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守護和愛
慕玖的手都按在匕首上了，可這時突然過來一個人將她拉住，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馭住內力帶她往外跑。
慕玖疑惑轉頭，卻是茶君：“表現不錯呦，不過快點跑啦！這時候還惹事是想死的嗎？”
風吹得很快，周圍景色快速地倒退。慕玖往後看，還好，沒有人追上來。
“表現很好……你偷窺？！”慕玖麵上有一絲赧然，和隨之而來的怒火。
“沒有沒有。”茶君笑得肆意。慕玖心裏便明白，半月閣派他來定是讓他做個證人，證實她確實對那人狠了心。
不過，真的有沒有狠了心，隻有她自己知道。慕玖一想到那人可能就這樣死了，她心裏忽然就空了。
好像世間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慕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明明他都那樣傷害她了，而且他還殺了她最親昵的朋友。
她該恨他的。他死了，她應該開心。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風裏迷離了雙眼。
月色很好，如紗，淡淡而灑。
花滿樓裏，百裏子衿忍住嘴裏的腥甜，吩咐千殤悄悄跟著慕玖。雖然她身邊有個男人，但是夜已經深了，他還是不放心。
“切記護她安全。”這話一直在千殤耳邊回蕩。他想不明白，嘉宜皇後都這樣做了，皇上為什麽還那樣維護她。
千殤的武功可論天下第一第二，前麵兩個人沒有發現他。
他一路跟著。看他們進了一家客棧，天明又出來繼續走，一直到了半月閣門口。
千殤便心底明了，果然，那天遇到的就是嘉宜皇後。
他蹲在暗處，並不靠近。
半月閣守衛森嚴，風徐徐飄過。
慕玖想了想，站定在門前，緩緩問茶君：“你們簡閣主，平時都待在閣裏嗎？”
茶君卻收起了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模樣，略有些憂傷地牽了唇角：“其實在你來之前，我們都是喚他念閣主。你來以後，才讓我們上下都喚他簡閣主。而且，也是你來以後，我們才見到了他的真實麵目。”
慕玖驚訝地張大了眼眸。
茶君的眼睛裏晃過複雜和難以言說的東西，緩緩道：“平日裏閣主行蹤不定，做事也都是隨性而為。饒是我身為堂主之一，也很少見他。卻沒想到你來以後，天天都能見到。”
“他因為你改變了太多。”茶君看向慕玖，不知為何她竟有些想躲避。然後又忽然想到什麽般鎖定他的眼眸深處，這下換他轉了眸。
“好啦，如果想去哪都是隨意的。”茶君眼眸開始飄忽不定，唇角微微向上勾起，又恢複了以前妖媚的沒心沒肺模樣。
慕玖也不為難，隻道一句：“你先回吧。我去尋一個故人。”
“行。”茶君笑得魅惑動人，向她揮揮手，便進了半月閣。慕玖看著他的背影，眸色裏閃過一絲複雜。
禁忌的愛戀，永遠不能說出口的情感。怪不得堂主們選定了他。他是最恨百裏子衿的人，絕不會有半點枉私。
因為喜歡，是藏不住的。
慕玖不知為何有點想笑，但是卻哭了。
她轉過了身，緩緩向街市上走去。
其實慕玖的匕首錯了一寸，她還是心軟了。那一刻，她沒有辦法看著他死亡。
卿年的仇，她記在心底。就讓她暫時逃離吧，她現在腦子很亂，隻想逃。
慕玖知道，就算她殺不了百裏子衿，半月閣所有人也都不會饒過他。閣主被殺這樣大的事，是恥辱。
若不是半月閣輿論控製得好，便能引起江湖大亂。
其實慕玖也知道，百裏子衿一定派了人在她身後跟著。雖然沒有看到，沒有感覺到，但是她就是知道。
就讓他死了心吧，何必後悔呢？慕玖想，早知今日，便不要當初。既然有了當初，那就別祈求未來了。
是沒有未來的。
街市上依舊繁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房屋府邸也是處處林立，但沒有一處，是她可以棲息的地方。
“城主府怎麽走？”慕玖隨口問一個路人。
“這是梅樁成的邊隅小鎮，城主府還遠呢！”那路人道，“你一直往南邊走，大概走到頭，再右拐到城關那兒，然後再打聽吧。”
“好，謝謝了。”慕玖緩緩笑了笑。坐馬車時不覺得遠，而走著就覺得很遠。
慕玖走了很久，直走得仿佛芭蕉都綠了，櫻桃都紅了，才看到城關。
“姑娘，你要去哪？我家公子說可以送你一程。”一個仆人模樣的人走到她旁邊。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慕玖禮貌地謝絕了他們的好意。
她在城關處登記過後邊走邊打聽，向著城主府走去。春日的陽光溫煦和潤，淡淡灑在她身上，又慢慢變得更淺。
“公子，那姑娘說不用了，她自己去就可以了。”仆人走到馬車旁，行為間卻沒有了之前的仆人模樣，而是多了一分硬朗。
“那我們便不管了，走自己的。”馬車裏的人淡淡下令，麵具後的眉宇間有一絲迷惘。他本不是多管閑事之人，但為何看到那姑娘獨自走了那麽久，就忍不住心疼呢？
明明不認識，卻好像多年之前做過知己好友一般。
“是。”仆人模樣的人得了令，駕著車往他們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太陽漸漸往西邊而落，直到夕陽紅透了半邊天際，慕玖才邊走邊打聽到了城主府。
慕玖篤篤地敲了幾下大門，便有下人前來開門。
“麻煩通報一聲，慕玖來訪。”慕玖笑著道。
“慕玖姑娘？請進，城主說了，是您可以直接進來。”仆人麵上添了一絲諂媚，卻不讓人覺得討厭。
慕玖微微一笑，隨他走了進去。那仆人在她身側為她引路緩緩走，讓另外一個下人跑著進去通報。
千殤看她進了城主府，眸光微微閃爍，退離了這裏。
慕玖邊走著邊仿佛漫不經心問那仆人：“蔡報，現在在做什麽？”
“您說的是蔡報大人嗎？沈城主發現他有為官之才，將他調到城裏衙門當捕快了呢。”那下人眼裏滿是欣羨。
“哦。”慕玖淡淡沉吟，蔡報該是皇上的人，將他調到衙門裏也好，總比在身邊安全。
“玖玖。”沈羽笑著向她走了過來，身形頎長，眉目如畫。一身白衣勝雪，眸中如潺潺流水，溫潤得讓人如沐春風。
“羽哥哥，我……”慕玖抬眸看向他，卻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的來意。難道說，她是來想讓百裏子衿誤會她和羽哥哥在一起，從而死心？還是說，她是來尋求一個避難場所，暫時逃離半月閣？
好像都不靠譜。
“天氣乍暖還寒的，快進來，別著涼了。”沈羽卻不問她來意，隻像對待一個孩子般輕推著她的肩背，眸裏的笑意溫潤如玉。
他懂她，她過來就好，來意不重要。
慕玖笑了，在這樣蒼涼的世事裏，有一個人始終懂她，相信她，也是她不可多得的幸福。
而他們的緣分，大概也就隻止於此了吧。
慕玖看向身側的他，高高綰著冠發，長若流水的發絲服帖地順在背後，公子如玉。
還是記憶裏那讓人心動的模樣。隻是，愛過百裏子衿之後，她仿佛已經喪失了愛別人的能力。
再也沒有辦法，愛上別人。
“羽哥哥，什麽時候給我找個嫂子呢？”慕玖笑著道。
沈羽麵色怔愣了一瞬，半晌又苦澀道：“玖玖，有些人，是窮其一生都無法忘記的。我愛了你那麽多年，又怎麽會輕易愛上別人？”
他的話那樣露骨，竟是毫不掩飾地表白了自己的心意。慕玖心下有些慌亂，低頭道：“羽哥哥，你明知道……”
“我知道，玖玖，”沈羽眸光寵溺看向她的額前的飄落的青絲鬢發，“羽哥哥隻想你能夠像以前一樣，每天都開心，快樂。我就知足了。不管你決定了什麽，選擇了誰，我都在你身後，以哥哥的身份，永遠支持你，守護你。”
“可是，你身邊需要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慕玖看向他，眸色複雜，姣好的麵容上滿是懂事，“而且，你也該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
沈羽聞言笑了笑，摸摸她的頭發，卻是不語。
“大人，慕姑娘的屋子已經收拾好了。”一個下人進來通報道。
“好，讓人端晚膳進來吧。”沈羽微揚唇角。
“是。”那仆人彎腰答是，差遣人將晚膳端了進來。慕玖的臉有些紅，正好趕上用晚膳的點兒，她的來意有了，蹭飯來的！
這頓飯用得還算愉快，桌上全是她愛吃的飯菜。最後都有些撐得走不動路。沈羽就笑她饞，明明是飯太好吃了，哪裏是她饞了。
三日後，千殤回到了皇宮裏。皇上燒得有些神誌不清，禦醫們連日守候著，藥石沒停過。
宮裏封鎖了消息，對外隻說皇上偶感風寒，這才未引起軒然大波。
而當侍疾的妃嬪頻繁從皇上唇裏聽到“玖兒”這樣的字眼的時候，她們已經從驚訝傷感到了後麵的感動。
沒想到，嘉宜皇後殯天這麽久了，皇上還記念在心，想必是愛到了骨子裏。
那般絕色的人兒，聽說進宮以前還是個將軍，也在後宮這樣艱險的環境裏，香消玉損了。果然，後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而得皇上專寵，便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可還是有很多女人飛蛾撲火，隻為求那一人一眼青睞。嘉宜皇後生前備受恩寵，死了還擁有著皇上的記掛，也是讓人羨慕的。
待所有人都退了，隻剩下餘秋生在禦前侍疾之後，千殤才閃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