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曖昧
在衛府用完晚膳,令伊便領著渥丹去衛隱寢室,又與她交代了些衛隱起居的習慣才離去。
渥丹平日哪裏做過這些,她長長地歎了口氣,坐在房內的椅子上望著窗外。
衛隱用完晚膳便去了書房,據令伊說一般要到深夜才會回寢室。
渥丹正發呆,無名進了屋來:“渥丹姑娘,公子請你過去。”
“我?”渥丹還未適應自己現在侍女的身份。
“姑娘,快去吧。”無名點點頭道。
“好。”渥丹起身應道。
不一會,兩人便到了書房。
“公子,渥丹姑娘來了。”無名道。
渥丹站在門口,朝衛隱欠了欠身,笑道:“公子喚我來是?”
“來,這裏。”衛隱手中拿著筆,指了指書桌邊。
渥丹不解,走上前去,疑惑地看向他。
“磨墨。”衛隱目光示意了下,又拿起筆批著案上的折子。
“啊?”渥丹半晌才明白衛隱的意思,將袖子挽上去,露出一雙白瑩瑩的手腕來。
“速度要慢,動作要輕。”衛隱朝渥丹看了眼,提醒道。
“哦。”渥丹依言,放慢速度,放輕動作,可是沒磨墨一會,她便覺得手好酸,站久了的腿也有些麻,於是她看著硯台裏的墨也夠用了,便放下墨條走到一旁的福椅上坐下。
衛隱仍坐著批閱折子,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嘴角勾起抹笑容,坐在他對麵的渥丹都有些好奇那折子裏到底寫什麽。
也不知等了多久,渥丹隻覺得眼皮沉重,桌上的燭光有些重影,才聽衛隱道:“回去吧。”
“嗯?”啪嗒,渥丹本是支著下巴打瞌睡,此時啪地手肘撞在了桌沿上,生疼。
“怎麽了?”衛隱本要出門去,此時回過頭來,問道。
“沒事。”渥丹揉揉撞著的手肘,麵上尷尬地笑著。
衛隱看著渥丹的目光一動,皺了皺眉,他走到渥丹的身邊,伸手到渥丹的耳際,輕聲道:“在衛某府中不必戴這礙事的東西。”
話說著,渥丹麵上的輕紗應聲而落,衛隱看著她麵上劃過一絲意外。
“你先回去吧。”衛隱對著門外候著的無名吩咐道。
“是。”無名轉眼消失在了院子裏。
此時院中隻剩下衛隱和渥丹兩人,兩人都不說話,一前一後走在回寢室的路上。
衛隱先進了屋,渥丹跟在後麵,她低著頭想著一會要怎麽辦。
令伊曾交代她,衛公子每日都要沐浴,沐浴完便幫忙更衣並且將床鋪整理好,夜間還要留意公子是否渴了需要茶水,事情真的是繁瑣,她這麽個懶散的人,真怕做不好。
“你在想什麽?”屋子裏的燭光有些昏黃,衛隱的聲音有些說不出來的疲憊。
“嗯?”渥丹抬起頭來,才發現衛隱此時走在了屏風後麵,那裏擺著放置衣服的架子,他正張著手臂,似乎等著自己幫忙更衣。
“過來。”衛隱道,他似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渥丹忙上去,走到他跟前,雙手伸到他腰際去幫他解腰帶,可手剛擱到他腰上,突然想起什麽,臉一紅,於是趕緊埋下頭去。
衛隱垂著頭看著渥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中閃過一瞬小竊喜。
她終究沒有太笨,很快替自己解開了外袍,衛隱穿著中衣獨自走進了屏風後,她沒有跟上去。
不一會,屏風後便傳來了水聲。
一想到此時屏風後是一陌生的男子,渥丹便覺得不可思議,自己上一次與男子同處一室還是與無攸大婚的時候。隻是不知道無攸現在在哪裏?他還好嗎?
“你在想什麽?”這是今夜衛隱第二次問渥丹這個問題,屏風後她的剪影看起來是那麽孤單。
“在想一個朋友。”大概是心中思緒萬千,渥丹脫口而出道。
“是什麽樣的朋友,竟讓你這般掛心?”衛隱悠悠問道,屏風後他的雙眼眯起,麵上表情很是玩味。
“其實也不算是朋友。”渥丹回過神來,歎了口氣,有些悵惘道。
“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衛隱開口道。
“公子但說無妨。”渥丹笑了笑道。
“我聽琅兒說姑娘曾成過婚?不知可是真的?”衛隱淡淡問道。
渥丹一愣,忽然想起當日在月老廟時說的那句話,又想起那塊木牌,想起老神仙說的那個斷臂男子。還有那日別苑衛隱走近她時說的那句話……
他問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渥丹不解,看向屏風後的目光有些說不出來的情緒:“是。”
“不知是怎樣的男子能有幸娶姑娘為妻?”衛隱的聲音有些好奇。
可渥丹卻不知如何回答,那個疑她、恨她、防備她的慕容無攸又是怎樣的一個男子?她似乎從來沒有真的了解過對方……此時無攸的麵容看起來是那麽模糊,她甚至有些想不起來對方到底長什麽樣子……是那個馬上的一襲喜袍男子,還是那個起兵謀反的男子?
“也許,他也是個可憐人。”久久之後,空氣中渥丹的聲音有些哀傷。
屏風後男子的身形一滯,可憐人?他竟不知渥丹是這般看他:“為何會這麽說?”
“不能愛自己所愛之人,不能做自己想做之事,怎會不可憐?”渥丹抬起頭看向屏風後男子的身影。
“你愛他嗎?”衛隱的聲音很輕,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飄進渥丹的耳裏,讓她覺得心中某個地方好像突然塌陷。
“愛,”渥丹的眼神有些茫然,她的心中五味雜陳:“或許不愛。”
“不愛?”衛隱不知何時已沐浴完畢,他的長發打濕垂在肩上,身上還有水珠沒有擦幹,他披著一件白色的長袍掩蓋住他赤‖裸的身體,他的目光粘在渥丹身上,那是一種抗拒而又受傷的神情。
渥丹偏過頭來便看到這樣香‖豔的一幕,可是她內心卻沒有什麽觸動,隻是站起身來走到衛隱跟前,伸手攏了攏對方散開的袍子,關心道:“小心著涼。”
渥丹的指尖是溫熱的、細膩的,滑過他的胸膛,他的喉結一動,方才冰冷的身體好像突然被一把火點燃,他感覺有種東西炙熱的要從自己心口跳出來,噴薄而出的欲望就像傾瀉而下的江水,再也關不住、克製不了,他隻覺得腦中不停有個聲音對自己說:“不要再錯過她!不要再錯過她!”
毫無征兆的,那熱烈的吻如雨點般落在了她的唇上,迅猛、霸道、野蠻、粗獷地如強取豪奪的姿態,毫無溫柔可言。
對方好像怕自己逃離,一隻手緊緊地環住了自己的腰際,身體相依,隔著一層薄薄的袍子,她感受到眼前男子強有力的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感受到對方熱烈的鼻息,感受到對方粗重的喘息聲,如猛獸,如洪水。
也許,她應該害怕,應該慌亂,應該哭著拒絕,可此時的她卻感受到一種空前的落寞,她沒有在熱吻中意亂情迷,她隻是睜著眼看著對方,一直看著對方,原來有人的睫毛可以這麽長?原來那眼角有塊疤,平日離得遠倒是沒注意。
也許是她的回應是那樣的奇怪,沒有拒絕,沒有迎合,身體好像木頭一般僵硬,又如冬日冰湖一般寒涼,那男子的熱烈終於慢慢消退,環住她的手也漸漸鬆開。
男子臉上先是閃過一抹失落,而後是困惑,盯著渥丹的眼睛看了半晌,才又變得冰冷,他似乎在生氣,不知是生渥丹的氣,還是生他自己的氣。
渥丹苦笑一聲,什麽都沒說,自覺走到了碧紗屏風後,在那張香妃榻和衣躺下。
衛隱看著她屏風後的身影,同樣苦笑一聲,也在床上躺下。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裏響起均勻的呼吸聲,窗外的月光照進來,落在床前。
衛隱披上袍子,繞過那碧紗屏風,站在香妃榻前看著那榻上的女子,此時她正酣睡,麵上神情淡然,似乎並沒有因為方才的事情惱怒。
衛隱歎了口氣,折回床邊取過天蠶絲錦被將它輕輕蓋在了渥丹身上,他的動作極其溫柔,好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如果渥丹此時醒來,便能看到他此時眼中的繾綣,那樣的深情,落寞地竟讓人有些心疼。
衛隱回到床邊,吹滅了蠟燭,又看了眼碧紗屏風後女子的身影,才上床睡去。
那蠟燭剛滅一會,黑夜裏便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睜開,渥丹並沒有睡著。
今夜,誰又能睡得著?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都假裝睡著……
第二日,門外傳來女子聲音:“公子——”
是令伊,她剛敲完門,便見有人過來開門。
“怎麽了?”一容貌傾國傾城的女子柔聲問道。
令伊傻了眼,這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她是仙子嗎?
“怎麽了?”待渥丹問道第二遍,令伊才回過神來。
“大小姐來了。”令伊皺了皺眉道,麵上神情有些奇怪。
話音剛落,便聽一女子大咧咧的聲音:“衛隱!衛隱!”
不一會,那女子便來到了跟前,一襲紅袍,明豔動人,正是大小姐白琅,她看到渥丹很是驚訝:“你怎麽在這裏?”
“我……”渥丹竟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