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再來一次
一路上很冷，寒風凜冽，嗖嗖而至。簌簌的雨水順著他們相連的衣襟汩汩而下，慕玖握緊了百裏子衿的手，仿佛要把自己全部的溫暖都給他。
而她側頭看他，他卻隻是無動於衷。淡漠的麵上沒有一絲情感，大雨滂沱，朦朧了慕玖的眼睛，也朦朧了全世界。
“衿。”慕玖低聲喚他，可百裏子衿仿佛是沒聽見，又大概是雨下得太大，總之她的聲音悉數被淹沒在了淅淅瀝瀝之中。
百裏子衿沒有言語，甚至眸光都沒有往她這裏瞥一下。
心碎如玉。
到養心殿時，已是很晚。外麵的雨還在下，伴隨著時而閃過的雷鳴。寢宮內，百裏子衿恍若無人地脫下了身上濕透的袍子，還有……裏衣。
霎時間，他完美的身材一展無遺，略有些古銅色的肌肉看去似鋼鐵般堅硬。
慕玖心神微跳，忽然轉過了身。明明已經見過了那麽多次，但每次見到，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臉紅。
空氣中的熱氣漸漸開始升騰，再轉過身時，百裏子衿已經換好了幹淨的裏衣。挑眉問她：“你不換嗎？”
“我沒有多餘的裏衣在這裏……”慕玖咬唇，而且，她也不知道在哪裏換。
“穿朕的。”百裏子衿眸光幽深，從櫃裏拿出了一身淡黃色的裏衣，緩緩走近了她。
慕玖有些怔愣，看著他靠近，沒有任何動作。百裏子衿唇邊微微一揚，伸手去解慕玖頸邊的袍繩，她尷尬地後退一步，執了他手上的裏衣便往偏間跑。
百裏子衿啞然失笑，笑著笑著又有些微苦。
窗外簌簌的葉正擺動得歡快，在雨的滋潤下摩挲發出悅耳的旋律。夜色黑沉。
待慕玖再走出來時，百裏子衿恍惚間竟覺得，自己從未見過像她一樣美的女子，竟讓人絲毫移不開目光。玖兒穿著他的衣服，就像個孩子偷穿長輩的衣服一樣，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寬寬大大的，又很好地勾勒出了她身子的曲線。
一想到以後這樣美好的她將不再屬於自己，百裏子衿的心便像撕裂了一般疼。
已是三更天了，天黑得不像話，一絲要破曉的痕跡都沒有。晦澀壓抑得好像永遠都不會迎來了黎明。
“走吧，說好一起睡的。”百裏子衿向她伸出了手。
慕玖卻不急於搭上，而是看著他的眸問他：“衿，你還沒有給我解釋。”
“什麽解釋？”百裏子衿眉宇間滿是疑惑。
慕玖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才緩緩道：“適才，您將外袍解下來為趙月蓉披上，還答應改日會去她的寢宮。給我個解釋。”
“這有什麽好解釋的，”百裏子衿輕笑，緩緩走近了她，摟住了她的腰，“朕的玖兒，莫不是吃醋了？”
“您說呢？”慕玖眼裏是深深的寒意和委屈，用內力震開了他的手臂。
百裏子衿被震得後退了一步，眸中閃過一絲不悅：“玖兒，念在過往的情分上，朕忍耐你。望你不要無理取鬧。”
“誰無理取鬧了？您認為我這是無理取鬧嗎？”慕玖被氣的渾身顫抖，隻覺得肺都要被他氣炸了。
百裏子衿眸光裏也染了寒意，但倏爾又有些不適，脊背有些彎曲著咳出了一手帕鮮血。
慕玖看見那斑斑點點的鮮紅就覺得心慌，看著高大的他，如巍峨的大山將轟然倒塌一般。
“明日，最遲明日辰時，您得給我個解釋。”慕玖稍稍緩了緩心情，向前扶住了百裏子衿，聲音平靜柔和，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百裏子衿側眸看向慕玖的側顏，她神色平靜，不言一語，他竟一時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慕玖緩緩扶著百裏子衿上了榻，又為他蓋好了龍紋錦被。
百裏子衿幽深的眸看著她，略有一些輕佻地伸手，邀約她共眠。
慕玖眉目平靜，將自己的手給了他。上榻來後又鬆開了他，掀開錦被順著鑽進了被窩裏。
一涼一熱。百裏子衿在與她身體相觸的那一刻，渾身都呈現出了一種緊繃的狀態。慕玖眉間微微一頓，倏爾毫無芥蒂地摟住了百裏子衿的腰，在與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安然闔目，唇邊勾著一抹輕盈的笑意。
百裏子衿眸光幽深，目光時而瞥向她，又時而看向遠方，指尖有一絲不知所措。
空氣裏，淺淺的梨花香氣馥鬱芬芳，香爐裏嫋嫋升起熏煙。
“不用總是偷著看我，”慕玖抬眸看他，眉眼裏有一絲了然，“衿，你在自卑些什麽？我又不是因為你的身份才回到你身邊，我愛的是你這個人。你故意推開我……”
慕玖笑了笑，神色之間含著一絲打趣意味，緩緩道：“手段也太拙劣了一些。”
“朕……”百裏子衿語塞，看向慕玖的臉，眸中卻突然被她的美而吸引，不禁有些癡迷。竟是呆在了那裏。她姣好的麵容讓他又愛又恨。她的墨色長發鋪展在梨枕木上，粉紅色的枕巾更襯得她的肌膚如桃花般粲然柔滑。
外麵淅淅瀝瀝的雨滴擊打著窗沿，絲絲縷縷的涼風順著鑽進屋內。可屋內卻是在漸漸升溫。
慕玖的眼睛似葡萄一般好像能看進他的心底去，百裏子衿再忍不住，有力的胳膊摟住她的腰，便側身低頭吻住了她嬌嫩甘美的唇瓣，輾轉相貼。他的舌頭溫柔地描繪著她形狀優美的唇，柔軟細致，香津濃滑仿佛纏繞著世間最溫軟的纏綿。
慕玖麵色紅潤，伸手抱住了他。盡管已經吻過了那麽多次，卻沒有一次有這次一般來得旖旎悱惻。不管是百裏子衿還是慕玖，鼻息都是火熱的，藉著不規律而略有些急促的呼吸，空氣滾燙如滿溢了湛藍的河水。
這樣親昵的纏綿簡直讓人舍不得推開，也不知過了多久，百裏子衿才戀戀不舍地離了她的唇瓣，給她片刻喘息機會。慕玖麵色通紅，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百裏子衿寵溺地看著她，眸光幽深，溫熱的鼻息撲在她麵上，兩個人近到彼此麵上的汗毛都一根一根數得清楚。慕玖抬眸，便見百裏子衿的眸光點滴中又深了下去，低啞曖昧的聲音仿佛沁到了她的心尖，又驟然挑起了她的心弦：“再來一次。”
還未待準備好，慕玖整個人便又被淹沒在了一個充滿情意的吻裏。這次的吻，好像又與適才不同，顯然地添了一抹侵略性。他開始撬她的牙關，一點一點，輾轉廝磨。
慕玖心間如泉水流淌，緊閉了牙關看他能有什麽手段。倏爾，百裏子衿似乎察覺了她的意圖，她耳畔隻聽見他一聲低笑，便聽不見了任何聲音。
他好整以暇地吻著她，舌尖靈活地掃過她整齊的齒列，柔軟的舌剮蹭過她齒外所有角落，騷擾得她恨不能咬他時便又退而求其次，漫不經心地吻著她的唇瓣。
慕玖隻覺渾身酥麻，竟已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麽，甚至連齒牙上都有些麻麻的味道。她沉淪在他的吻中，不知何時便與他的舌尖交纏在了一起，唇瓣分開又重逢，離離落落又緊緊相依。
百裏子衿的身軀開始發燙，但他老實地沒有對她做什麽，隻是纏吻著她，似乎要將她吻到窒息或者天荒地老。慕玖感覺自己麵前似乎綻放了漫天璀璨的華彩，層層疊疊，甚至連床榻之間都是纏綿悱惻的煙火粲然。
這樣的親密，這樣的旖旎。百裏子衿唇邊浮出了一抹夾帶著苦澀的笑意，吻開始加重，不可避免地讓慕玖感受到了一絲疼痛感。他似乎是要把這一生的深情都在今日這一吻中訴說得淋漓盡致。
他擱置在她腰間的手親昵地摩挲著她的肌膚，直讓她渾身都癱軟下來。吻到最後，都已分不清了是誰主動，夜色低沉中，雨聲淅淅瀝瀝，絲絲的涼風簡直肆無忌憚地吹進來，明黃色的簾縵隨風緩緩浮動。
如果愛你入骨，恨不能把你揉進骨血裏，那放開你時，又該是怎樣的痛呢？
玖兒，朕不能誤你。
既然保護不了你，那就隻有傷害你了。
今日，就是最後吧。
百裏子衿低歎一聲，放開了慕玖。她卻連大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了，隻微微地加粗了氣息，連綿不絕。
慕玖朦朧著眼，看向身側的人，卻越發朦朧。百裏子衿拄著腦袋，唇邊流瀉出一抹輕佻的笑意：“玖兒可還滿意？”
“……”
慕玖啞口無言，隻嬌嗔著斜覷他一眼。滿意不滿意，這要她如何啟齒。
她看一眼已經微微有些破曉的夜色，轉過了身去，緩緩調息著，唇邊偷偷流瀉出了羞澀。百裏子衿眼角的笑意在她轉過去那一刻起便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苦痛。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仿佛要把她深深雕刻在他的腦海中。倏爾，他卻又不敢再看她，怕她發現，他所有的情愫。
百裏子衿闔上了雙眼，伴著腦海中她的音容笑貌，緩緩入眠。
雨下了一夜，全世界似乎都被洗刷了個遍。
梅樁國和千萊國的合軍已駐紮京師外近一周了。京城民心開始渙然，這時，隻需要一劑引藥，便能使大炎民心大亂。
大炎傾倒之日，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