義,他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直到這時候,髙如星才在萬般無奈之下,選擇了心裏一百個不願意的登門拜訪,選擇了不得不低頭的“屈就”。


  髙如星在銀城的官場上,是白手起家,也是一路明爭暗鬥闖過來的,他能夠不知道,官場上的遊戲規則嗎?


  正因為髙如星曉得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他進了第三監獄以後,逢人便說,是高義在背後動了手腳,不然他不可能會有今天。


  髙如星縱然也後悔,一個村裏出來的,應該同舟共濟,不應該與高義龍爭虎鬥,然而,他說的最多的還是曹植的七步詩: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當時,髙如星一邊說自己來晚了,自罰一杯酒,一邊在村支書的身後放下禮品。


  年齡最小的陶沙,他馬上到客廳裏麵去搬來了凳子,並讓高曉雨拿一副筷子碗和酒杯出來。


  髙如星站在村支書和村主任中間,陶沙便他們之間放下了凳子。


  “兄弟,幫忙把這些東西拿進去。”指了指禮品,髙如星不失時機對陶沙說,然後端起村主任的酒,“兄弟們,我先幹一杯。”


  來的都是客,高義立馬招呼髙如星,“先坐下來,坐下來。”


  髙如星喝了一杯,他再伸手去拿江似練的酒杯,“江支隊長,給我,罰我的。”


  “不用,不用,高局長,你添滿,再喝一杯就可以啦,喝了,就從你開始,要不要我說一下遊戲規則?”酒量不大,江似練會人情留一線。


  “好好好,添滿添滿。”髙如星對添酒的村主任大聲說,“是以‘月’字為題嗎?‘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高書記接上。”


  “說成語也可以的,‘月明星淡’。”村支書笑眯眯的看著江似練。


  “月明星稀。”江似練想也不想。


  “反對,江支隊長不能說成語,你是大學畢業生,不能跟小學畢業的高書記一樣。”髙如星興致勃勃的說。


  “看起來,髙局長是個比楚局長還要活躍的人。行,隻要是高中畢業以上的,都不能說成語。‘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後麵的不能重複,重複了罰、獎酒。”江似練言下之意,有同樣要求髙如星的意思。


  “哈哈哈!”初中畢業的高義開懷大笑了,他不那樣想。


  高義他想的是:嗬嗬,江似練,你這個小子,你以為背古典詩詞,我會怯你們大學生嗎?笑話。


  江南煙雨看了一眼高義,知道叔叔在笑什麽。


  徐行也看了一眼師傅,他突然發現,師傅對江似練是比以前親切多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陶沙還沒有坐下,就說了。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輪到了江南煙雨。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方校長搖頭晃腦,他是今天最開心的。


  不僅是學校有了發展的前景,還因為老同學依舊是那個老同學,每次在高義家裏吃飯喝酒,老同學都是最看得起他的。


  現在老同學當了省裏的大幹部,照樣是挨著自己坐,一點大官架子都沒有。


  猛然間,高義想到了兒子高勝寒,他說的很慢,“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征人尚未還。”高義身邊的楚峰,他領悟了高義的心情。


  “我寄愁心於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


  徐行不是故意說這一句的,他想到的,很多被前麵的人說了。


  但是,高義、江似練和江南煙雨卻仿佛聽到了,——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江南煙雨深有感觸,但是他不動聲色,他相信高義叔叔已經對徐行完全釋然了。


  兩眼咄咄逼人看著高總隊長的,是年輕氣盛的江似練。他還在為師傅徐行的處境耿耿於懷。


  徐行的一個“愁”字,讓高義陡然看到了自己的自私。


  ——大家為什麽在這裏喝酒?大家是在讓自己開心,反過來,大家不是犧牲了他們和家人團聚的幸福嗎?


  高義站起來,正準備宣布,今晚到此結束,忽然,有電話打過來了,他一看,是程再平的秘書張生根。


  “我接一個電話,你們繼續。”高義連忙對大家歉然道。


  離開席位幾步,高義說,“張大秘書,節日快樂!”


  “節日快樂,高總隊長,您現在哪裏?”張生根問。


  “我,唉,兩年沒見過老娘了,現在老家,是不是司令員想喝酒了?”高義高興地問。


  “哦,什麽時候回去的?”


  “昨天晚上回來的,黃立榮命令我回來的。”高義意識到了什麽,隻是還想不清楚。


  “是這樣?吃了晚飯,胡劍秋胡書記到了司令員這裏,他們兩個領導在賞月品酒,想到了你,你在老家就算了,我過去幫你解釋一下,以後,-——”


  張生根說了以後兩個字,沒有了以後,他沒說下去了,讓高義自己去想以後的事情。


  高義一下子明白了,用一個成語叫恍然大悟,他現在已經不是高副局長了!


  “謝謝,謝謝,以後高義離開省城,一定同您或者司令員打招呼。”


  “看您說的,我的意思是,和領導們通個氣,可以表示我們對領導的尊重,是不是這樣?這是我個人的想法,對不對,僅供您——高總隊長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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