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開始斗
「這是當陽長寫給明府的條陳,」郡丞將幾份王安的條陳呈給毋將隆。
「是要糧還是要錢啊?」毋將隆卻沒有接,只是說道:「本官翻閱了這些年南郡各縣的條陳,這當陽的條陳不是要糧就是要錢,結果大把的錢糧下去還是這個樣子,該鬧匪還是鬧匪,該鬧災還是鬧災。」
郡丞道:「不是跟明府要錢要糧的。王安請求把明年的賦稅留在當陽,不上繳太守府。」
「不要錢糧?」毋將隆這才接過奏章瀏覽了一遍:「王安要在當陽興修水利?此事當真?」
「王安已經開工了。」郡丞將一張地圖呈給毋將隆:「這是王安興修水利的計劃圖。」毋將隆仔細看了一遍,問郡丞道:「你在南郡為官多年,當陽的這個計劃可行嗎?」
郡丞回到:「當陽河道年久失修,這些年是大雨大災,小雨小災,幾大豪族趁災荒把良田收入囊中,築起堤壩保護自家的田地,大水一來就流到周圍百姓的田裡,使百姓苦不堪言。若不處置這些豪族,光整治河道是沒有用的。」
「這些不是本官管轄之事,至於王家小子和當陽豪族誰勝誰敗,跟本官關聯不大。」毋將隆道,「既然如此,本官允其所請,明年當陽賦稅不用遞繳江陵。」反正也收不到錢,不如賣個人情給王家小子。
毋將隆對郡丞道:「本官要去檢視南郡的水軍,春天快到了,南郡的水寇應該休息夠了,水軍操練了這麼久,也該出去活動活動了。府中的事務就交給你來處理了。」南郡郡治所在地江陵的一大威脅就是水匪,毋將隆的任務就是剿滅水寇,而不是像前任蕭育那樣無所作為。對於几上幾下的毋將隆來說,這大概是他重返長安的最後希望了。
「褚家主,王家小子要老子十天之內把堤壩給拆了,說是侵佔河道,不利行洪。那塊地常家已經佔了將近二十年,王家小子說拆就要拆。」常家主向褚家主訴苦。
褚家主看看對方:「不光是給你家,褚家和其他三家,王家小子都已經派人告知各家,為了防洪,所有侵佔河道的田地都要吐出來。」
常家主問道:「難道褚家就甘願把吃進去的肉吐出來?」
「治理當陽河乃是利民之舉,褚家怎能為了一己之私而與全縣百姓為敵,老夫已經派管事帶人去拆除堤壩了。」
常家主不是傻子,褚家主已經點明了他們的處境,只要他們敢反對,就是「與全縣百姓為敵」,處置起他們還不是名正言順?他們以前對付官吏的辦法都不好使,王安要錢有錢,要糧有糧,如今要兵有兵,不用看五大豪族的臉色。王安到任一個月,已經把大部分的小吏都換掉了,要麼是王安自己帶來的人,要麼是從各鄉的三老、嗇夫和游徼中選出的人,由此籠絡了一大幫人。
「難道我們就看著王家小子掌控當陽不成?」
褚家主看了常家主一眼,道:「老夫老了,無心也無力跟王家小子做對。老夫提醒常家主一句,王家小子之所以不受控制,是因為他有糧有錢。」
等常家主走後,褚原問褚家主:「縣尊的錢糧從南陽走水路運來,到若縣下船,故而在若縣有一個大倉庫,而且防守嚴密,這些父親都已經查清楚了,父親為何不告訴常家主?」
「大家都不是傻子,老夫的用意常家主也是一清二楚,他才不會做這種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老夫之所以要點出王家小子的軟肋,是希望將來常家主走投無路時來個魚死網破。」
「父親是說縣尊準備拿常家下手?」
褚家主點點頭:「我們這幾家就數姓常的喜歡好勇鬥狠,做事不知節制,卻又好張揚,他的罪狀王家小子最容易得到。王家小子不在縣衙待著,要麼待在軍營,要麼混在工地,跟那些鄉民混在一起,難保沒有人前去訴苦告狀。拆除堤壩只是個開始,以後這種事會越來越多的。」
「父親,接下來我們要如何應對?」
「不用,王家小子要花錢的地方那麼多,為父要看看他能撐到幾時。」褚家主站起來道,「為父要到河邊走走,看看堤壩拆完了沒有。」
隨著河道整治的開工,王安也擔心錢不夠用。雖說徵發民夫給的錢少,但一日兩餐所需的糧食卻不能少,採購糧食也需要大筆的錢,再加上現在進入臘月,正是糧價最高的時候,更是要多花不少錢。
王安從工地回到縣衙,立即把孔洵找來,問道:「本官現在還有多少錢?」聽到王安自稱本官,孔洵知道這是要談公事,於是一本正經的回到:「縣尊向孔家借了總計一千緡的錢糧,到現在已經花了一百緡。」
王安一聽放心了不少:「剩下的九百緡可以維持多長時間?」
「整治河道每天大概需要八緡,一個月需要二百四十緡,士卒、工匠和官吏的俸祿大概要六十緡,九百緡大概可以支持三個月。如果縣尊要重建縣學,大概還需要一百緡。」
「也就是說,到四月份,一千緡錢就將全部花光了?」
孔洵搖搖頭:「按照李掾吏的計劃,當陽河整治第一期工程需要的時間是兩個月,加上正月朝廷不允許徵發徭役,第一期會在三月之前結束,不會耽誤農時。這樣算下來,縣尊應該會在五月份花完一千緡。」
王安在心裡盤算了一下,覺得夠了。孔洵卻有些擔心:「師傅到當陽來是要平息匪患的,如今卻把錢糧投入到開挖溝渠,河道整治中,剿匪之事卻絲毫沒有動靜,難免有人彈劾師傅捨本逐末。」
「如果我現在發兵剿匪,無論勝敗都會丟官去職。勝了,他們會彈劾我殺良冒功;敗了,他們會說我貪功冒進。我不動手,他們頂多彈劾我不思進取,辜負皇恩,要我趕緊動手,到時候我上書自辯,把現在所做的事情稟告大丞相府,他們也就無話可說。」
「可是五個月以後,師傅就沒錢了,到時怎麼剿匪,再去借錢?」
「盜匪不會給我五個月的時間的,」王安解釋道,「夏叔曾經說過,過完正月,山上的糧食也不多了,盜匪要下山搶錢搶糧過春荒了,尤其是鹽,更是他們搶劫的目標。我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
「當陽縣的鹽都是褚家經營,不許任何人插手。」孔洵答道,「我查閱了歷年的案卷,褚家的一個管事幾年前曾經到縣衙報過案,說是被盜匪搶了幾車鹽,後來這個管事卻意外身亡,其家眷曾到官府報案,結果不了了之。」
「難怪當陽的鹽這麼貴,壟斷就是暴利啊,」王安感嘆了一下,「袁姑娘的鹽應該快到了吧?」
「已經到了,就看師傅何時售賣了?」
「明天,價格比褚家少兩成。」