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再遇卿年
軍營旁有溪水潺潺而過，秋海棠花開似錦，遠遠看著像一個粉紅色的大毛球。近了細細看才發現，原來海棠花的花朵是由許多小花朵組成的。每一朵小花都像一滴粉紅色的小水珠，風吹過，散發出沁人心脾的香甜氣息。
將士們訓練得熱火朝天，百裏子衿與沈羽和慕玖走到亭子裏。看到那個亭子慕玖心裏突然閃現出那天雨中的驀然重逢。但也隻是一瞬，如一場毛毛細雨癢過心田，過後無痕。
如今他們都各自有各自的愛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了。從此，便再無瓜葛了吧。
這時的慕玖還不知道，也想不到，她和羽哥哥的情緣，其實還很深遠。
那一場盛世流年，紅塵猶如彌漫一千裏的迷霧，看不透前行的道路。
待芳華落盡之時，她依偎著身邊人，才明白。愛情的苦與樂永遠是摻雜在一起的，直到嚐盡情滋味，才能真正懂情，然後，珍惜情。
與那日不同，今日陽光很好，微風不燥。亭子內。百裏子衿說著他的行軍計劃。
他打算在今年科舉殿試過後禦駕親征梅樁國。以這次遇刺事件為旗由。
從慕家軍中抽出三十萬精英軍來，讓慕玖領導。剩下的慕家軍全部鎮守京師。防止千萊國心生貪婪漁翁得利。兵部調二十萬大軍，將軍人選再指定。這個軍營四十萬大軍作為主力軍，沈羽領導。
這樣一來，是共調九十萬大軍出征梅樁國。
兵部其他的兵力作為援軍。隨時聽命。
沈羽自請繪製詳盡地圖。百裏子衿準奏。
軍營的出口很美，落英繽紛。但慕玖卻敏銳地聞到了一股風雨欲來花滿樓的味道。梅樁國屢屢挑釁，必是有了一定的資本。慕玖能感覺到，這次贏了，大炎才是真正的一統了天下。
這仗，非打不可。
百裏子衿與慕玖相攜回到了紫禁城，百裏子衿去養心殿批閱奏折，慕玖則回了流華宮。分別時陽光粲然照在身上，彼此也未多說什麽。
時間如沙漏一滴一點流瀉而下。
天邊的火燒雲漸漸旺盛了起來，噴薄欲出。養心殿內，待百裏子衿將手頭的奏折批完夕陽已然落幕，絳藍色的天際美入心底。
他忍不住，還是去了流華宮。這是百裏子衿第一次深夜踏入。以前玖兒不願意，他便從不勉強，甚至白日裏也很少過來。但現在不一樣了，他的心境亦是不同。
他想她，引日成歲。一分一秒亦是難捱。
他過來時，她正站在門口遠望，一身單薄的流彩暗花雲錦衣裳，眉目清冽，占盡了月光。看見他的身影，她眼眸霎時閃出驚喜，竟比這月光銀輝還耀眼。
這一刻，百裏子衿突然無比感激自己的決定，又突然無比感動於這場景。仿佛她就是他普通的妻，在等待他回家。
他上前攬住她，問，你早知我會過來嗎？
她笑得明媚又純切，我隻是隨便等一等。
但他觸碰到她的手，冰涼的，她撒謊，她定等了很久。他溫柔包裹住她的手，她的手又慢慢熱了起來。
百裏子衿眸子幽深，緩緩牽著她走進屋內。
他何其有幸，在有生之年，能夠擁抱到她。
月色清淺，淡淡瀉進流華宮內。宮內芙蓉帳暖，燭影搖曳，春宵千金。
――
三日後，一年一度的科舉殿試終於來臨。
十年寒窗苦讀，隻為一朝殿前亮劍。踏著無數學子前赴後繼的身影，會試前三甲終於脫穎而出。
他們是今年最明亮的存在，都擁有無與倫比的奪錦之才，載著無數親朋好友的期待與祝福。全民關注著他們，賭坊裏開得火熱。隻是不知到底誰才能在今天的殿試折桂攀蟾？
街道裏的張小二說，“定是非李家公子莫屬。”
賣煎餅的王大娘說，“趙公子也可是京城第一才子。”
茶館裏的錢大爺捋捋胡須，笑得和藹可親，“我看呐，江南來的那個公子勢頭很強啊。”
反正他們都是各地的佼佼者，今科狀元花落誰家，還得看聖意。
此時百裏子衿正端坐殿前，悠悠飲著茶水。以前前三甲是在殿試上分出。但後來便改了規矩，為了防止居心不良之人混進皇宮。便改在會試進行。所以會試選出的前三甲就是前三名。
昨晚他出的幾道策論題，不知道他們答的怎麽樣。眼看著那李公子臉上早已有了汗水，趙公子還算淡定，但也是有些坐不住了。隻有一個人一直氣定神閑，不慌不忙，百裏子衿心下讚賞。
那公子答完抬眸，眼裏是友好的笑意，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百裏子衿亦衝他揚揚眉，好久不見，簡卿年。
猶記公子姓簡名卿年，家住江南茶梔巷。
緣分這個東西真的很奇妙，百裏子衿認識簡卿年的時候，便直覺他不會是池中之物。
交卷時間到。監考官把試卷收好呈遞上去，讓百裏子衿親自檢驗。
百裏子衿淡淡接過，手中馥鬱的墨香沁入鼻息。首張就是簡卿年的卷子，字跡清新飄逸，如行雲流水般透著江南才子的風流之氣。答案卻是字字珠璣，直擊民生為國之本。倒是有憂國憂民的心。其中不少真知灼見還有讓人醍醐灌頂之效。
次頁是李公子的卷子，字跡端的是溫潤儒雅，隻是答案略有平庸之嫌，都是尋常說道的理。最後是趙公子的卷子，字跡遒勁有力，如筆走龍蛇，答案亦是先賢之道，有理有據，可見讀書之廣博，隻是少了創新。
略一沉吟，名次便昭然於心了。
百裏子衿看一眼下台。李公子明顯很緊張，趙公子也有些許緊張，後又釋然。簡公子卻是不慌不忙，淡定閑然，似乎絲毫不在乎結果，又似乎結果早已了然。
百裏子衿手下微頓，唇邊浮過一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一柱香時間，唱官剛唱完名，金榜就貼到了紫禁城外。城外擠滿了看榜的人。
“放榜了！今科狀元是江南來的簡公子！”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