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要羞辱他
空氣中靜謐了一瞬間，百裏子衿呼吸有些凝滯。
到底還是他們略勝一籌嗎？
“玖兒，玖兒才剛出紫禁城。”百裏子衿突然有些慌神，不是為他自己，而且為慕玖。戰爭期間，定然是兵荒馬亂。
“千殤。”他向遠處習慣性地喚道，卻忘記了千殤已經背叛了他。當空氣中沒有一絲波動的時候，百裏子衿才反應了過來。
原來，他早已經眾叛親離。
“傳朕旨令。臨危授命慕老將軍為總將軍司令，前往前線。另外，所有的禦林軍，去保護慕老將軍，務必護其周全。”百裏子衿淡淡下令。
“皇上，禦林軍是保護您的……”地上跪著的將領叩首，懇求皇上收回成命。
“朕不需要，立刻傳朕旨令。”百裏子衿眸光幽深，聲音低沉。
“是。”那將領無法，隻能叩首答“是”，立刻下去，傳達了百裏子衿的旨令。
“皇上。”一個攜帶著歉意和遲疑的聲音從百裏子衿耳畔響起，百裏子衿身軀動了一下，不必回頭看，他也知道是誰。
論悄無聲息地來去，千殤可謂是大炎第一人。
“既然回來了，去護送一下卿年和嘉宜皇後吧。”百裏子衿淡淡道，眉目清朗。風吹起他明黃色的龍袍，給他整個人都添了一抹寂寥之氣。
“皇上，您身邊才是最需要人的。”千殤跪地行禮，聲音平靜執著。
“朕放心不下，”百裏子衿歎息一聲，目光仿佛看向了那不知名的遠方，又仿佛在恍惚如夢間尋到了焦點，“早去早回。”
千殤抬眸看一眼他從來敬重和效忠的尊貴無比的帝王，終究還是聽從了命令。而且他內心還是有一絲絲微妙的私心在的。
簡卿年是真正意義上的皇子，而暗衛隻忠誠於曆代帝王。
這是自小印刻在腦子裏的規矩。
千殤是大炎第一死衛，他更要有他自己的原則。如今他選擇了繼續效忠百裏子衿，一是因為簡卿年拒絕為帝，二是因為百裏子衿的確有一統天下的文韜武略和運籌帷幄的為帝之才。
千殤也退離了這裏。
所有人都走了，世界終於安靜了。百裏子衿唇邊勾勒出了一抹頹然的笑意。
他集結了京師剩餘的所有精英兵力，可沒想到正打算與梅樁國和千萊國合軍拚死一搏時，卻在此刻被告知，匈奴來襲……
百裏子衿目光裏突然充斥了猩紅。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果然，在你如履薄冰時，總是會有人給你加上致命一擊，讓你不得翻身！
“天要亡我。”他趔趄一步，進而轉頭下令與匈奴決一死戰，百裏子衿眸光幽深，想著前線的事情交給慕老將軍，他應該放心！
匈奴來勢洶洶，百裏子衿用盡了各種手段，終於在夕陽未落之時，將他們暫時逼退了京城一百餘裏。
百裏子衿沒有遲疑，快速回軍去援助慕老將軍，可沒想到，卻被一支列隊整齊的軍隊攔在了半路上。
剛經曆過一場戰爭的殘軍和等候已久的軍隊相比，誰勝誰敗，一目了然。
沈羽高舉旗幟：將匈奴趕出大炎。
是了，沈羽公布的真相，是他才是大炎真正的皇子。
原來，他在這裏等著他。
“羽本是大炎皇子，奈何流落在外。匈奴來犯，民族大義麵前，羽不得已，借外兵來救民於水火。”沈羽的話擲地有聲，溫潤中含著絲絲淩厲。
大炎軍開始有陣陣騷動，本來就是敵強我弱，再加上對方打的旗幟是大炎真正皇子來趕匈奴出境……
百裏子衿神色微凜，恍若漫不經心地向後看了一眼，軍隊騷動立刻停止了。他轉過頭，眸光幽深，緩緩騎馬上了前方。
其實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又反複動作，已是有些吃不消。但還好，可以接受。
“又和你見麵了。”沈羽緩緩笑道，眉目溫潤如玉。
風吹過他的素白戰袍，更是襯得他風度翩翩。
“大炎皇子的確另有其人，但是那人絕不是梅皇。望大家擦亮眼睛，梅皇是來侵略我們的。”百裏子衿用上內力淡淡道，確保軍隊中每一個人都能聽到。
“炎皇此言差矣，”沈羽目光看似柔和，實則暗藏淩厲，“天下人都知道，本皇是大炎流落在外的皇子。豈是炎皇一句話可以更改？”
沈羽說完後看向百裏子衿身後的軍隊，卻驚異地發現，軍隊裏沒有一絲異動。
他心頭有些微急，看一眼逐漸落下的夕陽，終還是決定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道一句：“進攻！”
戰鼓被鏗鏘擂響，雙方很快交纏在一起。百裏子衿揮舞長劍，一人可頂十人，斬殺無數敵軍。
鮮血染紅了半邊天際。這時突然從西邊緩緩傳來一陣馥鬱的馨香，不知為何，隻有百裏子衿對那香很是敏感，隻覺心髒抽痛。
西邊，是沈羽的方向。
百裏子衿眸光幽深，強逼著自己振作精神，能多殺一個是一個。但是，還是不行，最終，還是不行了……
上一次的毒，是荷兒下的，她應該是沈羽的人。
百裏子衿眸光所觸最後一幕，便是沈羽微微上揚的唇角。
無所謂了吧，他麵上顯出一絲頹然。有千殤保護玖兒，她不會出事的。禦林軍也個個武藝高強，大抵是能保護慕老將軍的……
了無牽掛。
風驟然吹起漫天黃沙，迷亂了所有人的眼睛。如風，如沙，如一場醒不來的夢。
百裏子衿不知道，此後幾天，大炎發生了劇變。慕老將軍聽聞皇上被捕，便心神大亂，著大批人馬前往救駕，結果倒害得自己兩頭難顧，也同樣被囚禁了起來。
百裏子衿徹底被貼上了篡位的標簽。刑車拉著昔日裏尊貴無比的帝王，遊街示眾。還有為大炎立下汗馬功勞的慕老將軍。
羞辱，這是恥辱。
幸而大炎百姓大都記得皇上和慕老將軍帶給他們的福氣與和平。砸雞蛋和爛白菜的隻是少數。
塵埃落定。
暗牢裏。百裏子衿被五花大綁著靠在十字架上，旁邊是嗞嗞閃著火光的烙鐵，和各種刑具。
沈羽一身素白長袍，坐在一桌前品茶，於黑暗的環境映襯下，竟顯得那樣突兀。
百裏子衿身上已經有了鞭痕，是幾個狗腿的獄卒，沾著鹽水所作。每一鞭都用足了力道。
不過百裏子衿連哼都沒有哼一聲，眸光平靜如水。盡管身上已盡是血痕，但是，氣節不可損。
他現在，隻是擔心慕老將軍。
“沈羽，若你有良心，請善待慕老將軍。他以前待你不錯。”百裏子衿淡淡道。
沈羽看著百裏子衿淡然的模樣，眉宇間突然湧出一絲不忿。憑什麽百裏子衿身處如此慘敗的環境中，還能似在宮裏閑庭碎步一般悠閑自在？
明明是他打敗了他！
明明百裏子衿，已經淪為了階下囚！
不可否認，他嫉妒他。憑什麽百裏子衿就能得玖玖全部的愛眷。他有什麽好的？
他有他待她好嗎？
看看如今的百裏子衿，衣衫襤褸，渾身血跡，銀發蒼蒼。一副破叫花子模樣，還有什麽能值得玖玖喜歡的？
沈羽溫潤一笑，眸子看向百裏子衿堪然若神的麵容，和他身陷牢籠卻依舊清貴無雙的氣質。眸底還是不由自主閃過一絲嫉妒如狂。
他要破壞，要泯滅他所有光芒！他要折磨得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算玖玖再見到，也絕對認不出！
他要羞辱他！曾經占有過玖玖的男人，該死！
憑什麽！
就因為他滔天的權勢，硬生生拆散他和玖玖！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沈羽捏碎了手中的玉杯，緩緩站了起來。順手執起了旁邊的烙鐵，便向百裏子衿身上燙去。
火熱，滾燙。嗞嗞的聲音腐蝕著百裏子衿的皮肉，皮開肉綻，疼痛如風像他席來，可他，卻緩緩笑了。
百裏子衿這一刻終於知道了，原來烙鐵燙到身上是這樣不好受的滋味。
玖兒，那時的他對玖兒一個女子，竟然……
他簡直不是個人。報應，這是報應罷。若沈羽是來為玖兒討債的，他倒是也能欣然接受。
百裏子衿好恨自己，去歲怎麽就能被藥物所控製，而那樣傷害自己心愛之人。他真是萬死，都贖不清他對玖兒犯下的過錯。
沈羽見百裏子衿竟然笑了，他更是氣憤難當。執著旁邊的鞭子便向百裏子衿身上抽去，直到鞭子都斷了，百裏子衿卻連冷哼一聲都沒有。
為什麽，他憑什麽有這樣的氣節？
換了新鞭子，沾著鹽水，連著烙鐵，百裏子衿身上已沒有了一塊完好的地方。但是，他仍舊是一言不發，偶爾抬眸，也隻是唇邊微勾。
沈羽回身拔了獄卒的劍，便挑了百裏子衿的手筋，百裏子衿的臉上終於顯出了一絲不適和痛苦，倏爾，暈了過去。
“把他澆醒。”沈羽緩緩下令。
“是。”一個獄卒提了桶水來，便往百裏子衿頭上往下澆。
百裏子衿驟然被涼水迎頭澆下，渾身的痛苦激得他一個激靈。眼前已模糊一片，看不清了什麽。但是，他仍舊是咬著牙，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來。
“今天把他交給你們，慢慢折磨，別弄死了。”沈羽閉了眸，忽略心底微微的敬佩，將鞭子給了獄卒。
“是。”那獄卒滿麵都是興奮的光芒。受新皇器重，還能親自折磨舊皇。這對於他一個小小的獄卒來說，又是多麽暗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