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奴才告退
“姐姐。”小憐欲言又止，想了片刻，還是紅著眼睛點了點頭。至於到底和林南怎麽樣，她的心裏很亂。
慕玖見此也不再勉強，她得給小憐時間，讓她一點點想通。
隻是，慕玖心裏也不免彌漫出一絲羨慕來。兩情相悅，無論如何，都是很好的。
和小憐敘了會兒話，慕玖便和她道了別。慕玖要走的意誌很堅定，顧紫憐想攔，也是攔不住。
“希兒姐姐，那你一定要開心。”顧紫憐眼眶有些紅，拉住慕玖的手道。
“嗯，你也是。”慕玖拍了拍她的手，忍住心裏的不舍，轉身便向外走去。
顧紫憐看著慕玖的背影，神色恍惚。
慕玖走在路上，默默想著去藥膳房的路怎麽走。那條路她是很少走的，又離開了不少一段時間，竟然有些微微的迷路。
陽光明媚如千絲萬縷的絲線纏繞在她身上，明明晃晃。
“你好像在附近走了很久了，”慕玖一個不察，突然撞上了一個人的身體，撞得她不可避免地向後趔趄一步，又被那人帶著檀香的衣袖下骨節分明的手扶住了，那人的聲音如竹染清露一般帶著些許笑意，“尋我麽？”
卿年，是簡卿年。慕玖抬眸看他，他一身藍袍侍衛服裝，卻絲毫不顯卑賤，仍然風華絕代，渾身縈繞著一股清貴之氣。
可是，她眼前的他卻漸漸有些模糊了起來。也許是和他相處久了，不可避免地把他當了家人。心裏有委屈，便不自覺地表露。
“我們走吧，帶我走，帶我離開。”慕玖抓住了簡卿年臂膀邊的藍色衣袖，眼睛裏流淌的是如一個溺水之人所有的絕望。
“希兒，師兄的毒剛解，身體還需要調理……”簡卿年緩緩開口，眉宇之間滿是關懷與誠摯。
“禦醫很負責任……我不管，我要離開了。就現在。”慕玖目光滿是執拗，看著簡卿年的眼睛，等著他下決定。
如果他要和她一起離開，那便一起。如果他不走，那她一個人走。
總之，她是不在這裏了。
在百裏子衿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要想到，皇上談起趙月蓉時，那理所當然的模樣。
一幕一幕，讓她窒息。
“好罷，那我們現在去向師兄告別。”簡卿年微微歎息，不明白為何說好的三日，師兄卻要在第二日，便置希兒姑娘於不顧！
“他在上朝，不必告別了，我們走吧。”慕玖突然心底湧出一陣任性和急切，又覺得不妥，微微赧顏道，“你去告別吧，我在這裏等你。”
簡卿年目光微微凝滯，還不待有所反應。便聽旁邊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沒想到朕隨意走走，竟然還能碰見斷袖。”
慕玖身子微微一顫。目光沒有向那邊看去，可是不看，她也知道是誰。
他下朝了。
聽見漸漸走近的腳步聲，簡卿年和慕玖便緩緩跪地行禮，以侍衛身份行跪拜大禮。
百裏子衿好像心情不錯，須臾便喊了免禮平身。慕玖低著頭沒有看他。簡卿年平靜抬眸，看著師兄走近，不知為何，他竟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好像不久之前，又好像很久之前。他帶著一個姑娘，離開皇宮……
那時百裏子衿便是這樣緩緩走近的。
那時，天氣好像和今日一樣，陽光明媚灑下，安然美好。
簡卿年突然想到自己說過的一句話，“師兄，是你不要希兒，是你不要的。”
師兄……不要希兒？
一點一滴的片刻湧上腦海，簡卿年的麵前忽然有些晃。
看著師兄走近，他看著師兄走近……
“師兄，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如果你連自己愛的女人都不能相信的話，那你活得也太可悲了一些。我帶走她，僅僅是作為朋友，我不忍心看她繼續在你這裏受苦。你愛她，卻給她傷害。”
“那真是可惜了，我逛了這一圈，就看見這一位還算可以的姑娘。”
“對不起，我來晚了。”
簡卿年腦海裏的記憶越來越多，最後竟然都凝固在了一個隱隱約約又漸漸清晰的身影上。
她的笑，她的美，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喜怒哀樂……
“希兒，我記起你來了。”簡卿年麵上悲喜莫名，突然環抱住了慕玖。慕玖猝不及防，手足間有一絲無措，竟是下意識地看向了那緩緩走近的人。
百裏子衿似乎也沒想到，他的腳步驟然頓在了那裏，然後唇邊忽就綻出了一抹動人心魄的笑意。
笑意。他唇邊那上揚的弧度，直揚到了慕玖的心底，又在她心頭激起萬重漣漪。
痛到沒有知覺。
“若記不起來，也是無妨的。我們如今，不便是如從前一般？”慕玖不再看他，隻緩緩看向簡卿年，破顏微笑，眉目間是溫婉親近的光芒。
“不一樣的，希兒，我帶你離開這裏，就沒想過有一天讓你回來。這裏讓你不開心，是你的噩夢。如今，還是我親自帶你回來的……”簡卿年眉宇間添了一抹愧疚，“卿年的錯。”
“好了，卿卿我我有個度。給你們一柱香時間，離開朕的視線。不然以穢亂後宮處理。”百裏子衿淡淡道，眸光漫不經心。
“穢亂後宮？民女又不是第一次穢亂後宮！也不是第一次被您以穢亂後宮的罪名處理！不過如今，總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了，謝謝您。”慕玖看著百裏子衿的眸子緩緩笑道，她知道，皇上對爹爹有承諾，她的婚煤嫁娶之事他不得幹涉，而且，如今大炎正是用人之際，有爹爹在，他也不能奈她何。
“奴才臨別前祝您擁萬裏河山，享無邊孤單。吾皇萬歲。”慕玖拱手，向百裏子衿緩緩行了一禮。目光清明如玉。
那樣大的傷害，她還是願意回頭，給他一次機會。但是，他依舊不珍惜，終究還是不愛她。
既然不愛，那便就放手吧。
百裏子衿眸光挑了挑，眸裏顯出了微微的諷刺。那抹諷刺竟完全灼傷了慕玖。
讓她更覺自己可笑。
“好了，希兒，過去的事情，便不要再相較了。我們走吧。”簡卿年看著慕玖情緒越來越激動，驟然拽住了她的胳膊，慕玖腳下動了動，抬眸看著卿年清澈的眸光，似乎盛著這世間最安寧的泉水。讓她心中也平靜了些許。
慕玖點了點頭，最後和簡卿年一起向百裏子衿道了句“奴才告退”。百裏子衿眸光幽深，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這裏。
身後的禦仗很快將他簇擁，讓她看不見了他的身影。
紫禁城，巍峨肅穆。
慕玖和簡卿年緩緩走了出去。慕玖本來以為還要費一番功夫，沒想到卿年手裏有兩道禦前侍衛的腰牌，塞給了她一個。
大抵是餘秋生給的罷……她也沒有多想。
陽光明媚，安然無恙。
百裏子衿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看著底下緩緩出了紫禁城的兩個人，神色莫名。
起風了，風吹起他明黃色的大氅，又飄舞了他絲絲縷縷的銀發。
他眉宇間是更深的愁意，就這樣看著她和別人走遠，看著她，離他越來越遠……
直到，完全看不見了慕玖的身影。百裏子衿麵上的淚珠才潸然而下。
擁萬裏河山，享無邊孤單……
不用祝了玖兒，現在已經是了。
這兩天你帶給我的歡愉，恐怕要成為我今生最美好的回憶。我會好好珍藏，從心底珍藏。
玖兒。
“皇上。”餘秋生走上前來，到了百裏子衿身旁。
百裏子衿默默任風吹幹臉上的淚痕，才緩緩轉過了身：“何事？”
“梅樁國和千萊國合軍突然發動了攻城，我大炎軍和他們僵持不下。可要派慕老將軍前往助陣？”餘秋生緩緩問道。
“讓慕老將軍做好準備。再等一刻鍾，若他們堅持攻城……林南呢？”百裏子衿眸光幽深，淡淡問道。
“皇上問得正及時，林大人求見。”餘秋生道。
“讓他過來，就在這裏見朕罷。”百裏子衿緩緩道。
“是。”餘秋生彎腰頷首，走離了這裏，倏然又引了林南過來。
“微臣參見皇上。”林南跪地行禮。
“和朕說一說前線的情況。”百裏子衿淡淡問道。
“是。”林南頷首，侃侃而談。
陽光漸漸陰暗了一些，不再奪目耀眼。紫禁城外一片肅穆。
百裏子衿其實身心俱疲，這個江山，如果沒有了玖兒，並且也本不應該是他的，他不知道，還於他有什麽意義。
僅僅是一分責任了罷。
“報，皇上，新情況。”一名通信將領跪上前來。
打斷了百裏子衿和林南的談話。
“說。”百裏子衿淡淡道。
“回皇上，梅樁國和千萊國合軍發布了您並非正統的證據，並且證實了梅皇才為大炎皇室正統，我軍軍心大亂。”
這名將領是百裏子衿的忠心臣子，所以未曾動搖。但是從他的話語中可見一斑，投敵的一定也不在少數。
“報，皇上。”另有一名將領跪上前來。
“說。”百裏子衿眉宇間添了一抹急切。
“回皇上，我軍漸漸難以抵抗……”那將領聲音慢慢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