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夢境
海邊,一堆篝火,架子上烤著一隻野兔子。
雲魂眼巴巴地盯著那架子上的野兔子直咽口水,他的羽扇放在地上,一身華麗的袍子被沙泥弄地髒髒的。
坐在他旁邊的渥丹都能看到他喉結的聳動,心中想道真是個饞鬼,麵上卻不露聲色,隻是看著衛隱在那不斷翻動兔子。
漸漸地,那兔子肉被烤的金黃,從裏到外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味。
衛隱看著雲魂雙眼放光的樣子,一笑,用匕首割了一片兔肉就遞給渥丹。
渥丹卻是沒接,擺了擺手,笑著指了指就要流口水的雲魂。
雲魂一喜,朝衛隱一片討好的笑,衛隱嘴角勾起一道弧線,轉而把那片兔肉給了他。
他正吃得高興,衛隱也正在割另一片兔肉,卻見渥丹朝衛隱擺了擺手,示意停下。
衛隱不解,看了看渥丹,卻還是收回了匕首。
隻見渥丹從懷裏取出個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布包,又捏了幾把粉末撒到了烤著的兔子上。
衛隱向著火堆裏添了一把柴,火苗更旺,嗖的一下便竄了上來。
火苗舔著那野兔子,混著方才渥丹撒下去的粉撲,不一會,便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味。
那香味不同於方才烤野兔子的肉香,而是帶了一種奇怪的就像罌粟花一般讓人上癮的香味。
“渥丹,你方才放的是什麽?”雲魂吃完剛才的兔子肉,湊到渥丹身邊問道,他的一雙眼睛在渥丹胸前流連。
渥丹被他這麽一看,心裏說不出來的毛毛的,趕緊從懷裏掏出布包,丟給了他道:“獨家秘方。”
“你說說呢——”雲魂扯了扯她的袖子,問道。
“就是做肉糜粥、烤肉之類的,隻要撒上那麽一點,就會讓食物更加美味的調味料。”渥丹解釋道。
“姑娘,竟隨身攜帶這樣的東西?”衛隱有些驚訝,目光在渥丹麵上一掃道。
聽到這裏,渥丹竟然臉有些紅,她也曾是個吃貨,怎麽能不帶上些私藏寶貝。
還好夜色黑,雲魂和衛隱都沒瞧見她那陡然紅了的耳根,隻聽她淡淡道:“改善野外生活。”
“姑娘,經常在野外生活嗎?”衛隱更是疑惑,蹙了蹙眉道。
真是自己把自己帶到坑裏,渥丹真是不知道說自己什麽好了,隻能支支吾吾道:“也不是。”
他們這邊說這話,雲魂已經從布袋裏又抓了一把粉末撒在了那烤野兔上。
渥丹趕忙上前製止道:“這個不能多放。”
“為什麽?”雲魂護住手中的布袋子,生怕渥丹後悔想要回去。
“這個——”渥丹眼波一轉,心想這東西看著是好,那是因為取量得當,取的不得當,就會……最終,渥丹還是笑了笑道:“沒什麽,放太多了會鹹。”
“哦,那就再放點吧,小隱口重。”雲魂說著,又從布袋子裏抓了一把粉末撒在了烤野兔上。
天哪,渥丹看著雲魂下的黑手,心中真是欲哭無淚。
她要怎麽解釋?她又看了看那烤得香噴噴的野兔子,心中決定一會一定少吃。
那邊衛隱丟了個白眼給雲魂,心中想著真不知道是誰口重。
等滋滋的油從烤野兔上流下來,香味彌盛,真是誘人地緊。
雲魂毫不客氣,直接用手去撕那兔子肉,看得渥丹一愣愣的,他就不怕燙?
衛隱在一旁笑得風淡雲輕,也不管他,自拿著匕首割下一條烤兔腿用帕子包好遞給了渥丹。
渥丹朝他感激一笑,接過烤兔腿慢慢地吃起來。
雲魂吃得飛快,簡直如颶風來襲,沒一會他手裏的烤野兔就剩下了一堆骨頭。
再瞧那邊衛隱吃著烤兔肉,姿勢優雅瀟灑,就像一個天生的貴族。
渥丹看著他,嘴裏啃著野兔肉,也覺得更有滋味起來。
吃飽了,雲魂又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壇酒,吵嚷著就要喝。
可是不知為何,此時他的步子踉蹌,有些疑惑道:“小隱,你怎麽變成兩個人了?不對,三個人,咦?是好多人?”
他的身子搖搖晃晃,不待他打開那壇酒,就跌跌撞撞倒在了枯草堆上,不省人事了。
渥丹接過那險些摔在地上的酒,拍了拍心口道:“還好,還好,沒摔著。”
“他怎麽了?”衛隱在一旁探了探雲魂的鼻息,眼中一片困惑。
渥丹看著雲魂那睡成死豬的樣子,嘟了嘟嘴道:“誰讓他撒上那麽多調料。”
“調料?”衛隱目光掃過地上的布包,又看向渥丹。
渥丹抱著那壇子酒,俯下身,看著雲魂道:“他沒事的,隻是睡一覺,明天就會好。”
“迷香?”衛隱拿過那布包,就著粉末聞了聞道。
渥丹見狀,忙放下酒壇,快步上前搶過布包道:“這個不能湊近聞。”
衛隱任她搶過布包,見她眼中一片緊張,便笑著緩聲道:“好。”
渥丹見衛隱朝著自己笑,眼中一片清明,這才發現自己好像有些太過緊張了。
她將布包用帶子係住又放回懷中,解釋道:“我這調料是用昭國獨有的鬼吹簫所製,少量使用可增加食物的鮮美。“
“鬼吹簫?”衛隱從來沒有聽過這樣一種東西,眼中有些好奇。
“這是一種花名,長在極陰極寒之地,鬼吹簫,聽這名字衛公子應該就能猜到了。”渥丹望著他道。
衛隱略思忖了下道:“簫動則情動,有鬼吹簫,則意亂情迷,這花可是能迷惑人的心智?”
“正是。”渥丹替雲魂攏了攏敞開的袍子,又將他的身子在鋪麵枯草的床上放好。
“可惜他今晚看不到流星雨了。”衛隱看了看渥丹,又看了看昏睡過去的雲魂笑道。
渥丹正奇怪衛隱怎麽不繼續問了,抬起頭來卻見他拿著壇酒獨自喝著,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迷離。
不知是酒的作用,還是那鬼吹簫的作用,衛隱隻覺得心中如排山倒海一般的熱浪焦灼著自己的心。
一口酒一口酒地喝下去,渾身卻是越來越燥熱。
渥丹的身影在他麵前漸漸模糊,眼皮好重好重……
“衛公子——”渥丹見衛隱的異樣,忙上前去,還是沒來得及。
衛隱高大的身子突然倒在了雲魂的旁邊,隻是他似還殘留了一點意誌,他的眼是閉著的,可他嘴裏卻一直喚著:“渥丹——渥丹——”
渥丹隻當他是喚自己,忙上前去查看他的情況,卻不料他的力氣甚大,伸出的左臂牢牢攬住了自己。
渥丹見掙脫不開,隻能暫時順著他的姿勢也躺在了枯草床上,心中是苦笑…不是說好來看流星雨的嗎?
現在雲魂和衛隱兩個人都倒下了,獨留了她一個人腦袋清醒。
哎,渥丹歎了口氣,自己幹嘛要拿出那調料包,要不然也會像現在這樣麻煩。
渥丹隻當衛隱和雲魂一般,是因那鬼吹簫而昏睡。
卻忘了誤服過量鬼吹簫的,心思至純的人會昏睡一夜,而那心有情結的人則會半睡半醒,如墮阿鼻地獄。
此時衛隱的身子忽冷忽熱,氣息不穩,左手顫抖,麵上一片痛苦之色。
那邊渥丹也不好受,雖未迷失心智,也不曾像雲魂那般昏睡,可她隻感覺到自己好像在烈火中燃燒。
身體的炙熱躁動,一顆心就要從嗓子眼跳出來,那年祈天劍造成的傷口也隱隱作痛,詭異的香味越發明顯。
渥丹看了看躺在枯草床上的衛隱和雲魂,見兩人昏睡,一時半會也醒不來,便咬了咬牙,站起身來向海邊走去。
夜晚的大海,幽深的藍色就像人魚的眼淚,清冷的月輝落在海麵上,波光淩淩就像龍宮裏那顆顆碩大的夜明珠。
渥丹脫下外袍,又褪下單衫,獨留了一身褻衣,才下到了海裏。
她將身體浸在冰冷的海水中,靈台漸漸感受到一絲清明,而詭異的香味也漸漸淡去。
海邊枯草床上的衛隱卻是半昏半睡,沉重的眼皮被努力撐開,他的靈台雖是一片混沌,心中卻飄進了一個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宛如大海中的精靈,浮在海麵之上,露出一張俏生生的臉,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卻又怎麽都想不起來。
她站起身來,月光下背部線條流暢如斯,長長的頭發垂至腰間,如雲如雨如風如電,如造物主遺落在人間的珍寶。
驀然回首,她好像發現了什麽,笑得像個孩子一般快樂。
啊!她飛起來了,追逐著一隻鳥,在空中翩躚自由地,舒展著身姿……
這是夢吧,衛隱嘴角扯起一道弧線,沉重的眼皮又垂了下來,他陷入了再一次的昏睡。
也許,這並不是夢。
他並不知道,當他合上眼時,那女子從海裏一步一步往岸邊走來。
最終坐在了他的身旁,身上披著一件紅色的袍子。
她有一雙纖長的眸子,冰冰冷冷,無情卻又似有情。
你不知道她在想著什麽?她隻是伸出手去,撫了撫那男子的眉毛。
幽幽地歎了口氣,又站了起來,回到了海裏……
天亮了,雲魂第一個醒了過來,大叫一聲:“不好!”
衛隱則是第二個醒來,海邊清晨的陽光實在是有些刺目,讓人忍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