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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月是故鄉明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這一首《中秋月》也是(宋)蘇軾的作品,盡管沒有《水調歌頭·丙辰中秋》那麽有名,可此時此刻的徐行,望著小山村上空,“銀漢無聲轉玉盤”,突然感觸到“暮雲收盡溢清寒”了。


  ——都說一葉知秋,窺一斑而見全豹。


  從高義說到吳義的那股子嚴肅勁,徐行覺得師傅從第三監獄出來以後,確實是變了。


  什麽地方變了?徐行一時也說不清楚。


  要說是因為江似練提拔了,自己沒提拔,對師傅有了不滿,那是假的。


  如果說徐行一點也不介意,也是假的。他自己可以坦然,但是他身邊的人幾乎是個個愕然。


  不說徐行的徒弟江似練吧,連他的老同學劉副局長都鬼話連篇了,“你是不是什麽地方得罪了高義?否則他怎麽可能隻看到了江似練?”


  徐行隱隱覺得,以前的師傅是個特別特別光明磊落的人,對於身邊的人和事,他是從來不放進心裏去的。有話就說,說了就過了,不會在肚子裏打官司。


  像吳義這種情況,放在以前,師傅會明明白白說出來:我不跟他一塊吃飯。而不會不聲不響攆別人走。


  如果吳義還有什麽問題,師傅絕不會這樣躲躲閃閃的,以他的脾氣,應該是堂堂正正的提出來呀。


  吳義怎麽了?難道我不比師傅更清楚嗎?吳義錯在哪裏?


  “你不覺得吳義不正常嗎?”高義從徐行的沉默中,聞到了異味。


  “你是指哪方麵呢?”徐行還是不明白。


  “你不覺得他積極靠攏我們,是有目的的嗎?”高義也不明白徐行怎麽反應那麽遲鈍。


  “吳義到‘三監’去看過你吧?”徐行似乎是漫不經心的。


  “他去看過我,能說明什麽問題?”高義特別不以為然,——看過我,我就要感恩戴德嗎?笑話。


  “毛毛同何寬擺場子的時候,吳義是鼎力相助了的。”徐行明顯在幫吳義說話了。


  “毛毛惹是生非,你們求助了吳義?”高義想不到毛毛怎麽會這樣,更想不到徐行和江似練會需要吳義的幫忙。


  “一言難盡,毛毛也是身不由己,但是吳義幫毛毛,並不是為了我們日後做他的保護傘,他是對你之前公正的感恩。”徐行納悶了,師傅你已經自身難保了,人家圖什麽呢?


  “我需要他吳義感恩嗎?”難道我的公正,是有目的的?高義聽著更不舒服了。


  “師傅,我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是想幫他說話,他再觸犯法律,我們該怎麽樣就怎麽樣,我不會徇私枉法。我隻是覺得他有心改過,我們可以給他改過的機會,他已經改過了的話,我們應該一視同仁的對待。”


  徐行覺得沒法說下去了。他幹脆問,“是不是有了吳義新的線索?”


  “我什麽時候說了有線索?”高義也發覺了自己的不淡定,“如果你認為吳義是浪子回頭,我建議你找他好好談談。”


  “談哪方麵的問題?”徐行大致上估計到了,“是不是以前的遺留問題?”


  “都可以,他吳義想浪子回頭,必須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同過去一刀兩斷。”高義斬釘截鐵地說,“讓他交出一切非法持有的工具,不再介入社會上的恩恩怨怨。”


  到了這時候,徐行才明白,師傅饒了一大圈,目的是真正的幫助吳義。“你認為這是吳義十分危險的地方?”


  “他能夠主動交出來,說明他還有救,否則他再次進去隻是時間問題。”高義轉身,“我們進去吧。”


  “師傅,今天的月亮特別圓,剛才江茂華來了,你怎麽不提小學擴大的事情?”徐行奇怪,他望一望碧海藍天,想多聊一會。


  “這個人來去行色匆匆,眼神飄忽不定,不像一個可以做大事的正人君子,你提醒一下殷勤,檢查檢查他拿來的東西。”


  說罷,高義大步回到了客廳。家裏有客人,他沒有觀月賞花的閑情逸致。


  “老楚,你今天一天都放不開,完全不像以前那個得心應手談笑風生的大局長,來,我敬你一杯。”


  高義走過去,拿起酒杯,就碰了碰楚峰麵前的酒杯。


  “我們意思意思,今天喝多了,等一下還要開車回去的。”楚峰不但開心不起來,而且麵有難色。


  高義卻正在興頭上,“到我這裏你不要見外,不能開車,就讓季總送你回去,我們也是難得在一起喝酒的,高書記,你做大哥的,多陪陪客人哪。”


  高義注意到,徐行叫殷勤到房間去了,不一會兒,徐行若無其事的回到座位上了,殷勤向他走過來了。高義將喝酒的任務交給了高書記,不等殷勤開口,他去了母親的房間。


  殷勤跟著進去了,在房間裏麵,她遞給了高義兩張購物卡,每張是五千元。“怎麽辦?”


  “是江書記留下的?”高義進一步確定。


  看見殷勤點點頭,果然不出所料,高義不耐煩了,“交給徐行,讓徐行給還他。”


  “不好吧,最好是我們自己還給他比較好。”殷勤是女人,她比較心細。


  “那你看著辦吧,我不喜歡同這種人打交道。”高義的煩是依然故我。


  “阿義,你比以前脾氣大了。”殷勤輕輕地說,她不希望老人家聽見。


  “老二,你過來。”老人家在閉目養神,可是她不是一個糊塗的母親,她是豎起耳朵來關心兒子的事情的。


  “媽,什麽事情?”高義來到母親跟前。


  “你也老大不小了,麻煩的事情,你怎麽能讓殷勤去呢?解鈴還須係鈴人,要記住冤家宜解不宜結,要吃一塹長一智。”老人家看著兒子,說完了,又合上了眼睛。


  “好——”一個好字,高義拖的好長。他突然發現母親除了慈愛和堅強,還有歲月積澱下來的人生智慧。高義在走出房間的時候,從殷勤手上拿走了購物卡。


  客廳裏麵村支書和村主任在勸酒,江似練竟然不聲不響進來坐下了。


  “你怎麽跑回來啦?”高義問江似練。


  “把楊帆送回到他父母家裏去了,再把月餅送回家了,中午沒喝到酒,所以趕過來了。”江似練沒說父母逼他要抓緊時間再成個家的話。


  “江支隊,你想喝酒?行,隨便你怎麽喝,季平山今天奉陪到底。”江南煙雨知道江似練喝酒不行。


  “季總,你仗著酒量大欺負人,有意思嗎?”江似練端起剛剛送上來的筷子碗。


  “那你說怎麽喝?就怎麽喝,公正公平就可以了。”江南煙雨根本不在意。


  “今天是中秋佳節,你們都是有文化的人,把桌子搬到門口去,邊喝酒,邊賞月,邊行酒令,這樣才能喝出一點品味來。”看來江似練是有備而來。


  高義喝酒是不帶玩吆五喝六的,不過,他今天是高興的,畢竟有兩年沒回家了。“說吧,行什麽酒令?看看我能不能跟得上你們。”


  “很簡單,今晚是中秋賞月,我們就以‘月’字為題,每人說一句含月字的古詩詞,成語也行,十秒鍾說不上來的,罰酒一杯。”江似練說。


  “這個可以,今天是中秋佳節,不罰酒,叫獎酒吧。我參加一個,來搭把手,大家把桌子抬出去。”搞這個高義不怕。


  高義不怕,江南煙雨自然也不怕,小學校長、楚峰和陶沙怕喝酒,但是他們不會說怕,因為隻要你接的上去,是不用酒喝的。


  ——他們說怕,等於是說自己沒文化。


  村支書和村主任一看勢頭不對,他們急忙說,這個他們不參加。


  江似練在來的路上,他就琢磨好了,怎麽拉高義一塊來搞喝酒的活動,高義參加了,村幹部想不參加,江似練不會同意,“今天我們是在高家村,你們是父母官,也是東道主,你們不參加不行,最少三杯以後可以服輸。”


  高書記比較狡猾,他選擇了坐在村主任的右邊,待大家一坐下來,他馬上說,“我年紀最大,大家聽我的,首先,高和,你去拿一個小杯子來,接下來,從我開始,順時針往下麵轉。”


  江似練是坐在高書記的右手,他是最討便宜的位置,他也是第一個接的,“高書記,開始開始。”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高書記開始了。


  “月是故鄉明。”江似練說的抑揚頓挫。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陶沙接了。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江南煙雨上了。


  “床上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方校長從簡單的開始。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本來應該是輪到高義的,村主任怕被高義說了,他連忙搶過去了。


  江似練立刻站起來,遞過去一杯酒,“主任罰酒,不,獎酒,獎主任酒一杯,不能亂搶的。”


  村主任不幹了,“江支隊沒講清楚,這個不算,要獎,你也應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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