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就抱抱你
“羽哥哥。”慕玖眸色複雜地看向沈羽，緩緩咬住了下唇，她知道今天不說實話定是難以離開的。
“怎麽了？”沈羽依舊溫潤笑著，眸光寵溺地看向對麵的女子，心底蘊起一陣莫名的傷感。
她愛他時，他隻能推開她。等他能全心全意愛她了，她卻離開了。
玖玖，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又何嚐不知道？
這麽多年的了解與情分，苦澀與甘甜。
“羽哥哥，我真的沒有辦法再愛上你。玖玖這顆心，早已經死了。我們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吧，你是皇帝親封的梅樁城的城主，備受聖睞，前程似錦。我是棄妃，還是戴罪假死之身，你不該和我攪在一起，你可以有很多選擇。”慕玖眸色真誠，汩汩流動著泉水。
“玖玖，”沈羽的眸子裏閃過柔和的笑意，和淡淡的寵溺，他專注地看著她，仿佛看著這世上絕無僅有的珍寶，“什麽選擇又哪裏有你重要？從你少時我便情係於你，你或許不明白。這一生，我隻願許你一世溫柔。我懂你，愛你，惜你，會永遠待你如初。”
“忘掉他，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沈羽的手撫過慕玖耳旁的亂發，風迷了她的眼睛，竟讓她感覺有些恍然。
詩酒年華，情意翩躚。那麽多以前的美好時光都是同他度過，不是沒有愛過他，如今卻再也愛不上了嗎？
他為她編織的夢是那樣美好。少時，她願自在逍遙。如今，她隻想有一個平靜安定的生活。
慕玖知道，沈羽可以給她。
“玖玖，你受的苦太多了。”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坐到了她身旁。好聞的薄荷綠竹香味充斥了她的鼻息間，隻讓她感覺有些眩暈。
可是，不知怎麽，慕玖腦海中卻忽然出現了那個仆從的臉，想起他微紅的耳廓和義正言辭的話語，她霎時便從這溫柔中驚醒。
“對不起，羽哥哥，”慕玖放下筷子，心神不寧地站了起來，“我要走了。”
沈羽複雜又苦澀地看向她冷漠的麵容，知道難以挽留，眸裏是娓娓的深情和無奈：“用完午膳吧，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必……”
“來人。”沈羽掐住了她的胳膊，緩緩喚人過來，幾個侍從聞訊趕來，沈羽淡淡啟唇，“備車，送慕小姐回去。”
“是。”幾個仆從去牽了馬車。慕玖潤潤唇瓣，低低道了聲謝謝。
“玖玖，你總是對我這麽客氣。對羽哥哥，不用這麽客氣的。”沈羽摸了摸她的頭發，笑容溫潤如玉，像從沒發生過適才的事情一般。
風輕輕拂過，柳葉似彎彎的剪刀，綠綠殷茵。
慕玖心思繁亂又複雜。直到到了酒館，她都還有些魂不守舍。
“怎麽，剛和城主大人分開就想了呀？”素兮在慕玖麵上晃了幾下，滿臉的揶揄。
“你瞎想什麽。”慕玖斜趣她一眼，緩緩揚了一下唇角。
素兮嘻嘻笑了。
“對了，老板，你走那天有一個俠士找你。還說是你的夫君。”素兮在慕玖耳畔壓低了聲音道。
“什麽？”慕玖疑惑地抬起了頭看向素兮，得到她肯定的答案之後便更加迷惑了。夫君？她哪裏還有什麽夫君！
她和那個人，早已恩斷義絕。想必刺他那兩刀，他早已對她恨之入骨了吧。
那……會是誰呢？
“或許是無聊的人吧。”慕玖扯了扯唇角，“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間休息了。”
“好，這裏老板放心吧。”素兮關心地看向慕玖，她麵色實在是差，不知道老板去這一趟城主府發生了些什麽？
不過，這不是她作為一個店員該過問的就是了。
慕玖回到房間裏，身體仿佛被掏空一樣累。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愛情真的是一個難以琢磨的東西，它有時變得很快，有時又矢誌不渝。
有時，又讓人摸不著頭腦。
而此時的百裏子衿眸光則很是幽深，大炎出了一些事情，在他掌控之外。他必須回去一趟。
可是，他舍不得慕玖。此去，不知道多久還能回來見她。
他現在就想見她。
百裏子衿淡淡沉吟片刻，手下緩緩揉撚著右拇指上的玉扳指，漸漸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思念如狂。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他站在窗邊看對麵的酒館，生意興隆，熱熱鬧鬧。這邊卻盡是安靜。
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麽？在忙嗎？
他可以去瞧一瞧她麽？隻遠遠地瞧上一眼，不靠近。
百裏子衿捏緊了手中的玉扳指，轉身下了樓。
街市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他穿越人潮，走到了對麵。
掀簾進門，一陣暖意撲麵而來。素兮正好在引著幾個俠士上樓上雅間，沒有注意到他。
百裏子衿細細感受著，玖兒似乎不在一樓。便也隨他們一起緩緩上了樓。
他看著素兮引著那幾位客官進了一間雅間。百裏子衿便走過了他們的房間，但也是一直走到了盡頭，才感受到了慕玖的存在。
他內心忽然洶湧而至一陣激動。撫著門框，久久都躑躅著沒有敲門。
他敲開了她的門，能說些什麽？
說他不會再傷害她了，跟他回去吧。
說他還很愛她，很想她，就想見到她。
好像，說什麽都不合適。
百裏子衿退縮了。他本不是猶豫不決的人，卻在心愛之人麵對畏縮了手腳。
不然，算了吧。他轉身想再走出去，可是卻怎麽都邁不開腳步。他都到這兒了。
都已經聽見了她輕淺的呼吸，感受到了她存在的溫柔感覺。
難道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嗎？
他就抱抱她，抱抱她就好。
他真的好想她。
真的好想……
百裏子衿深吸一口氣，“篤篤”地敲響了她的房門。那聲音明明不算很大，卻如同驚雷般打在他心上，與他的心跳一起，鼓鼓點點。
“誰？”他聽到了她的應答聲，清晰明越，如鶯囀清啼，又如水落紅蓮，夾雜著一絲疑惑和疲憊。
百裏子衿沒有言語。隻靜靜站在那裏。
朦朦朧朧的，透著門紙。他看到她下了榻，緩緩披上衣衫。窈窕的身影款款走了過來，“吱呀”一聲，房間門被打開了。
一瞬間，仿佛全世界都擺到了他麵前。
“玖兒。”他忍不住上前擁住了她，久違的擁抱，心愛的人兒。一切都來得那樣順其自然。
慕玖有些呆愣，她看到了誰？然後便是惱怒和劇烈的掙紮：“你放開我。”
“玖兒，別動，我就抱抱你。”百裏子衿的聲音裏添了一絲孩子氣的委屈，有力的臂膀緊緊擁著她，竟然讓她感到有些微微的窒息。
“我再說一遍，你放開我。”慕玖強忍著內心洶湧而起的難堪情愫，那些日子的折磨紛紛充斥向她的腦海，他拿著烙鐵，往她身上燙的魔怔。他摟著別人，賜予她每日掌摑的冷漠。
“我真的隻抱抱你，不做別的，”百裏子衿低沉沙啞的聲音自她耳畔傳來，龍涎香的氣息緊緊將她圍繞，“我好想你，玖兒。”
“放開。”慕玖閉了眼眸，手中盈出淺薄的內力擊向他的胸口，卻仿佛石沉大海，未驚起一絲波浪。
他執拗地擁著她，任憑她怎樣，都不鬆開。
“我就要離開了。”百裏子衿忽然道，慕玖的動作停了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麽停了下來。
“你離開，好像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慕玖的眸中沁了些許晶瑩，指甲嵌進了他長袖下的胳膊裏。聲音卻依舊冷漠如冰，好似毫不在乎。
“可我舍不得你。”百裏子衿的聲音更低了一些，將頭埋進了她的肩隅之上。瘦削的下巴硌得慕玖肩膀疼。
外麵依舊紛擾，這裏卻如世外桃源般安靜。良久，慕玖緩緩問他：“抱夠了麽？可以放手了麽？”
百裏子衿聞言，內心的痛意便往四支形骸肆意蔓延，他無比不舍地緩緩鬆開了她，眸色幽深裏夾雜著關懷情切。
他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眸色溫柔幽深：“好好照顧自己。”
慕玖的手捏緊，扭過了頭。百裏子衿深深看她一眼，才緩緩走了出去。
世界又恢複了平靜。
可，又怎麽能平靜？
慕玖不知現在的自己是怎樣的心情。繁亂，複雜。迷惘，害怕。
百裏子衿竟然尋到了這裏。她好怕他會將她強行帶走，雖然他沒有，隻是抱了抱她。
但是，也足以在她心裏驚起驚濤駭浪。
她不想再回到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不想再回到他身邊，也不想再被紫禁城禁錮。
他能來一次，便能來第二次。現在是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怎麽辦？
“剛才那個，是你夫君？”這時，一個戴麵具的人卻突然出現在她麵前。那人身形頎長，墨色長直發撲散在肩上，風華絕代，蕭然疏朗。
“卿年！你沒事了？”慕玖眸中綻出了驚喜。見到他的喜悅淹沒了她，便也不顧上回答剛剛的問題。
“你認識我？”簡卿年麵上閃現出了一抹疑惑，微微上挑的眸鎖定了她。
“當然認識，卿年，莫非不識得我了？”慕玖眼中添了一絲小心翼翼。簡卿年，不會是，失憶了？
簡卿年努力回想片刻，也沒有想到她是誰，半晌緩緩道：“我是把令牌交給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