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未婚夫妻
“老板，”素兮眼睛柔美，裏麵是晶亮的光，“我們的酒館終於快要重建好了。我好開心。”
“我也很開心。”慕玖莞爾一笑，眼睛裏是同她一樣的欣喜，眸底覆著的淡淡的哀愁，不細看根本看不見。
她已經做了決定，要逃離百裏子衿和沈羽，兩個人。然後自己一個人，快意江湖，抿笑恩仇。
慕玖本就是向往自由的，之前一直被禁錮在皇宮裏，被折斷了所有羽翼，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逃離，何不抓住呢？
如果兩邊都撒個慌，是不會被發現的吧？
“素兮，你看著店，我出去一下。”慕玖緩緩道。
“好。”素兮也衝慕玖笑，讓她盡管放心。
慕玖點點頭，便放下手頭的事情，走了出去。
街道上車水馬龍。對麵的客棧有各式各樣的人進進出出。慕玖沒有沉吟，徑直走進了客棧裏。
按照上次的記憶，她很輕易便尋到了百裏子衿住的屋子。其實在門前的時候，慕玖有一瞬間是躑躅的。
但是，她不能不說。
她的決定。
“篤篤”
慕玖敲響了屋門，隻剛敲了兩下，門便被打開了。百裏子衿幽深的眸中滿是驚喜，低頭看向麵前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玖兒，進來罷。”百裏子衿伸出手去觸碰慕玖的胳膊，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她後退了一步。
避開了他的觸碰。
百裏子衿有些呆愣，似乎很難以理解，整個人愣在了那裏。
“你的選擇，難道不是朕？”百裏子衿眸光幽深，眸底有一絲顫抖。
“皇上，您擁有後宮佳麗三千，就放過民女吧。民女和城主大人是真心相愛的。”慕玖眸色平靜，看著百裏子衿，隻覺陌生又熟悉。
“真心…玖兒，你不記得朕與你的過往，你的記憶裏隻有你和他的曾經，這對朕不公平。”百裏子衿手指間有一絲微顫，高大的身軀仿佛難堪重負般飄搖。
“皇上認為，民女真的失憶了嗎？”慕玖看著百裏子衿的眼眸，掀唇淺笑，“衿，我不會原諒你的。”
“不可能，你清澈的眼睛不會作假，玖兒……”百裏子衿握住了她的胳膊，清貴的身姿趔趄一步。
“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慕玖唇邊浮過一絲哀傷的笑意，眼裏糾纏著種種複雜。
假戲真做，確實也差點騙了她自己。連自己都差點騙了去，如何又騙不到他呢？
“我以為忘記了一切，我就會真的能再給您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但是，我發現，我真的做不到。”慕玖眼睛目不轉睛看著他，眸裏滿是坦然。
百裏子衿看著她的眼，倏爾，仿佛是下了什麽決定一般，鬆開了她。
玖兒，她是真的不願。
百裏子衿覺得，還不如被蒙在鼓裏覺得快樂。至少他心裏還能有一絲希冀。
可是，如今，卻什麽都不能了。
她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她試過再次接受他，但是她的身心都做不到，她沒有辦法勉強她自己，愛他，隻會讓她覺得苦痛折磨。
如此，便放開她吧。
他愛了她這麽多年，十幾年的感情，早已如同一窖佳釀，渴望飲酒人能嚐其甘美，但是時間不對，地點不對，一切都不對。
就算飲下了，隻可惜，味道也不佳。
“那你以後，會幸福嗎？”百裏子衿緩緩問道，口齒之間有些艱難。
“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羽哥哥大抵是不會像皇上您這樣的。”慕玖聲線平靜，目光也平淡如水，一絲一絲讓百裏子衿心碎。
“那朕……”百裏子衿眸光幽深，內裏含著巨大的愛溺和專注，“朕可以去參加你們的婚禮嗎？”
慕玖眼睛裏突然有些懷疑，身體添了一絲僵硬：“皇上，民女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婚禮，希望能順順利利的，不希望有任何差池，給自己留下遺憾。”
“玖兒，你又何必強調第一次和唯一，朕又不是不能予你……”百裏子衿眼見慕玖的眼眸寒了下去，話音不禁微頓，然後又緩緩道，“想去參加婚禮，朕隻是，希望能親眼看著你幸福。也算是，朕親手將你送到了他身旁。”
“皇上…您請隨意吧。”慕玖心神有些慌亂，轉身走了出去。
百裏子衿的態度，出奇得好，好到讓她覺得無所適從。他為什麽要這樣……
外麵的陽光很是明媚，如千絲萬縷的金線，楊柳作針，天地間穿針引線，密密交織。
慕玖租了輛馬車，和馬夫說了，要去城主府。
馬夫笑著答句：“好咧。”便趕著馬載著她往城主府而去。
路上有些顛簸，慕玖在車裏偶爾會晃晃悠悠，將要見到羽哥哥，她不知自己該怎樣說。
皇上想要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他怎麽能想要參加？
明明應該避之不及才對！
如果皇上真的要參加的話，那慕玖，她必須要嫁給羽哥哥了。這場婚禮，不能取消。
可是，她真的想逃離這裏，也算給自己心裏以片刻安寧。
如果可以換新娘，隻為她一己私欲的話，想必羽哥哥也是不願的，她也是不願那麽辜負他的。
慕玖很是糾結，竟然難以下決定。
從來沒覺得城主府竟然這麽近過，很快，馬夫就停下了車子，向馬車裏喊了一句：“客官，您到了。”
“謝謝。”慕玖掀簾，將銅幣放到馬夫手上。走了下來。
馬夫笑著接過，然後駕著馬車走遠了。慕玖向後看那馬蹄揚起的一陣灰塵，心頭莫名。
城主府門口兩旁的石刻大獅子靜靜坐落在兩側，便給城主府添了一絲肅穆。
慕玖走上前去，敲了城主府的大門。仆從開門很快，見是慕玖便麻溜地讓出了過道。
“是姑娘啊，小的給您請安了，”那仆從麵上有些討好的意味，待慕玖進來以後又關上了門，“奴才引您進去。”
“不必了，我走過多次了，便自己進去吧。麻煩你了。”慕玖牽牽嘴角，淡淡道。實在不能每次都麻煩守門人來回跑，她早已熟悉這邊的地形了。
“不麻煩不麻煩，”那仆從哈腰向慕玖道，手還連連擺著，“能為姑娘做事，是奴才的榮幸。”
“好了，我進去了，再見。”慕玖莞爾一笑，向他擺擺手，便走了進去。
城主府的美麗不必再言。亭台樓榭，小橋流水。
慕玖緩緩走進了正殿，殿外值守的人本想通報，但慕玖製止了他。
她小時候也經常去找羽哥哥，總是嚇他一跳。想起來便覺得有趣。如今每次來尋他卻都要通報，也是蠻無聊的。
可是，慕玖沒想到，就因為這一次未通報，她竟看到了什麽？
羽哥哥，他在咳嗽。白色的手帕上，竟然有點點滴滴的血跡。
羽哥哥……
他怎麽了？
慕玖躲在簾後，隻見沈羽毫不在意地將手帕放到了桌上，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慕玖知道，如果羽哥哥聽到她來了的消息，定然是在很快的時間內收拾好。
然後裝作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是，慕玖看到了。
“羽哥哥，你怎麽會這樣？”慕玖從簾後走了出來，沈羽驚愕地抬頭，想將手帕收起來，卻又想到，她肯定是已經看到過了。
“羽哥哥，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了？”慕玖走到了他身旁。
“無事，近來天氣……”沈羽還意圖遮掩。
“羽哥哥，我要聽實話。玖玖知道，你是不會瞞著玖玖的。”慕玖的眼裏添了一抹晶瑩。
沈羽突然有些手足無措，他站了起來，在她的身前玉立，看著她的眼睛，卻不想言語。
“羽哥哥，你這樣，真的讓人很擔心。”慕玖輕聲道，聲音裏麵有一抹焦急。
“玖玖，”沈羽目光柔和，看著她眸裏的倔強，半晌，還是緩緩道，“這病，是那年留下的病根。本來已經好了，後來，得知你身亡的消息，便複發了。”
慕玖眸色複雜，竟一時不知該怎樣言語。
竟然是她，是她害的羽哥哥。
“玖玖，其實如果皇上待你好，你選擇他，羽哥哥並不會說什麽。但是，他待你不好，我便不得放手，”沈羽眸色溫柔，看著她如同看著此生最珍愛的寶，“如若你嫌棄羽哥哥這殘破之身，我也是不會勉強。但將你讓給他我是不肯的。你可以利用我……”
“羽哥哥，你在說什麽。玖玖聽不懂，”慕玖笑了，笑得眼淚都要掉下來，“我們的婚期快到了，不知羽哥哥有沒有準備周全？”
“自然是精心準備的。”沈羽掀唇淺笑，眸色裏麵滿是溫柔和寵溺。
“那就好。玖玖今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婚禮，羽哥哥不要讓我失望才好。”慕玖微微笑著，眸色真誠看向他。
不知為何，沈羽竟然覺得，自己並不想看她這樣笑。
“玖玖，我何時讓你失望過。你想要的，我都會辦到。以前是，以後亦然。”沈羽笑得溫潤如玉，似春風一般淡淡的便就吹到人的心田。
“我相信你。”慕玖唇邊揚起了一個清淺的弧度，眼睛裏麵滿是寧靜。
“都說未婚夫妻一個月不能見麵，我們卻見了兩次了。”沈羽眸色溫柔，有些揶揄和自嘲。
“既然都見了兩次了，羽哥哥，蹭頓飯不過分吧？”慕玖眼睛晶亮，嬌笑著。
“小饞貓。今天全做你愛吃的，別吃太多才好。”沈羽寵溺地看向她，淡淡交代著仆從，今日午時的膳食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