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餘生來等
以後，她的餘生，就要交給麵前這個人了。他，會是她可以托付終生的人嗎？
他會不會也像百裏子衿一般，得到了便就不再珍惜……
慕玖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大概是多想了。羽哥哥的為人她知曉，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按理是最懂對方的人，他會待她好的。
隻是心底那小小的失落又來源於哪裏呢？
梨花漫天飛舞，潔白如雪，嬌豔如綢。那滿樹的梨花，美得那樣純粹，美得那樣讓人如癡如醉。
“玖玖，怎麽突然想好了呢？”沈羽低下頭去看心愛的她，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滿足。他以為今生隻能錯過她了，沒想到他還有這個福分！
他一定要用一生一世待她好，永遠守護她，愛惜她，給她不負韶華的溫柔。
慕玖緩緩抬頭看向沈羽，眸裏是複雜的春水流動，她抿了抿唇瓣，才開口：“羽哥哥，實不相瞞。我嫁給你，隻是想永遠逃離他，我們的感情可以試著培養……”
“玖玖，其實你不用說對不起。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已經非常感恩了。”沈羽唇邊浮出了溫柔的笑意，竟然比那日光還耀眼。
他的眉目如畫，是她從小便眷戀的容顏。他的溫柔，他的教導，他的一切，都細細密密在她生命中。
“如果可以，嚐試著向我打開你的心扉，玖玖，你隔離羽哥哥太久了。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沈羽眸中是柔和的笑意，目光專注地看向她。她便也隨著他莞爾，緩緩道：“好。”
他的手撫過她耳旁的亂發，動作極盡溫柔，眸色漸漸深迷了下去。慕玖心裏砰砰跳得很快，不知是緊張，還是會有心動。
她感覺到他在一點點靠近他，眸光溫熱催著她闔上眼睛，可當他的呼吸掃在她麵上時，她卻退縮了。
慕玖腦海中突然閃現出那個侍衛趁她睡著時的猥褻之吻，又閃現出百裏子衿不顧她所想壓著她的唇瓣碾轉廝磨，爾後所做的事情，一幕幕都驚起在她的心頭。
抗拒，她已經開始抗拒男人的靠近。隻要靠近，就忍不住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畫麵。
好像在提醒著她的肮髒，又好像隻要靠近他就會傷害到她。
“羽哥哥……”慕玖推住了沈羽的胸膛，看向他的眼眸，已近在咫尺。
“怎麽了？”他的眸中滿是溫柔深溺，聲音裏難掩一絲情動，攬著她的手收的更緊了些。
“我……之前受過一些傷害，可能一時無法接受你……”慕玖低了眸，不去看沈羽的眼睛，聲音裏滿是顫抖和緊張，“哪怕隻是簡簡單單的靠近，接一個吻，都會害怕。”
時間裏仿佛有一絲靜止，她不知道他是什麽表情，她也不敢抬頭看他的表情。
“對不起……”慕玖聲音裏添了一絲輕輕淺淺的哭腔。她也不知道，他靠近時，就有一種天然的抗拒，從心底不願。
“無事，”慕玖聽到沈羽的聲音從頭頂緩緩飄下來，她抬頭看他，他眸光中仍舊是溫柔，壓抑住了那一絲情動，“我們慢慢來，總有餘生，我慢慢等你。”
“謝謝，”慕玖水靈的大眼睛裏沁了晶瑩，輕摟住了他的腰身，唇邊含了笑靨，“羽，謝謝。”
“不必謝，玖玖。”沈羽緩緩啟唇，聲音平靜溫和。可她好像聽見他的輕聲歎息落在她的頭頂，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聽見。
院子裏的梨花瓣飛了漫天，恍如那年少時，破廟前的光景。而如今，也不過是物是人非，各自安好。
“大人，”一個侍從模樣的人走進來，將一封引呈到了沈羽麵前，“有您的信。”
沈羽頓了一下，下意識看向慕玖。慕玖疑惑的目光看過來，他就溫柔地衝她笑了，他的笑如十裏春風一般，桃花爛漫。
慕玖臉有些微紅，扭過了頭。
沈羽接過了信，那侍從便跪退了。沈羽緩緩將信展開了去，看完卻是眸色複雜夾帶些許驚喜，可謂喜憂參半。慕玖一轉過頭來就看到他這副表情，不禁有些好奇。
“什麽信呀？”慕玖疑惑問道，音色清婉。
沈羽聞言看向她，緩緩啟唇道：“京城來的信。是關於你的。”
“哦，”慕玖心下了然，她也大概知道些什麽，“皇上開棺驗屍，然後證明我已亡了麽？”
“是這樣。我的玖玖就是聰明。”沈羽唇邊浮出一抹柔和寵溺笑意，但是背後好像還是隱藏著些什麽。
雖然說很驚喜，百裏子衿親口承認了慕玖的死亡，那以後定是沒有追回去的理由了。他們可以安心地舉辦他們的婚事。
但是憂慮的是……
“羽哥哥，有什麽話不能和我說的麽？”慕玖眸色平靜看向沈羽，淡淡漏出一絲追尋和煩擾。
沈羽便低頭笑了：“沒有什麽不能和你說的。”
他的眸色寵溺無邊，但是又漸漸轉為了擔憂和複雜，沉吟片刻才緩緩啟唇道：“你的父親兵臨城下，似乎要和他對決。”
“什麽？爹爹他怎麽會這麽不明智的啊？”慕玖眸裏也添了擔憂，百裏子衿背後的實力誰也拿不準，能把大炎發展為世界上第一強大國家的帝王，如何也不是省油的燈。
論武藝或者帶兵打仗，或許爹爹更勝一籌也未可知。但若論心機和權謀，爹爹，是鬥不過百裏子衿的。
爹爹，似乎並沒有謀反的正當旗號，這便又失了民心所向。若說是因為她的死，也說不通。百裏子衿昭告天下的是嘉宜皇後因疾死亡，他還一夜花白了三千青絲……
雖然說上次見百裏子衿，他是黑發，但或許是戴了假髻。
擁有時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傷痛欲絕，才想著要挽回，其實何必呢？
“羽哥哥，我爹他是一個很明智的人，我不知道這次他怎麽會選擇這麽做……”慕玖緩緩開口道，眸光看著沈羽，有些急躁。
“玖玖，或許其中有什麽誤會也未可知。這都不是遠在梅樁的我們可以及時控製的。但你且放心，我已經派了一支軍隊去待命，隨時準備支援慕老將軍。另外修書一封給了他，但願能稍勸他些許。”沈羽平靜的聲音如一汩清澈的泉水，清冽著緩緩流入了慕玖心裏。
“嗯，羽哥哥，謝謝。”慕玖笑意盎然，眼角裏也添了笑意。羽哥哥辦事總是穩妥的。
“而且，皇上不一定會與慕老將軍硬碰硬。和平解決是最好的方式，好了，不要介懷了。”沈羽安慰地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她拍開了他的手，討厭！
梨花紛紛揚揚灑了一夜。清晨，拂曉時分，大炎便已是一片冰寒。
慕老將軍未經皇帝召回便班師回朝，什麽意圖已再明顯不過。
大軍到了城關前，城內城外均是一片肅穆。春日裏嬌豔的花朵和嫩綠的芽都藏了起來，隻剩了光禿禿的樹幹。
“愛卿到了，朕親來相迎。”百裏子衿依舊在城關處等他，大開著城門，麵上一片坦然自若。眸色真誠。
“哼！皇上最好給臣個解釋。關於小女的死！”慕老將軍眉目之間滿是怒火，熊熊燃燒在他長入鬢角的眉中。因常年經戰場磨礪而有些滄桑的麵容滿是英氣。
“若皇上今兒不能給臣個合理解釋，臣也不能讓小女白白冤死！玖兒自小便很少生病，又打小兒修習武藝，什麽狗屁病症，臣一概不信！”他神情有一些激動，一想到信上的內容就感到一陣陣心寒。
玖兒是他的親生女兒，他知道了，早就知道了。就算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也是有情意在的，怎能看著她如此被侮辱冤枉致死？
他寶貝的姑娘，他舍不得動她一個手指頭。卻讓別人，每日在冷宮掌摑折磨了去？！
這是怎樣的恥辱和寒心！
“慕愛卿，朕可以解釋。可否請愛卿城中一敘？”百裏子衿眸光幽深，緩緩道。
慕老將軍眼睛裏添了防備，神情依舊氣憤難平的：“皇上莫不是想把臣一個人騙進城？有什麽不能在這裏說的！”
“朕與玖兒的私房事，”百裏子衿眸裏有些為難，眸色愈加真誠，“慕老將軍莫不是未曾看到朕滿頭的白發，皆是為了她。到底愛與不愛，慕老將軍心中該是有計量。”
慕老將軍方才還真是沒有注意到，現在才看到。百裏子衿原本墨色的長直發竟然絲絲變白了去。那縷縷銀白，似雪一般，在天地間閃耀著。
那……
“好吧。老臣就再信皇上一次！”慕老將軍略一沉吟，然後向身後開口，“眾將聽令！”
“到！”宏亮的聲音響徹雲霄。
“爾等聽著，若三炷香時間本將還未出來，便攻城！”慕老將軍聲音亦是宏亮，絲毫沒有避諱。
百裏子衿眸光更加幽深莫測，手下緩緩揉撚住了右拇指上的玉扳指。
“是！”眾將士聲勢浩大。
城內的官員開始小聲地竊竊私語。
百裏子衿眸裏含了笑意，上前一步：“朕親迎慕老將軍班師回朝，辛苦了。”
慕老將軍眼睛裏添了一絲赧顏，別扭著有些涼嗖嗖地道，“謝皇上親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