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起火
「總而言之,這確實是非常有趣的展開吧。那麼,對此,你有什麼看法嗎?」楊高的聲音里洋溢著盎然的興趣,他就好像一個在海邊玩耍的小孩,拾到了好看貝殼就舉過頭頂,然後迎著夕陽歡快地奔跑。而我,作為在千里之外的堤岸上注視著這一幕的人,發自內心地感到了智商受辱。話說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促使你去竊聽酒店的客房啊。
「因為上來之後你又沒有聯繫我,所以我就按照常識去尋找線索了啊。」
常識嗎?站在專家的立場是似乎也不能說有錯,只是如果你認同這種常識的話,為什麼之前要給我扯那麼多有的沒的啊,難道說和我唱反調才是你的樂趣所在嗎?我內心中充滿了躁動的情緒,然而卻沒有辦法傾吐而出。如果一個人是在裝傻的話我可以去吐槽,可如果一個是真傻的話,我反而說出什麼話來,現在的楊高,就是真傻的那一個。
於是我耐下心來,順著他的思路說道:「根據這個老師的話,他們班上應該是出了一對戀愛談得轟轟烈烈的情侶。他們之間的戀情是如此火熱,以至於說這兩個人很有可能此刻就在旁邊的客房裡啪啪啪呢。對此,班上的其他同學分成了兩派,一派正計劃著在奶茶店或者燒烤攤之類的地方給他們一個好看,而另一派則準備埋伏在燒烤攤或者奶茶店一類的地方打一個反蹲。怎麼樣,我是不是神機妙算料事如神啊。」
聽完之後楊高略微停了一下,然後說道:「這件事是不是在其他時間線上發生過一次?」
於是我也想了一想,說道:「你是不是已經把每一間房間都聽了一遍?」
「確實如此。」楊高坦率地承認了。
「所以說如果知道的話就不要再問一遍啊,你到底想要秀些什麼啊?」
「把發生過一遍的事一本正經的複述一遍,我還想問你到底想要裝些什麼呢?」
這這這這,嘛,也罷,這一回確實是我心機在先,失之坦誠了。那麼回到正題,楊高既然特意有此一說,那就必然是發現了些什麼,這裡就讓我放下妄念,好好地聽上一聽吧。我吐出一口濁氣,安下心來向他問道:「楊高,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靈。」楊高用一個字簡單的回答了我。
所謂靈,通俗的講就是怪異。小到被拋棄的洋娃娃流出眼淚,大到被冤殺的怨魂咒死全家,都可以被算在「靈」這個概念的範疇內。總之,只要有因由,就有可能會有靈,因由越深,靈的規模也就越大。如果向上追溯的話,我輩專家最初也是為應對靈而誕生的,所以無論白學也好膜法也罷,都是在強調找到真相。此刻聽到楊高說此處有靈,我不禁想起一事。
「吶,楊高,你還記得嗎?三年前震動業界的那件慘案。」
「你是說···」聽到這句話楊高也不由得一驚,我能明顯地感受到他的態度變得鄭重了起來:「三年前,這座城市的某間網吧發生了一切傷亡慘重的火災。事後經多方查證,起火的原因確系靈的作祟,然而具體的原因尚且不明。也正因如此,為了杜絕心懷鬼胎之輩的窺伺,整個事件被政府以雷霆手段壓制下來,只在業界內小範圍的流傳,甚至於就連起火的地點也是秘而不宣···你的意思是說,那間起火的網吧就是這裡?」
我點了點頭,表示:「結合這次莫名其妙的起火,我不得不有此懷疑。」
「有什麼直接的證據嗎?」在這個問題上楊高選擇了慎重。
「我找找看。」此刻我已經重新回到了防空洞里的藏書室,打開電腦百度一番,我很快就找到了答案。「2013年4月1日,該網吧因備用柴油保存不善自燃起火。索性發現工作人員發現及時,人員疏散安排得當,火勢雖然失控,造成了重大財產損失,但人員傷亡輕微。」
找到這樣的一樁舊聞之後,我和楊高一時都沉默了下來。當年的那起慘案規模之大十年未見,甚至於事後都必須要有政府出手才能善後。如果說真的牽涉其中的話,那麼我們的敵人就絕不僅是一個王佐了。現在只一個王佐就已經如此艱難,若是還更大的敵人···
半響之後,我終於開口說道:「且先不管這邊吧,繼續說你的判斷。為什麼你會認為這裡有靈,有靈之後又是怎樣的情況。」
楊高微微吞了一口吐沫,說道:「聽完這四間客房之後我就覺得有哪裡不對,於是我扯下一段牆紙放在垃圾桶上的煙灰坑裡,結果果然立刻就著了起來。於是乎我便認定此處有靈,本來我以為靈是因為這一連串的陰謀而起,僅僅是單身狗對這一幫幸福到瞎眼的煩惱的怒火。因為它並沒有直接讓這一層燒起來,而是點燃了本來就易燃的油桶。這種程度大概就是這種怒火應有的程度。但是現在看來,恐怕這些只是新一輪的誘因而已啊。」
這又是一番有理有據的推論,我想了一想,其中並沒有什麼明顯疏漏。那麼也就是說,事件很有可能複雜到遠超我的想象,這樣的話很多事情就必須重新規劃,比如···
我愁苦地彎下腰,身體拉成一個弓型,側過腦袋把臉頰緊緊地貼在桌子上,試圖汲取到絲絲縷縷地涼意。這個時候,楊高突然說道:「我說,其實你也沒必要想那麼多。不是嗎?反正這是關乎到性命的大事,不存在一個放棄的選項。既然如此,我們儘力去做便是了,何必顧慮那麼多呢?」
「這個時候突然撒一波雞湯,楊高,這不是你一貫的風格啊。」
「沒有什麼風格不風格的,只是你這個人一貫顧慮甚多而已。贏的時候要想怎麼樣贏得妥當,輸的時候要想怎麼樣減少損失,到頭來每一件事都做的婆婆媽媽···」
「贏的時候要想怎麼樣贏得妥當,輸的時候要想怎麼樣減少損。」這個時候我打斷了楊高,說道:「這不是非常正常的想法嗎?」
「確實是非常正常的想法,但不是王的想法啊。王富有天下,才不會去考慮這麼多有的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